苏锦薇也没闲着，喊了两个人，跟自己一同去地里看看。
好好的春季，竟然发大水淹了所有的土，把百姓家的储备粮也都冲坏了。
否则哪至于要朝廷来早赈灾？
奇怪的是，地里重新种上的麦子也厌厌的，竟又死了一批。
死气沉沉的田野上，一眼望去全是湿哒哒的黏土，没看到一点绿色的影子。
旁边的本地人叹了口气，道：“喏，大人，今年是一点也长不出苗子。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呐！”
说话间，他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畏惧。
至少他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年这样的饥荒年。
苏锦薇看了他一眼，无用的安慰说不出口，而是提起衣袍，纵身跳在了田埂上。
这把周围的人吓得够呛，纷纷阻止：“哎呦，咱们的主子阿，这么脏，不是大人该下去的呀！”
“大人快点上来吧，可别脏了手脚！”
有人急急忙忙要跟下来，苏锦薇拧眉制止了。
“能养育出粮食的土地，有什么脏的？”苏锦薇摇了摇头，蹲下身来仔细端详着脚下的土地。
她蹙眉思索，养不出粮食不是什么罕见的问题。
可怎么连/根草都养不活？
她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插在土里搅/弄了一会儿。
“奇怪，这地为何那么松？”苏锦薇惊奇道。
即便没下过地，她也知道老百姓每年春天都要赶着牛犁田。
今年还没到犁田的时机，就天降暴雨，怎么会如此松软？
上头的人听了，也跳了下来，学着她的动作弯腰试了一把。
“哎，真的……”
“莫非是大雨的缘故？”
“一定是的！”
“不应该呀，之前下大雨，也没松软成这样。这程度，简直像犁过了一遍似的……”
这句话让苏锦薇心头一跳。
她眯起眼，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这回她专门把土抓起一些放在手中看。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土地格外的腥臭。
还不等她细看，就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苏锦薇直起腰，看向远远赶来的虎适。
对方正满头大汗，神色慌张。
看到苏锦薇手上的泥巴，他简直大惊失色！
“大人，今儿好端端的，怎么上这儿来了？哎哟，多脏阿！你们这几个，不是让你们好好伺候大人吗？怎么能把大人带到这种腌臜地来呢！”
说着，他急忙上前擦汗，试图将苏锦薇拉上来。
“太师大人不要急，”苏锦薇撇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自己爬了上来，“我只是奇怪为何今年的收成如此差，连/根草都长不出来。”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虎适一眼，又不明所以地扭头看向远方的群山。
如果真是大雨的缘故，那为何林子又没受到影响？
耕田的土莫非不同与往？
虎适更不淡定了，故作镇定，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不安：“大人，这里的风沙大，您还是回屋歇息吧。”
苏锦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看来是没发现。虎适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殊不知苏锦薇的手心藏着一块土。
等回到了府邸，她将土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木头匣子里，根本来不及洗手，就提笔写了一封折子。
土有问题，必须要皇上的人查！
她的手都有些颤抖，终于写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让春桃把慕澜喊过来。
“这件事，必须要你的心腹去做。”苏锦薇面容凝重地将信塞给他。
慕澜掂量着连带着信一起放进手心的木匣子，眯眼道：“这是什么？”
“我怀疑耕田的土有问题。”苏锦薇不假思索地说。
慕澜的心陡然漏跳一拍，“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给皇上？”
他没忍住按住苏锦薇的肩膀，“你没事吧？你就算要检举，能不能等走了再检举？你人还在边疆，一定要把他们得罪个遍吗？”
“慕澜，这不是得罪不得罪的事！”苏锦薇严肃地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不是贪污了！”
而是涉及勾结敌国！
“你不知道羌族在跃跃欲试吗？”苏锦薇压低声，瞳孔里终于溢出了一丝恐惧。
如果单纯只是贪污，她何至于如此惊恐。
这是随时开战的边境，最可怕的是，她手上没有兵力。
如果羌族突然来势，他们手无寸铁！
“此事要越快报给皇上越好，”她声音极其低沉地道，“也好让皇上马上派兵过来。”
慕澜后知后觉到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身体都有些发麻，“会不会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所以我才要皇上看看这土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那万事大吉。可要是有……”苏锦薇停顿了一下，“那也刚好方便我们做万全的准备。”
然而，就在地方官离开后，女主立刻回到书房，提起笔来，准备将这里的所见所闻写成奏折，呈给皇上。她知道，这片土地的贫瘠不仅仅是自然原因，更有可能是人为所致。
“……我知道了。”慕澜深吸一口气，头一回不得不承认苏锦薇考虑得比他全面。
他将信贴胸而放，手里攥着木头匣子，“我让慕青去送。”
慕青是他最信任的一个手下，也是慕家人。
此事不容耽搁，慕澜匆匆出门，冷不丁跟虎适撞个正着。
心里装着事，慕澜险些吓个趔趄！
“哟，”他率先反应过来，先发制人，“虎太师大晚上不睡，在节度使大人门口装神弄鬼的，想要吓谁呢？”
可惜虎适也是个混了大半辈子的老油条，根本不吃他这一招，呵呵笑道：“大人毕竟是个女子，慕卫一个大男人深夜从中间出来，说不过去吧？”
“这么说太师是来看护节度使的安全的了？”慕澜更是技高一筹，哼笑着拍拍虎适的肩膀，而后掠了过去，“那我就不打扰太师了。”
这就差把虎适来当苏锦薇看门狗的话写在脸上了。
即便是多年的老油条也维持不住笑容了，虎适阴恻恻地道：“慕卫大晚上的，手上拿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