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卿眠在朦朦胧胧中醒来。
在外头驻扎歇脚,自然睡得不舒服。温如鹤有伤在身,她便把马车让出去了,她和苏子还有朱雀一同在外休息。
至于金贵的温如璧,自然也是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休息。
这对温家兄弟,简直是比自己还要娇生惯养!
晨曦乍破,水竹林一阵随风摇晃,荡起绿波。
这几日天气开始回暖了,竟不似前几天那么严寒。
卿眠算了算时辰,便去马车上看看温如鹤的伤势。外头车夫也苏醒了,正和苏子不紧不慢地收拾物什。
温如鹤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她这道目光看得心虚,也不知道为何,自从昨晚她和温如璧亲密交流后,温如鹤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像在独自发闷气。
搞什么啊!
没有她,你小命都没了!
“咳,早啊。”她硬着头皮打招呼。
温如鹤静静地转过头,微风吹起车帘,逐渐亮起的日光,终于倾斜洒落在他身上,他的侧脸如同玉石般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总有一种迷惑世人的清雅高华。
温如鹤不搭理她,卿眠冷哼了一声,抬手就去扒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终于开口了,却是很不耐的语气:“不用你管。”
卿眠挑眉,强硬地去伸出手去扒衣服,振振有词:“温公子,你可不要自作多情了。你救了我和苏子一命,我自然也要再救回来,这样我们就两清。要不然哪天你忽然死了,我会良心不安的。”
“……”温如鹤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去扒拉他的衣服,他就往外推,两个人推来推去,卿眠不小心按到了他的伤口,温如鹤瞬间蹙紧眉,原先推阻她的手忽然一松,卿眠就径直往他身上扑去。
两个人双双倒在车厢里的坐台上。
卿眠压在温如鹤身上,看到少年的脸色已经完全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
温如鹤的耳根微微有些发烫,偏过头,忍无可忍道:“……滚下去!”
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敲了敲。
卿眠连忙撩起车帘,看到温如璧一行人已经启程了,温如璧坐在车内,也撩起车帘往她这边看,笑得如沐春风:“卿小姐,早。”
卿眠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早啊……”
温如璧下一句话宛如平地惊雷,偏生他是神色如常、语气平淡地说:“卿小姐,我这弟弟死得早,你就没有另择良婿的打算吗?”
卿眠:???
等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话当着温如鹤的面说出口,完全就是存心给人添堵!
不等她反应过来,温如鹤就抓着她的手臂,吃力地支起身体,看向温如璧。
他的语气非常不善,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死之前,不会让你这种人苟活于世。”
眼看这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仿佛要一触即发,卿眠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她连忙把车帘放了下来,彻底隔绝了他们的对视。
外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温如璧的马车已经离去了。
车厢内静悄悄的。
卿眠已经不敢面对温如鹤的目光,但还是硬着头皮,很有职业素养地问:“现在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势了吗?”
经过刚刚那一遭,温如鹤也没了脾气,他神色冷淡地转过头,像是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生命似的,不耐地吐出一句:“快点。”
这便是配合了,女孩的杏子眼忽地发亮,笑得眉眼弯弯的:“真乖。”
“……”
他真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开心的。
但除此之外,他更不明白,也不愿承认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脾气。
少年的目光落在虚空处,眼神阴沉沉的,玉白的脸上,垂下去的长睫一动不动。
他不高兴。
但是这种不高兴就像找不到一个发泄口,就连他自己也不懂为何不高兴,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股无名怒火,其实相当地危险。
温如鹤心里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