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穹莹澈晴风,晓日初融陌路泥。
骤雪初霁后,马车辘辘,在一片白茫茫中疾行。
车夫扭头喊道:“小姐,前面便是青州了。”
车厢内一片静默。温如鹤在运气养伤,而卿眠精神不济,靠在苏子上闭目养神,怎么也睡不着。
她脑海里总能回忆起昨夜温如璧所说的话。
温如璧为何要杀了温少云?想必知道这件事的人,唯有温如鹤。但是温如鹤这个人对任何事都守口如瓶,不会轻易说出来。
温家往事,恐怕另有隐情。
她早该想到,温如鹤这人手段狠毒,从纸人庄一事便能看出来,他又怎么可能留下温如璧一个活口?刚何况他们两个人从小就水火不容。
只有一个可能,温家灭门一事,是二人所为。
但温如璧所说的那位“权势滔天的大人”,又是谁呢?他到底为谁办事?
纸人庄虽已不复存在,但这世上竟还存在两个纸人……
这种东西一旦存在,就意味着会有人成为药引而受害。
卿眠头疼不已,忽然觉得这趟旅途或许不是单纯带温如鹤去药学谷找菩提师祖那么简单,其中真相迷雾重重,都和温家脱不了关系。
可是,这些事她都无法插足,也无法解决,这才是让她最无力的地方。
苏子忽然开口:“我们要在青州待几日?”
卿眠恹恹地睁开眼,思索一番后,才说:“住一段时间吧,他需要养伤。”
温如鹤冷淡地接口:“我不需要。”
卿眠已经习惯了温如鹤这反复无常的脾气,她直起身子,心想温如鹤比自己还小一岁,论辈分他还需得叫自己姐姐,自己跟一个弟弟计较什么?
于是她苦口婆心道:“离了青州,接下来就要走水路,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坐在马车上那么安逸了。你这身的伤,就不怕死在半路?”
温如鹤皱了皱眉,一时间听不出她到底是在关心自己,还是在诅咒自己。
卿眠顺势继续劝道:“离了青州,走水路便是过羁江,那江寇水怪泛滥,你如何应对?途径天虞山,处处险境,你以为能相安无事?”
温如鹤陷入了沉默,良久,忽地开口:“那你当年是如何去药学谷?”
卿眠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她正想敷衍过去,却看到少年的一双漆黑的眸子望定了自己,神情像是很认真。
于是她歪了一下脑袋,仔细回忆了半响,很配合地回答:“当年是我父亲带我去的,有暗卫一路相保,自然平安无事。”
温如鹤没再问了。
此次出行,虽然卿观砚给她雇了马车,但是她也仅带了苏子随行。
至于其中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他如今在江湖上是过街老鼠,被全江湖门派追杀,外面的官府还在漫天铺地张贴悬赏令,此次出行,自然只能一切从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卿眠托起下颌,一双如秋池般的杏子眼亮极了,语气极为真诚:“你就好好养伤吧,我有钱,到了青州,我们住最好的客栈,我给你去买最珍贵的药材。”
说起药材,她实在心虚。
接下来没了马车,她需得收拾行李以备后用,按照这样打打杀杀过日子,那点药哪里够用呢?
温如鹤凝了她半响,缓缓地扭过头,淡淡道:“随你。”
青州……
他的心在不断下沉。
事实上,他在青州也是有事要办,只是实在不方便向卿眠透露。他只想一切速战速决,毕竟在青州,以他的身份实在不宜久留。
更何况,温如璧一定也在青州。
想到温如璧这个人,温如鹤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不经意闪过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