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条街面之前是沸腾的开水,此时此刻就是平静得宛如一碗放凉许久的凉白开,所有百姓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看着眼前这惊险的一幕。
谢菱惊骇无比:“你在干什么!”
她适才只想给卿眠一个教训,让她看清这里是谁的地盘,其实那鞭子并不会打到她,只是想起到恐吓的作用,哪里想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温如鹤仍旧握着她的鞭子不撒手,他的声音清越:“当官者,以民为大。谢小姐身为青州知府的千金,就这样践踏你父亲的好名声?”
卿眠狐疑地偏了偏头,看着少年那冰冷的侧脸,下意识就问:“你知道她的姓氏?”
温如鹤当然知道。
青州知府大人,是他要暗杀的对象。
他从那画舫离开的时候,便已经得知了知府一家的大致信息。
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谢菱脸色开始变得难看,她咬牙地抓住鞭子往回拉扯,而然温如鹤却不动如山,那鞭子就在他们两个人的拉扯下呈现出紧绷的状态。
谢菱实在没见过如此顽固的人。
这个少年一身白衣,头戴着斗笠式幕篱,隔着朦胧的轻纱,她实在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得暗自咬牙,怎么从不知道卿眠身边还有这等人物。
场面很僵持,这个时候,从街道的另一头跑来一个人,便是谢菱的侍女,珍珠。
珍珠慌慌忙忙地跑过来,她已经看出了局势不对,这个陌生的少年明显还是让给自家小姐三分薄面,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将谢菱拉下马!
谢菱很要面子,要她松手这种事自然不会做的。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是闹着玩呢,”珍珠连忙道。
温如鹤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卿眠也一阵后背发冷,这毕竟是知府千金,给点教训就算了,还当众闹得太难堪,他们还想不想在青州过安生日子了?
于是她也小声道:“算了吧。”
温如鹤倏地松开手,鞭子受力弹开,谢菱整个人往后仰去,珍珠吓得赶紧在后面扶着,顿时一片混乱。
温如鹤说:“我们走。”
卿眠点了点头,拉上苏子往里面走去。
谢菱好不容易坐稳了,看到那三人竟不管不顾往后走,已经拐入小巷子里了,气急败坏地喝道:“喂!”
卿眠僵了一下,但是没回头。
温如鹤显然是发了脾气,否则不会这么不留情面,比起这位脾气暴躁的知府千金,此时此刻她还是先顺着大魔头的毛吧。
三个人拐入了无人的小巷口。
苏子捂住胸口,靠在墙上,长叹一口气:“小姐,你怎么惹到人家了?该不会是昨晚人家择婿的时候,你和人家的哪位准夫婿眉来眼去吧。”
卿眠:“……”
哪位准夫婿,这句话可真是够高情商的,果然和温如鹤等人混久了,苏子也变得阴阳怪气。
卿眠的表情更是苦恼:“我根本就没有惹到她,今天我才和她第一次见面!”
“你是第一次见到人家,人家兴许不是第一次呢。”苏子说。
卿眠闻言,扭头看向温如鹤,可怜巴巴地说:“要不我们离开青州吧,就去长安!”
“……”
“你怕什么,”他低声斥道,“一个官家小姐,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她不依不饶、振振有词:“我们在青州和知府千金结下梁子,那罪名可大可小,还不如干脆连夜启程和绝命书生前往长安,反正你在那里也可以养伤。”
温如鹤冷笑:“不去。”
他实在烦了,不等卿眠开口,他又说:“你如果再提长安,我就先行离开了。”
“……”
卿眠只得乖乖噤声。
看温如鹤那抵抗的劲儿,她确实不能再逼迫了。
接下来,三个人各怀心思地从巷子拐出去,七拐八拐,便到了另一条街面。
苏子伸出手,指了指布庄:“小姐,我们去那里买春衣吧。”
卿眠从元安城离开的时候,随身没有带太多装饰品,马车上多是一些药物和防身的武器,她唯一准备充分的,便是一袋鼓鼓的金叶子。
而这些金叶子还没拿出来过呢,光是无垢镇时拿到的赏银,已经够花好一阵子了。
他们只准备了冬天的衣服,至于换季节的衣裳,都是趁赶路的间隙买的。
刚刚的事结束不久,卿眠还有些心有余悸,其实早就没了逛街的心思。
但是看这两个人坦坦荡荡,她也不能怯场,于是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和苏子走了进去,想了想,她又折返对温如鹤说:“你就在外面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