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天,有莘国侯府后厨里,庖正咳声叹气。
伊姑问:庖正,您的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庖正长叹一声:唉,还是那样,我看也活不了几天了。
伊姑:可别这么说。
庖正:伊姑啊,我正发愁呢。这次为有莘侯的五十大寿做寿宴,我是出不了力了。汝要拿出浑身的本事,好好干。
伊姑:庖正,汝放心,我会努力的。只是,按昨日议定的菜单,料,汝可要给我备齐,否则,可就不好办了。
庖正:行,看看也只有两个月了,我现在就安排。阿大,汝现在就去商国,买些最好的牛来。要两到三岁的小牛啊,不要老牛。小牛肉才鲜嫩。
阿大领命去了。
庖正:阿丑,汝去蒙山,买些山羊、山鸡回来,一个月,一定要回来啊。
阿丑点点头也走了。
庖正:还有些佐料,山姜,香料,灵芝、蘑菇什么的,特别是灵芝,得有人去白山买呀。
伊姑:哪还有人呐,只有憨瓜一个人了。让憨瓜去?
庖正看了看旁边蹲着只管吃东西的憨瓜,叹口气说,他只能劈柴、烧火。买料,他哪行啊。
伊姑:要不,我去吧。
庖正:那可不行。这儿可离不开汝,我这个样子,莘侯的一日三餐还得靠汝呢。
庖正突然灵机一动:这样吧,让阿挚和憨瓜一块儿去。阿挚认料,憨瓜出个笨力。
伊姑:这孩子还小,能行吗?
庖正:哎,别看这孩子小,我看,比阿丑、阿大都强。就是汝我,许多方面也不如他,就让他去吧……
2、
夏都斟鄩城。
高大魁梧、长相英俊的夏王履癸正面端坐,正在背诵:洛书分四正四隅;正位为阳,隅位为阴。竖排左起二七六,中排九五一,右排四三八;横排上排二九四、中排七五三,下排六一八。且,无论如何画直线,三个数相加都是十五。即为“见五不见十”。十藏起来,五在中央始终不变,此也是做事有所变有所不变之大道。用五藏十,即持经达变也。
坐在侧面的太史终古放下竹简【4】,赞道:背诵得一点不错,吾王记忆超群,文才超群,可喜,可贺。
夏王:行了,太史。传卫正,我要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随着卫正一声高喊:夏王出猎——
夏王的车队向斟鄩城外驶去。
斟鄩城外,是一片茂密的山林,怪石嶙峋,泉流飞瀑,山林一望无际,百鸟在林间鸣唱,百兽在林下嬉戏。
夏王履癸的车队在山脚下停驻。夏王只带几个卫士徒步上山。
突然,一只野兔受到惊吓而狂奔,夏王履癸飞步追赶,渐渐地,离开人群越来越远,只有两个护卫勉强能跟上他飞奔的步伐。
野兔突然停步,似乎害怕什么,然后急转身斜刺里窜逃。履癸还没有反应,蓦然间一声大吼惊天动地,一只硕大的斑斓猛虎从草丛中跳出来,在离履癸一丈远处、前身低伏,两只大眼放出令人胆寒的光。
两个护卫大吃一惊,急从背后取下弓箭、弯弓搭箭。
夏王履癸眼睛盯着猛虎,一边喊道:都别动,看本王独斗此虎!
猛虎大吼一声,向履癸扑过来。
护卫高喊:夏王,汝的战斧!
护卫将战斧抛过来,夏王却并不接,身子往右一闪,躲开了扑过来的猛虎,战斧也落在地上。
履癸:不要!老虎空手,本王也空手!
话音未落,老虎的尾巴直直挺起、像一根铜棍横扫过来,履癸急忙身子后仰,虎尾堪堪从履癸的脸上方一两寸远的地方横扫而过,带着一阵腥风。老虎转过身来,扬起前爪朝履癸的肩膀打下去,履癸侧身闪过,抬起右拳,朝老虎的肋间猛然一击,老虎被击倒在地,履癸不待老虎翻身,一跃而上,骑在了老虎背上,左手死死按住脖颈,右手握着硕大的拳头朝老虎的耳朵猛砸下去……
3、
斟鄩城外的路上,伊挚和憨瓜骑着马赶路。
憨瓜问:阿挚,还有多远啊?我饿死了,咱们找地方吃东西吧。
伊挚回到:阿母说,斟鄩城西南有座白山,白山脚下有一个叫阿鹰的爷爷,让我们去找他。阿母说,他那里的辅料很多,味道是天下最好的……
憨瓜道:那,到底还有多远啊?
伊挚道:阿母说,出了斟鄩城,西南二十里就是。前面就是斟鄩城了,快了!
4、
街道。履癸的车辇拉着打死的老虎招摇过市,那老虎硕大,又是横着摆放,车左边是虎头,右边的虎尾拖拉到地上,活脱脱一只老虎趴在车上。
履癸带着卫士们耀武扬威地走着。
守正大声喊:夏王空手打死一只猛虎!夏王勇武!天下第一!夏王万岁!
旁边的人群也跟着喊:夏王万岁!夏王万岁!
人们议论纷纷:夏王勇武。夏王真是天下第一勇士啊!
街道旁边,有两头大黄牛被拴在房柱上,被老虎惊吓得哞哞直叫,极力想挣脱,本来拴它们的那根木柱子被拉得慢慢倾倒了……
木柱子一倒,房子的大木梁缓缓下落……
下面有几个正在吃烤肉的人,眼看就要被砸死了,夏王履癸大喝一声,一个箭步跨过去,伸手将大梁托举起来。
几个人连滚带爬跑出去……
卫正带头,十来个卫士跟着冲上去,帮助履癸托举房梁。
旁边的黎民大喊:夏王万岁!夏王万岁!
回到王宫,履癸止不住地哈哈大笑:痛快!痛快!今日本王太高兴了!来人。
守正行礼:在。
履癸道:传四辅、六卿、四正和司徒、太史,速来议事。
不一刻,众大臣齐聚王宫,履癸道:诸位,今日,本王格杀猛虎,手托房梁,救出黎民百姓,汝等都知道了吗?
众人点头称是。
履癸得意洋洋:诸位,请问汝等,普天之下谁能和我相比?谁有我这样的勇武气魄?没有!一个也没有!我大夏朝,到我为止,历十七君王四百余年,我是巅峰之王,是天王。从此之后,不要叫“夏王”了,都要叫我“天王”!听明白了吗?叫我“天王”!
白发苍苍的稷正跨前一步:夏王不可,想我开朝之王大禹,治理大河之水,接受舜帝禅让,划定九州,万国称臣,依然是麻布粗食,与百姓同乐,依然是称“天子”而没有称“天王”。
履癸拍案而起,怒问:汝说的什么话?汝什么意思?
太史终古坐在稷正的旁边,伸手拉拉稷正,劝他别说。
稷正依然不管不顾,继续说道:自称“天王”,汝这就是僭越。
履癸大怒,将爵杯摔在地上,大喝:汝敢指责本天王僭越?反了汝了!汝,汝竟然敢这样指责本天王?
稷正:大王,您继位之初,还能勤勉政事,听取大臣意见,是个好王。可自从托孤四大臣去世之后,您吃喝无度,沉迷女色。政事慢慢都不怎么管了。大臣们想要见到您都非常困难。现在,天下大旱,灾区的庶民百姓没有粮食吃,快要活不下去啦。您不去体恤下情,救济灾民,反倒是热衷打猎,喜欢阿谀奉承。现在,又要自号“天王”,传下去之后,只怕百姓心生怨言,庶民会指责您自高自大,妄自僭越。
履癸大怒:汝,汝简直是反了。简直是该死!
阿壬说:稷正大人这也是为您……
一句话没有说完,履癸暴跳如雷:来人!来人!把稷正抓起来!押到互市,斩首示众!斩首示众!
几个王宫卫士将稷正扭起,拖了下去。
左相关龙逄:……稷正也是忠臣,也是为大王、不,为天王着想,并无恶意,请天王饶他一命。
太史终古:……请天王饶他一命。
履癸看看关龙逄、终古,又转身向阿壬,犀利的目光盯着他,问:阿壬,都说汝和稷正二人关系最好、最亲密,汝说,左相、太史所言要饶了稷正的性命,汝说怎么办?
阿壬战战兢兢:天……天王,阿壬和谁最亲密?是天王。我最忠于天王。左相关龙逄大人,太史终古大人,汝等不要替稷正着想,要替天王着想。汝等想:天王是天下最圣明的王,最伟大的王,他说出的话,怎么能不作数呢。
履癸:是啊,我是天下之王,我说的话金口玉言,说了就得算数。此事不要再议了,明日午时,斩!
5、
互市。
东戍正领着十个士兵押送稷正。
道路两旁的庶民七嘴八舌:“稷正领着大伙儿种五谷,是一个好官啊,怎么给杀了?” “听说是杵逆了夏王。”“别叫夏王了,旨意下来了,说是以后都得叫‘天王’,稷正就是不肯叫‘天王’,才给斩首示众的。”“是吗?要是这样,可太冤枉了。”
小伊挚和憨瓜牵着马正从这儿路过,听到大家的议论。
稷正悲愤地大声道:不听忠良之言,大夏离灭亡就不远了。
东戍正劈头盖脑几鞭子打过来,稷正的脸上出现了两道血痕。
旁边,一个身着侯服、胸前佩戴着玉佩的人怒不可遏,大声道:东戍正,太过分了!
他“仓啷”一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5】……
注释:【4】、竹简:《尚书·多士》载:惟殷先人,有册有典。“册”即竹简。说明商代即有简牍存在。
【5】、剑:《黄帝本纪》云:“帝采首山之铜铸剑,以天文古字铭之”;又据《管子·地数篇》云:“昔葛天卢之山发而出金,蚩尤受而制之,以为剑铠”。以上两例说明,黄帝与蚩尤时,均己制剑为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