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主青荷忘情,拥抱伊挚。恰被太子仲申看到。仲申叫来几个兵士,走上前,一把把公主拉开,喊:打!狠狠地打!打死这个小奴隶!
公主转念一想,拔腿就往里面跑。一气跑到议事大厅,不出所料,看到有莘侯正和几个大臣议事,公主哭喊:父侯,快去救救阿挚,仲申要打死阿挚了……
有莘侯惊讶地站起来:什么?这个仲申,整日里不干正事,就知道给我添乱!
有莘侯随着青荷径直走到后院,喝止仲申,将阿挚放了。并吩咐两个兵士将阿挚送回家。
2、
两个士兵架着伊挚走回来。
伊挚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在外等候的人看到伊挚回来了,吵吵嚷嚷地都跟着往里面走。
看到伊挚遍体鳞伤,大家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谁把汝达成这个样子?我等去给汝报仇!
伊挚急忙遮掩:没事,没事。不打紧的。让大家久等了,对不住啊。
伊挚对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说:请汝去把东墙边从北往南数第四个陶罐里的草药给我拿过来。
小伙子依言从罐子里拿出草药,交给伊挚。
伊挚道了声谢,将草药接过来,放在口里嚼了嚼,然后敷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商汤和郑车也跟着大伙儿走进来。
商汤停在人群后面,郑车却径自走到伊挚面前,转身对众人喊道:我家主人要跟伊挚说说话,汝等都先出去吧。
伊挚微笑着摆摆手说:对不住了,这位先生。请问,是谁最先来的?
郑车茫然。
老汉对伊挚道:汝都伤成这样了,今日就算了吧,汝先休息,我等改日再来。
伊挚道:老伯,不碍事,都是皮外伤。大伙儿好不容易来了,来吧,按先后秩序。谁先来的?
小伙子指着老伯说:是他。
伊挚道:老规矩,按照来的先后,不管是问医或是问卜,按次序一个个来。其他人请先出去。
商王拉了郑车一把,随着大家走了出去。
郑车愤愤不平,小声嘟哝道:他一个奴隶,竟然敢让商君您在外面等!我进去打他一顿,看他还横不横了。
商汤:来前怎么告诫汝的?我是百姓!不是侯!
又等伊挚打发走好几个人,终于轮到请商汤和郑车进来了。
商汤一进门,伊挚急忙行礼:您是商君吧?阿挚身上有伤,不便行大礼,见谅。
商侯大吃一惊,说:汝怎知我是商侯?汝以前见过我吗?
伊挚摇摇头道:没有。我怎知汝是商侯?外面停着车呢。本来,车就是商国独有的东西,我莘国是没有的,只莘侯有一辆,还是商侯您在去年秋天馈赠的。况且,这辆车装饰那么豪华,加上您虽然穿着平民的衣服,可是,举步之间、眉眼之间霸气外露。所以我断定,您定是商君。
商汤喟然道:仲相所荐,果然不差。佩服,佩服……汝遍体之伤却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伊挚笑道:小事一桩,不谈此事。请问,商君到我的茅舍来,有何指教啊?
商汤:闻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想跟先生聊聊。
伊挚作礼道:不敢当。小奴伊挚,您就叫我阿挚吧。商侯想聊什么呢?
商汤:我是商国的国君,自然想聊聊商国的运数。
伊挚:商国的运数?危矣,危之至矣!
郑车霍然站起:阿挚,汝这样说我商国?危言耸听!过分啦!
商汤闻听这样直言不讳的话,一下也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道:郑车,汝先出去。
郑车不满意地瞪了伊挚一眼,走了出去。
商汤这才动问:阿挚有所不知,大夏天下八千方国,我商国国力,排名第三,除夏天子、昆吾国,无有强过我有商国的。请问,何危之有啊?
伊挚淡然一笑,道:向来危险之在,皆有三条要素。一曰时,二曰势,三曰人。
商汤问:何为一曰时?
伊挚:此时为何时?大夏履癸十六年。夏天子履癸当政以来,奋发有为,勤勉为政,确实是好天子。然,十年之后,履癸就过了他的初盛期,骄傲自满,自以为是,喜阿谀奉承之奸徒,厌忠言逆耳之忠臣。现时的夏天子,登基十六年的夏天子,危机四伏。
商汤笑了:那是夏之危,非商之危。
伊挚眼睛盯着商汤,嘴角含笑,道:夏之危,在某些人眼里,特别是某些以天下为己任的人的眼里,是机会。但,机会总是和风险并存。不知商君然否?
商汤看看伊挚,蓦然明白眼前这个小奴隶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事,霎时脸色变得凝重。不由得点了点头。
伊挚也点点头,道:此其“一曰时。”二曰势,说的是欲成大事,必借天下大势。然天下大势不到,以一己之力,却难以成就。势不至,事不成。然否?
商汤又点点头。
伊挚接着道:三曰人,则是做事之人。人分两性,却分百类。仁义的,残暴的;正直的,曲意的;忠厚的,奸诈的;性格耿直的,心机狡猾的;宁折不弯的,委曲求全的……等等等等。做大事之人,既要正直,但不可过分直,须会“变通”;既要善良,也不能过分善,须会“决断”;既要坚守原则,但遇到触碰底线,须会衡量轻重,须会“艰忍”。
商汤道:汝看,我是哪一类人?
伊挚道:正因为我看出商君是哪一类人,所以我才曰——商国之危矣!危之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