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街上常年繁华热闹，柳如梢啧啧感叹。
——没错，柳如梢又厚着脸皮翻墙出去了。
柳如梢翻墙的时候，差点没被忽然一下出现的柳江北吓死，万幸柳江北好像没看到她。为了确保安全，柳如梢趴在墙另一头偷听情况。
然后她就听见她的小丫头面无表情地对着柳江北扯谎：“奴婢发誓，那墙头上的脚印是小姐养的狗前两天扒拉出来的。”
柳江北好整以暇地听她胡说八道：“如梢什么时候还养狗了？给我看看。”
小丫头面不改色：“大少爷来迟了，就前几时给炖了。”
“味道如何？”
“还不错。”
这小丫头给力啊，柳如梢在心底默默地想。
柳如梢不知道她哥柳江北是今天没带脑子出门还是如何，居然真的没怀疑小丫头那一套画风清奇的借口。
道了一句“狗很危险，吃可以，养还是少养”就离开了。
好感动，她哥竟然还在走之前叮嘱了她的小丫头，狗只能吃不能养。
其实，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于是顺顺利利地翻墙出去的柳如梢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就开始放在嘴边咬咬咬嚼嚼嚼。
今天的她准备充分，特地带了好些银两出门，绝对不欠帐！
柳如梢先去买菜。
古代的菜长的，和二十二世纪中书本里画的二十一世纪上的食物，差不多。
都奇形怪状的。
嗯，这个应该是白菜。
可是那个又是什么……
“给我来一斤白菜，谢谢。”
旁边一个穿着布衣裙子的姑娘伸手接过了一斤白菜，又道了一句：“哦，对了，那个——对，也给我来一斤吧，谢谢了。”
“好的好的，”那卖菜的大妈笑得合不拢嘴，“月儿小姑娘，又是你哇？每天你都这个点来买菜，不见你迟过。”
那姑娘无声笑了笑，随即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儿耳熟：“嗯。”
柳如梢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
……？！
柳如梢瞬间呆了。
这个皮囊，这副外貌……绝对！不可能！忘掉！
那个青楼花魁？！
那个姑娘挽着菜篮子，接过了菜后直接往篮子里简单又粗暴地一塞，随即，头都不转地说了一句：“我好看么？”
柳如梢一怔：“啊、啊？”
慕明月面不改色地转头，又对着另一小铺要了几斤菜，依旧是一副忙碌到没空给柳如梢一个正眼的样子，头也没回地说道：“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你来这儿不买菜？”
“啊……”柳如梢张了张嘴，无意识地发出了点声音，才回神，“你和我讲话呢？”
慕明月道：“不然我对着空气讲么？”
……很好，一如既往的毒舌。
“不是，就是，你……”
柳如梢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说什么？
说什么？？？
柳如梢脑子里划过一排问号。
半晌，憋出来一句：“……你菜买的挺多的哈。”然后差点没把自己舌尖咬死。
慕明月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不止我一个人吃，还有个家伙也爱吃。”
接着慕明月稍微走快了些，到了前两个铺子那儿：“哎，这儿还有那种新鲜的草吗？”
那大娘一连叫了好几声：“哎有有有，特地给月儿小姑娘你准备的哇，这儿一捆，够小小月吃一阵子了。”
慕明月笑：“谢谢了啊。”
“不用谢不用谢，就几根草的事儿。”大娘摆摆手，接着就给别的人拿菜去了。
柳如梢干脆蹲在旁边看慕明月买菜，蹲了大概十几秒，就有人来问她：“哎哎哎，那个小姑娘，你要不要菜呀？”
柳如梢眨了眨眼，转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你叫我？”
那人连连点头：“是啊，你要不要买菜呀？都是新鲜的菜，清脆可口！”
柳如梢无语片刻。
……她又不会做菜，买了一大筐回去也没人吃，要买的干嘛啊。
“行，给我来两斤。”
“你不会做菜，还买那么多菜做什么？”
慕明月对于转头看见了柳如梢提着菜的景象，感到了略微惊讶：“买来浪费，还能干什么？”
“就、好看啊。”柳如梢接完了菜就后悔了，但又没脸让人家退货，面对慕明月的疑问，她就只能这么厚着脸皮回答。
从慕明月目光中，柳如梢解读到的，只有这一句话——
“你说了些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柳如梢“啧”了好几声：“就最近肉吃多了想吃菜、就开开荤……啊啊我吃什么关你什么事儿啊！”
柳如梢在试图狡辩了几个字之后，终于意识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慕明月挑了挑眉，扔了一个“噢随便你”的表情，就拎着菜篮子准备走人。
柳如梢看着那菜篮子，倒是颇为感叹：“花魁，居然还会做菜做饭。”
慕明月的脚步顿住了，随即她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如梢：“如何？花魁做不得饭菜么。”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
柳如梢摆了摆手，然而，心里却又冒出来了一个问题。
古代青楼里的女孩子走出来了应该都不太被人欢迎吧……但是刚刚买菜的时候，反而看那花魁挺受那群大妈们欢迎的，甚至还有几个喊“月儿”，看起来特别熟悉的样子。
柳如梢暗自思量片刻，决定问题什么的随风去吧。
先把菜拎回去让柳府那群人炖了吃再说。
柳如梢胡思乱想了一堆有的没的，连带着把二十二世纪的书本上写的，二十一世纪存有的食谱，都给过了一遍。
白菜怎么炒？先放番茄酱还是沙拉酱？
那个什么绿油油的东西叫什么来着……青菜？
好像和白菜一个品种？
？？？她是不是买重了？
直到耳边传来了一声声杂七杂八的叫喊，柳如梢才逐渐回神。
“……”
买菜的时候还天高气爽、凉快的很，这会儿却已经是艳阳高照了。
柳如梢都没敢细算自己神游世界的时候，这副身体都去了哪儿“旅行”。
她寻思着看看自己跑哪儿去了吧，结果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青楼。
略微沉默。
她怎么晃着晃着就来这了……
估计是脑子里就只知道这条路了。
话说柳府怎么回去来着？
但柳如梢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太久，紧接着，目光就被青楼大门口一阵嘈杂声音所吸引。
门口严严实实地围了一圈人，水泄不通地，外面又围了一圈看戏的人。而慕明月这位提着菜篮子的花魁，似乎已经消失在了人海里。
出于好奇，柳如梢也想去凑个热闹，但挤不进去，于是跃跃欲试了一下，她接着就选择用轻功，“顺利”地蹦哒到了青楼第二楼外廊的红米栏杆之上。
……就真的踩在红木栏杆上，一不留神就得跌下去。
柳如梢暗自思量好险，还好她一个脚抖跌进二楼外廊里了。
回头还是要多练轻功啊。柳如梢郁闷地想。
这儿向下看刚好与青楼大门口在一条线上，柳如梢将大门口的人看的清清楚楚。也正是如此，她看见了地上一片破烂的……好像是牌匾？
柳如梢有点怕自己菜一个不小心给甩出去了，她将篮子放在地上后，踮着脚尖看下面。
有几个壮汉站在大门口，人群围着的最里面。柳如梢眯着眼睛努力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壮汉恶心的嘴脸。
与此同时柳如梢也看见了那位提着菜篮子的花魁，站在壮汉的身前，正对壮汉，不过菜篮子她还挎着。
噢，原来这位花魁不是离开了，而是到人群里最里面去了吗……
壮汉粗里粗气的声音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柳如梢甚至隐约闻得见那种一阵一阵的汗臭味。
恶心。
“慕明月，今天老子站在这儿，可是给你面子。京城谁不知道你这个伤风败俗的花魁，是被压过无数次的？在这儿装什么贞烈？还不跟老子走，给你银子……”
柳如梢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眼尖的她也顺便看见了，在她这个角度有点儿难看到的，一个女人躺在地上的景象。
那女人看起来很眼熟，柳如梢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是青楼掌管人，苏娘吧。
那个美的风情万种又俗气无比的女人。
苏娘的身上好像还有血，从应该是手臂上那儿，一条细细的鲜血蜿蜒而下。看血量应该并不是大伤，估计是推了她一把，结果刚好磕昏迷了。
旁边还有几个歪在地上的大妈，柳如梢认出来了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劝她买菜的。
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看来她没来之前，好像这儿发生了蛮多事啊。
慕明月的声音没有壮汉的粗里粗气，也没有那么嗓门大，却也不是细声细气的，是那种很缓很慢、很好听也很沉稳的声音：“今日并非我呆在青楼的日子，请这几位客官改日再来。另外，这几位客官带来的钱财，大概少了十两银子。”
这花魁眼力忒好。
柳如梢扶着栏杆往下看，却听见那壮汉冷笑几声，接着她就看见，那壮汉居然直接上手了！
慕明月不着痕迹地避开，没多说什么。
虽然，慕明月的举动挺云淡风轻的，面上也没什么喜怒，但站在二楼围观的柳如梢就是莫名地觉得，这几个壮汉要是再多搞一会儿，可能，这位花魁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上手的那个壮汉暴怒，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你个婊子还她妈敢还手？不就是个青楼的破花瓶，天天抱着张琴装高雅吗？我现在就把那张琴拎……”
壮汉的话并没有说完，柳如梢就看见慕明月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在壮汉骂“我现在就把那张琴”的时候，慕明月眸里的冰冷，已经让二楼的柳如梢都略微胆寒。
于是，站在二楼上的柳如梢，看热闹的柳如梢，一心只想吃瓜的柳如梢，忽然心一横、手一抖。
紧接着，柳如梢不知道出自于什么心理，抄起旁边放着的菜篮子，对准那个骂词难以入耳的壮汉，直接“duang”一下子，砸了下去！
后来，那些围观的人，是这么解释当时的事情的——
“就、就当时看的太入迷了，真没注意二楼有个布衣小姑娘……直到一个菜篮子空降，带着绿油油的菜一起暴扣了那个壮汉的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