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这可是想要帮那个姑娘?”顾扶尧含笑问她,眸底的光意味不明,却在不停闪烁着。
柳如梢皱着眉看了姑娘那个方向一眼,语气略微急促道:“别问了,回头给你一一解答……人家姑娘都快被扯走了你倒是快点儿啊!”
顾扶尧更有了笑意。
若是如此这般,那么手中的蛊似乎早已定过胜负。
顾扶尧浅浅露出一个清雅的笑容,紧接着,手中的蛊在一瞬间摇的叮咚作响。
下一刻,盒子一开:大。
几乎就是此刻,柳如梢一拍桌子,下一秒就到了那姑娘的旁边,一把扯住那姑娘的手臂,紧接着伸手就揽她的肩:“放开这个姑娘,大街上抢人家民女,你们咋不去抢人家书生呢?重女轻男啊?”
这一次柳如梢数清楚了——六个大汉,一个比一个猥琐的有味道。
六个大汉里,有一个大汉是抓着姑娘另一只手,一个大汉想抬起姑娘的身体,这会儿被柳如梢一抓另外一只手臂,准备抬起姑娘身体的那个大汉差点没闪到腰。
猥琐得别有一番韵味的大汉吼了一声,骂道:“你他妈哪个小兔崽子啊,丑成这样有脸在路上晃悠?”
“瞧不起丑女啊?”柳如梢气鼓鼓。
“就你这脸,胸再平一点儿,不就是个男的?”猥琐的别有一番深意的大汉接了话,冷笑,“小杂种他妈给我把手松开,不然剁了你信不信!”
“剁你个球,剁椒鱼头——”柳如梢说完,就一用力,大汉措不及防给松了手,姑娘直接往她怀里带。
可怜,衣服都只剩下一件了。
大庭广众之下,这得是何等羞耻。
“你他妈的,哪来的龟孙子?给老子放开那个娘们!”猥琐的别有一番滋味的大汉上前就是一脚,柳如梢提着姑娘一下往后退出了六步有余。
那姑娘被吓得心惊胆战,泪流满面,如今有了生机,几乎是扒在柳如梢身上,用力到指甲插疼了柳如梢的腰:“嘶。”
好吧,就当是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喜悦,就不计较这些了。
但是身上提着个人……六个大汉,怎么搞……
柳如梢如今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扫了一眼旁边,心下一横。
她在那姑娘耳边浅笑:“做好准备了吗?”
“啊、啊?”那姑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哭的一抽一抽的。
而柳如梢也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姑娘话音未落,柳如梢就提着姑娘,直接脚踩轻功,跳上了一旁的屋顶。
脚下的一块块瓦片相当的凹凸不平,隔着一层薄薄的布鞋,让柳如梢觉得脚踩着有点疼。
“啊啊啊……”姑娘本能地喊了几声,柳如梢轻捂住了一下她的嘴:“安静啦,你没死的。”
那姑娘眨巴着泪眼朦胧的眸,傻乎乎的。
柳•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了调侃人家•如梢,笑弯了眼道:“你好可爱。”
但也仅仅是这一瞬间笑弯了眼睛而已,因为下一刻,柳如梢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京城,是不是但凡有权有势一点的,都会轻功……
柳如梢皱着眉,看着迅速逼近到了眼前的六个大汉。
“非得和老子挡路,那他妈的你也跟着入土吧!”有大汉举起了刀,刀上是半边干枯的血和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
柳如梢提着姑娘一下往后退了好几步,硬生生退到了屋顶边上,转头往后一看就是下面一张张好事的脸。
柳如梢预感不太妙,于是就开始了她一贯的强词夺理:“我挡你路,你不知道绕道吗?”
“少扯这些没用的!”大汉也许是真的很重,柳如梢以肉眼就可以看见,那些他们踩过的瓦片上面的碎裂。
大汉又一次举起了刀,大喝一声,冲着柳如梢这边打过来。柳如梢提着姑娘,无路可退,不得不跳到了离自己不远的、身后一个更高的屋顶上。
“这位英雄,你还是把我给他们吧,你一个人,还带着我这个累赘,我委实不能连累你……”
那姑娘也许是真的害怕柳如梢被牵连吧,说的话都带着颤抖和哭腔。
柳如梢拎着姑娘又往后退了好几步,确保安全距离后,她自顾自回了一句:“我感谢你如此有自知之明……
“事实上,我也确实,很想很想把你直接扔了。但没办法,谁让我同情心这么泛滥呢……”
柳如梢又看了一眼她手里扯着的姑娘:“你哭什么呢,我又不上你。你放心吧,我不会真的把你扔掉,顶多把你放我床榻上暖下被窝……算了,当我没说。”
柳如梢及时止住自己的骚话连篇,然后就看见,两个大汉几乎是已经逼近到她面前。
甚至,大汉身形的阴影,都把她和姑娘彻底笼罩。
“……”
这一次柳如梢退的慢了些,于是六个大汉抢先一步将她们团团围住。
柳如梢和姑娘便彻底没了退路。
要命。
柳如梢环顾四周。
大汉们逐渐走近,包围着柳如梢和姑娘的圈也越来越小,几乎马上就彻底将她们困住。
她只会轻功……或者说是这副身子只会轻功,但这几个大汉围的……估计柳如梢她要是前一秒跃起来,后一秒他们就能给拽下去。
柳如梢发愁。
来个人救救场呗,怪急的。
柳如梢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坚持看戏的人,她盲猜下面还有很多很多张看戏的脸,即使明明就什么都看不到。
柳如梢干脆仔细听了一下下面零零碎碎的议论声,反正大难临头了。
那些声音倒是不大。
“上面啥情况啊?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人在上面啊……”
“乒乒乓乓?强抢民女嘞,还、还热闹,一女孩子去救另一女孩子嘞……”
一女孩子去救另一女孩子。
柳如梢想笑。
按道理古代应该还不是特别同意两个女孩子的故事的,可为什么放到现在这个朝代,反而还就真的是美救美了呢。
“脑袋都她妈要掉下来了,你小子还他妈的走神,不把老子放眼里?!”
大汉怒喝一声,手起刀落。
也许姑娘的第六感总是特别奇怪又特别准切的,就像是柳如梢在大汉刀落下的前一刻,忽然一下脚抽筋了般,又踩着轻功,将手里扯着的姑娘,从六个大汉的包围圈中直接扔了出去。
柳如梢说不清自己啥意思,反正不是想让那姑娘脑震荡。
不过听那个声音,好像那姑娘和哪个人砸一块去了,应该没什么大伤。
就是最好不要刚好嘴对嘴碰一起啊,她还想着那姑娘给她暖被窝呢,别这一亲,心也跟着人家跑了……
柳如梢心里一下子划过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而后她一个重心不稳,“咚”地跌在了地上。
柳如梢看见刀光的锋芒折射着阳光,一起刺她眼睛。
柳如梢心里最后一句话是——
好吧,英年早逝了。
英年早逝了……
早逝了……
了……
……
???
柳如梢一下睁开了眼睛。
嗯?
她居然没死?
没死?
柳如梢大脑一下就懵逼了。
刚刚死亡来临的感觉过于真实,真实到柳如梢甚至被那铁刀手起刀落的速度之快,给刮了一脸的风。
但是此刻,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
柳如梢抬眸,看见挡在自己身前的,有两个人。
第一个是小丫头,背对着她。
从柳如梢这个视角来说,小丫头一下感觉很高。
高高瘦瘦的,甚至完全不像柳如梢第一次见到小丫头那样的唯唯诺诺,更多的是锐利凌厉。
嗯,唯唯诺诺的那个时候,大抵是因为小丫头以为她是自己的主子吧。
小丫头的声音:“你敢动她。”
好霸气!
柳如梢在心里哗啦啦地划过一串儿赞。
果然是个忠心护主的小丫头!虽然她不是这小丫头的主子,但小丫头的这种精神还是值得称赞!
柳如梢的目光微移,挡在她身前的第二个人,是赌王顾扶尧。
柳如梢第一次看见顾扶尧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就仅限于“卧槽赌博赌这么厉害开挂了吧”。
等到第二次他送自己回去,一路无言,她全程都在默默记着回柳府的路线。
就方才,第三次的遇见,她也是特别感觉不自在,所以完完全全没注意,他长什么样子。
奇怪,小说里都说一个人长的那么好看,是会发光的。
但柳如梢现在即便觉得顾扶尧好像确实很好看,她也不觉得他会发光。
发光吧……
大概也就那位花魁了。
那花魁是真的,太好看了,美的不像话。
……扯歪了扯歪了。
顾扶尧应该是骨子里就带着温润书生、温柔似水的气质,高挑如玉,说话的声音也很清浅。
“何必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伤人呢?”
柳如梢默默吐槽。
哎,这话就说的有水准了。
柳如梢在心里继续瞎想。
这个赌王还很有文化的感觉。
说实话,这个人,不像赌王,反而很像书生。
就像她……那个什么柳江北对她的样子。
其中一个大汉扛起刀就吼:“操他妈的,我今天他妈招惹谁了?一个两个都拦我的路,全她妈入土去吧你们!”
估计“大汉”这种词就是用来给那种空有一身蛮力,毫无智力的人的。
柳如梢坐着。
柳如梢看戏。
柳如梢眼睁睁看着小丫头和顾扶尧俩人在六十秒不到之内干翻了六个大汉。
战斗力max!
柳如梢也不打算去看那几个大汉的下场了,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然而,紧接着她就听到了下面一片哄笑声。
柳如梢直觉下面有问题,站了起来,往下看。
“……”
???
柳如梢的目光蓦然带了几分冷。
那个被她救下的姑娘,居然现在被那群看戏的人们耍?
“这姑娘长的是真的好看,难为那几个大汉想上她,我也想啊——”
“这皮肤真好,再让我摸几把……”
污言秽语。
柳如梢皱着眉,冷笑一声。
“生气了?”小丫头拍拍手,拿了把刀给柳如梢,“要不要?看你一副特别想砍人的样子。”
“刀来的过于及时。”柳如梢毫不犹豫地接过,直接又往下一扔!
来啊,昨天扔菜篮子今天扔大刀。
猜猜明天给你扔个啥呗!
从天而降的刀直接砍准了一只正摸向已经昏迷了的姑娘的手,鲜血喷溅而出,带出了一大片的尖叫。
叫啥,有胆子摸,没胆子被砍?
“还一个劲儿摸人家姑娘,我看我刚拿的菜刀也挺想摸摸他们的……”柳如梢将手指关节捏的咔咔作响,眼眸里难得染上了点怒气。
“昨天那花魁的事情,也不见你如此生气。”小丫头好整以暇地看柳如梢。
柳如梢笑了一声:“花魁?人家青楼的事情。”
毕竟是青楼,真和昨天一样,说有人上前砸招牌。说的难听一点,柳如梢是不觉得多恐怖。
她当然看不惯古代里重男轻女的现象,即使是青楼,抢人家姑娘,她也觉得烦。
但……怎么说呢,毕竟是青楼吧。
可是大街上不一样啊,大街上强抢民女,是真的很过分的事情吧。
而且问题是为什么不帮忙就算了,反而还又要害一次人家姑娘?
“把你气的。”小丫头也笑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柳如梢就也没顺着这个话题多说什么了。
一边的顾扶尧道:“那这姑娘是送到柳府还是?”
顾扶尧指了指那个倒在地上的姑娘。
柳如梢拍了拍小丫头:“帮忙送到柳府里吧,等她醒了再说。”
“你现在还在乔装打扮着,这姑娘不知道你是柳府的,你确定?”小丫头皱眉看柳如梢,“要是把她送到柳府,会让你在她面前暴露身份。”
柳如梢道:“噢……无所谓了。她要是想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话,那就让她没办法说出去就好了。”
小丫头没说话。
屋顶之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刀劈出的鲜血淋漓,却没有一个人跑上楼看一看是谁扔的刀。
不过顷刻,看戏的人们都跑了,满手鲜血的那个人坐在地上痛嚎。
下来的小丫头看了他一眼,抱起了地上的姑娘,头也不回地又一下子上了屋顶。
谁也不会知道下一次这儿的热闹是什么时候。
不过,也许下一次的观众到来的时候,那个手被砍得鲜血淋漓的人所流出来的鲜血,都还没来得及被彻底擦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