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别墅区,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我回头看了眼36号别墅,隐约看到顾艳还站在窗前。
晨风吹动她的衣襟,露出若隐若现的曲线。
我摇摇头,转身走进晨曦中。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顾艳给我转账十万块钱的时候,我正在回家的路上。
手机震动了一下,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您已收到顾艳的转账十万元”。
我盯着那一串零看了好几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
出了地铁站,我直奔市里最大的电子商城。
白若冰心心念念的那台大型模拟赛车游戏机就摆在商场最显眼的位置,标价六万八。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刷了卡,还顺带买了配套的方向盘和座椅。
送货员跟着我回到家时,白若冰正在厨房煮面。
听到门铃声,她系着围裙跑出来,看到那台巨大的游戏机时,眼睛瞪得溜圆。
“天啊!你居然真的买了!”她像个孩子一样跳了起来,差点撞到我怀里。
我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答应过你的,当然要兑现。”
白若冰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才把那个大家伙组装好。
她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觉得这钱花得值。
晚上,我们点了外卖,白若冰一边吃披萨一边在游戏里飙车,兴奋得像个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小孩。
我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给她递纸巾擦手上的油渍,心里暖暖的。
夜深了,我们洗漱完毕躺在床上。
白若冰翻身压在我身上,她的吻像蜜糖一样甜,让我瞬间就来了感觉。
就在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我喘着气问。
白若冰的表情变得严肃。
“城隍庙那边有人告阴状,你得去看看。”
她从我身上翻下来。
“早点回来。”
我叹了口气,欲望瞬间消退。
作为阴阳判官,这种突如其来的任务是家常便饭。
我迅速穿好衣服,在白若冰额头上亲了一下。
“等我回来。”
深夜的城隍庙静得可怕。
月光透过古老的屋檐洒在石板路上,斑驳的影子像是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推开庙门,吱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庙堂中央跪着一个中年男人,听到动静猛地转过头来。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和一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和深深的忧愁。
“你就是告阴状的人?”我走到他面前。
男人连连点头。
“是,是我。
我叫高大林。”
他的声音沙哑,眼睛里布满血丝。
“大人,我女儿死得冤枉啊!”
我示意他起来说话。
“慢慢说,怎么回事?”
高大林颤抖着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照片上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鹅蛋脸,大眼睛,笑得天真烂漫。
“这是我女儿高霞,刚走不久,才十九岁啊!”高大林的声音哽咽了。
“有关部门说是意外,但我知道,一定是那个畜生害死了她!”
“谁?”
“刘强!美容院的老板!”高大林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
我点点头。
“我需要看看你的记忆。
可能会有点不舒服,忍着点。”
高大林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但还是坚定地点头同意。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低声念诵咒语。
“通阴术,开!”
刹那间,高大林的记忆像洪水一样涌入我的脑海,形成一幅幅鲜活的画面。
高霞穿着洁白的连衣裙,背着书包走出校门,脸上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叛逆和不耐烦;高大林在建筑工地上挥汗如雨,手上满是老茧;高霞把高中毕业证扔在桌上,宣布要去美容院工作;高大林愤怒地拍桌子,但最终拗不过女儿的倔强...
记忆的画面快速闪动,最终定格在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身上。
他穿着花哨的衬衫,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脸上的笑容让人不舒服。
这就是刘强。
接下来的记忆片段更加令人不适。
高霞开始晚归,身上有烟酒味;高大林跟踪女儿,发现她和刘强搂搂抱抱;父女俩爆发激烈争吵;高大林把女儿锁在家里...
然后是最痛苦的记忆。
高霞跑出去,高大林在一个简陋的出租屋里发现了女儿的尸体。
高霞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但手里握着的手机和充电器已经烧焦。
井察在现场拍照取证,法医初步判断是充电器漏电导致的意外触电死亡。
殡仪馆的灵堂里,白花簇拥着高霞的遗照。
照片里的女孩笑得明媚灿烂,与现场压抑的气氛形成刺眼对比。
高大林站在棺材旁,双眼红肿得像两颗烂桃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棺材边缘,木屑刺进指甲缝里也浑然不觉。
灵堂大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刺鼻的古龙水味道先飘了进来。
刘强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黑色阿玛尼西装,胸前别着白花,手臂上还戴着孝,活像死了老婆的鳏夫。
他身后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手下,清一色黑西装黑墨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黑社会老大出场。
“霞霞啊。”
刘强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干嚎,声音大得能把屋顶掀翻。
他踉踉跄跄地扑向棺材,动作夸张得像在演舞台剧。
“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高大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这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男人,现在正趴在他女儿的棺材上哭天抢地,口水都喷到了高霞苍白的脸上。
更让他恶心的是,刘强那双肥厚的手掌正肆无忌惮地抚摸着高霞的脸颊和头发,仿佛在抚摸一件属于他的物品。
“拿开你的脏手!”高大林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刘强。
刘强踉跄了一下,立刻有两个手下上前扶住他。
他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高叔,我知道你难过,但霞霞和我...我们...”
“放你娘的屁!”高大林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女儿清清白白,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刘强叹了口气,从内兜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
“高叔,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丧事费用我全包了。
霞霞生前最喜欢那家‘天堂’殡葬的服务,我已经安排好了,保证让她风风光光地走。”
高大林一把打掉那个信封,钞票散落一地。
“谁要你的臭钱!我女儿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
刘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挤出一个假笑。
“高叔,你这就没意思了。
警察都说了是意外,你非要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他弯腰一张一张捡起钞票,动作慢条斯理。
“再说了,霞霞跟我好,那是你情我愿的事。
现在人不在了,我更得尽这份心不是?”
灵堂里其他来吊唁的亲戚邻居都低着头,没人敢插话。
高大林感到一阵窒息,这个畜生不仅玷污了他女儿的名声,现在还要在葬礼上表演深情,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葬礼流程机械地进行着。
到了最后遗体告别环节,工作人员打开纸棺材,让亲属见高霞最后一面。
高大林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前,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颤抖着伸手想最后摸摸女儿的脸,却在低头时猛地僵住了。
高霞穿着一身素白的寿衣,脸上化了妆,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但高大林的视线死死盯在女儿的胸前。
那里平坦得异常,完全不像一个十九岁少女该有的样子。
高霞发育得很好,上个月他还在阳台上收过女儿晾晒的内衣,那尺寸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对...这不对...”高大林喃喃自语,突然发疯似的去扯高霞的寿衣领口。
“霞霞的胸呢?她的胸哪去了?!”
灵堂瞬间炸开了锅。
刘强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按住高大林的手。
“高叔!你疯了吗?这是对死者大不敬!”
“滚开!”高大林拼命挣扎。
“我女儿的身体被人动过手脚!她的器官不见了!”
刘强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彪形大汉立刻架住高大林的胳膊。
刘强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冷的威胁。
“老东西,给你脸不要脸是吧?再闹下去,我让你连骨灰都见不着!”
“畜生!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高大林歇斯底里地吼叫,声音撕裂在灵堂里。
前来吊唁的亲友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刘强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大声说道。
“高叔悲伤过度出现幻觉了,快带他去休息室冷静一下!”说完朝手下使了个狠厉的眼色。
高大林被四个大汉连拖带拽地拉出灵堂。
一拐进无人的走廊,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了他身上。
一个戴金链子的壮汉把他按在墙上,膝盖狠狠顶向他的腹部。
“老不死的,活腻歪了是吧?”金链子狞笑着,一拳砸在高大林的肋骨上。
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高大林蜷缩在地上,嘴里泛起血腥味。
另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踩住他的手指,用力碾磨。
“刘老板好心好意给你女儿办丧事,你他妈还敢闹?信不信把你扔焚化炉里跟你闺女一起烧了?”
高大林吐出一口血沫,死死盯着花臂男。
“你们...不得好死...”
“哟,还挺硬气。”
花臂男揪住高大林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墙上撞。
“听着,今天这事到此为止。
你要是敢到处乱说,下次断的就不止肋骨了,懂吗?”
疼痛和眩晕中,高大林听到远处传来火化炉启动的轰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