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摇头道:“倒不是点心不好吃,玉儿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老祖宗道:“却是件什么事情,只叫你这般唉声叹气的。”
玉儿一边吃了桂花糕,一边道:“前日里玉儿去瞧了一趟潽玉夫人,见她委实可怜,没个丫鬟婢子照顾不说,便是吃得粗茶淡饭,穿的粗布麻衣,整个人消瘦还是其次,只是病得不成样子。”
老祖宗道:“即便是将她关在后院,这样的事情也应该要交与瑞官处理才是,何故她就不遣个丫鬟婢子去报与瑞官呢。”
玉儿道:“老祖宗,你却是不知道瑞官夫人么,她手段是有的,威慑也是有的,却哪里比得上素清姐姐那般温厚,待下人婢子那般以德服人,素清姐姐掌权的时候,潽玉夫人那处也是极上心的,只是这些日子,却不想素清姐姐一没去管,潽玉夫人便是病得严重了,竟病得倒在床上,也没个丫鬟倒一杯水来与她喝,玉儿只是想起,觉得潽玉夫人可怜罢了。”
老祖宗听了这话,道:“这些方面,瑞官媳妇做的的确是不如素清媳妇,我也知瑞官媳妇的性子,处事有些手段,却不比得素清更能服众一些。却来说你,那潽玉那般害你,你现在还担心她,我只知你是个善良的,便是这样吧,你且随珍屏去一趟瑞官媳妇那,让她找个大夫好好给潽玉看看病。”
玉儿道:“这个素清姐姐已经是想到了,便是差人去禀过瑞官夫人了。”
老祖宗道:“素清那个孩子,倒是处处都想得周到的。”
且说银月去叫下人找了大夫来,便领着大夫一路往后院去了,丁怡与素清却还在潽玉夫人那处没走的,银月见了素清与丁怡,福身道:“三姑娘,大少奶奶,大夫已经请来了。”
素清与丁怡从床头让出位置,只让那大夫来给潽玉夫人把脉,那大夫坐在床头,给潽玉夫人一边把脉一边皱眉,随即又是叹息,道:“只怕我这医术不精,也瞧不出来这位夫人得的是什么病,还得你们另请高明才是。”
丁怡道:“便是连染的什么病症,大夫也瞧不出来么?”
那大夫惭愧的摇了摇头,起身道:“另请高明吧。”
丁怡向银月道:“你且先送大夫出去,顺便回你家夫人那处禀告一下潽玉夫人的情况。”
银月答了句是,先将大夫送出丁家院子,又自回前院,报与瑞官夫人道:“夫人,那潽玉夫人想来是病重,请了大夫来,竟然说是诊不出什么病来。”
那秀中夫人在一旁听了这话,只是道:“诊不出什么病来,说不定就是没病,潽玉夫人那个人你们还不清楚么,便是自己在后院里待得久了,非要弄出些事情来,现在瑞官夫人新掌权,她恐怕是知晓了,便是闹出些事情来,思量着要夫人您将她弄出来才是。”
瑞官道:“现下这个节骨眼上,我哪里有这个闲工夫去管她,她若是不安分,便挑个丫鬟去伺候着她,衣食上再像从前那样供应着,让她消停着些,她要想从后院出来的这个事,哪里是现下我能够做主的。”
银月答了句是,这事却再没提,只是玉儿回了素清的院子,便将与老祖宗的一番话与素清说过。素清笑道:“你且放心,瑞官夫人的这个位置,是坐不长久的,明日里我们一起去给老祖宗请午安去,届时瑞官也是在的,到时候潽玉夫人病死的消息传过去,我们就只管在老祖宗面前煽风点火便是了。”
玉儿道:“只我们两个去?”
素清笑道:“你放心,明日三姑姑也定会过来,届时我们就说都去老祖宗那处一趟,三姑姑随性,定会跟着我们一起去的,潽玉夫人的境况,她是亲眼见过的,若是能从她的嘴里说出一些话来,只怕老祖宗会更加不待见瑞官夫人了。”
次日一早,便果真如素清所料想的那样,丁怡用过早饭,便来瞧素清,素清道:“这些日子也忙,甚久没去给老祖宗请午安了,今日天气倒是暖和,便是今日去罢,三姑姑可要一起去?待会玉儿过来,也是要一同过去的。”
丁怡道:“那便是一起去给老祖宗请了安罢,晚些时候好同着玉儿一起去一趟御和堂,瞧一瞧碧鸢。”说到这里自己叹息一声,道,“也不知道碧鸢怎么样了,她一介弱质女流,离开了丁家,却要怎么生活才好。”
话毕后头响起个声音来,正是玉儿从院外走进来,道:“却不劳三姑姑担心这个问题了,碧鸢啊,在御和堂待得甚好,便是给御和堂的苏俞白做个帮手,以后也不至于没地可去。”
丁怡听了这话,才点一点头:“想来那个苏大夫也是个好人,竟然好肯将碧鸢收留下来,以后去找她也是方便。”
玉儿道:“这会子却正好,咱们一起去给老祖宗请个安才是。”
素清又叫了云霞与彩凤,丁怡道:“近来你这肚子也渐渐大了,便是不方便时,可莫要到处乱走动才是。”
素清笑道:“哪里就有那般金贵,再说了,只要把云霞跟彩凤带在身边,无甚妨碍的。”
三人说着,自带了丫鬟一同往前院去了。
却好是热闹,不仅玉儿、素清与丁怡去了,三人还未进门便已经听见了瑞官夫人的声音,老祖宗见了三人进来,笑道:“今日却是个什么样的好日子,你们怎么都有空来看我?”
素清道:“因着这些日子身上不太舒服,已是有许久都不曾来给老祖宗请安了,素清看着今日也暖和,便叫了玉儿与三姑姑一起,来给老祖宗请安。”
老祖宗赶紧拉了素清在身边坐着,瞧着她渐渐隆起来的肚子,欢喜道:“却是了,你这几日身上不太舒服,怎么不遣丫鬟婢子来报我?可要寻个大夫来看看,库房那边可有每日都送燕窝鹿茸?人参汤可有每日都吃,却是孕吐得还厉害不?”
老祖宗问了这个问那个,素清道:“劳老祖宗挂记了,许是近来很是犯困了,胃口也没什么,已经是请了大夫来瞧过的,说是怀孕时都是正常的,哪有女人十月怀胎不难受的呢,尤其是嗜睡得厉害,整日没什么精神,便久了没给老祖宗请安了。”
老祖宗道:“还要请什么安呢,请安哪有你肚子里的重要,以后啊,要是身上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诉我,请了大夫来瞧才是,原是莲儿那丫鬟流了产,现下,便是指望着你呢。”一时间不免又想起丁纯来,自又落泪道,“只是可怜我那纯儿,便是与他大伯一样,没留下半点香火,便撒手去了……”
玉儿在一旁安慰道:“老祖宗,可别要太伤心了,保重身子才是。”
那瑞官夫人与如眉夫人几个,见了素清与玉儿她们一来,老祖宗便是高兴的嘘寒问暖的,却当她们几个都不在了似的,现下又想起曾孙来难过,也在一旁安慰了道:“老祖宗,身子要紧。”
众人正说着呢,那银月突然进来,面上神色慌张,只把眼来瞧瑞官夫人,道:“夫人。”
老祖宗见银月进来,抹了泪道:“可是有什么事?有什么便说。”
那银月又把眼去瞧了瞧瑞官,这才道:“禀老祖宗,那潽玉夫人……潽玉夫人她,今个早上,死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瑞官夫人道:“昨日不是还好好的,今日怎么的就死了?”
银月支吾道:“便是……便是昨日里,那大夫便说,诊不出潽玉夫人的病来,要另请高明……”说到这里,老祖宗道:“便是另请高明,又怎么的?怎么今日就死了?”
素清在一旁道:“只怕这事便得好好问问瑞官夫人了。那潽玉夫人在后院,病得甚重,便是遣了婢子去报与瑞官夫人,瑞官夫人也是不予理会的,只怕是昨日那大夫来看过,即便是潽玉夫人病得重了,丫鬟再禀,瑞官夫人便就不管不顾了吧。”
丁怡道:“正是了,昨日里去瞧潽玉夫人时,她哪里还有个人样,身上穿的单薄不说,一日三餐吃的比下人都是不如的,身上病得重了,连床也是下不了,喝水都没个丫鬟伺候,却不见瑞官夫人管一管。”
瑞官夫人听了这话,自要辩解,却又无从说起,老祖宗把眼瞧她道:“我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这心却忒狠,既是潽玉夫人病重,你却能不管不问的,就任她病死了?”
瑞官忙道:“老祖宗,哪里的话,我又怎么知潽玉夫人病得这般严重……”
话还未完,丁怡道:“你怎么知?你掌权内院前院,有丫鬟来报你潽玉夫人病重,你却不亲自去看看,竟然这般置之不理,你却还有话说?”
老祖宗道:“瑞官媳妇,不是我说你,你这番也委实叫我寒心,终究将这个掌事的权利交到你手里也是无用,你在这些方面上,却是半点都不比得素清媳妇,却还是仍旧将那掌权的钥匙,交还给素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