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用毕,素清原便是要自己回院子的,因着她并没有下人丫鬟,只一个人走回去,后头道:“你且站住!”
素清回头时,只见圆香带着一个丫鬟跟了上来,素清道:“圆香妹妹,你有什么事么?”
圆香却是二话没话,上前便是一耳刮子打在素清的脸上,素清只是抬手捂了脸,却也一声不吭。圆香道:“好你个下贱的坯子,我不在的时日里,倒不知如何在老祖宗在相公的面前说我,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次相公回来,便是多看了你几眼,你便当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竟惹得相公来怪我?”
素清道:“我却不曾……”
“你还敢狡辩!”圆香抬手又要往她脸上打,手腕却被大力抓住,圆香抬头一看,来人正是丁誉。
圆香一时着了慌:“相公,是她,她先说我……她说我的不是,我一时情急,才……”
丁誉一把甩开她的手:“方才是什么事情,我都瞧得一清二楚,她把话来说你,她把甚么话来说过你,你这张嘴委实厉害,只可惜你少个脑子!”
圆香脸上滚下泪来:“相公,不是你看到那样的,我……”
“不用多说!”丁誉说着去拿开素清的手,只瞧见她白皙的脸上登时多了五个指印来,便一路将她拉回院子,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敷了脸道:“怎么,那晚不是说话还那么硬气的么,她要打你你便让她打,不会还手,连躲都不会躲么?”
素清只接了他的帕子,躲开他的手,自己敷了脸,道:“我没事。”
丁誉道:“想是前些日子我原野错怪了你,我知你懂事识大体,但是有些时候,太过于懂事和识大体便是懦弱,你可知道?”
素清听了这话,却只是冷笑:“相公这话说得可真好,我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为什么人微言轻,为什么便是一个妾,下人。丫鬟都可以骑到我的头上来,这些的这些,你却以为,是我自己愿意么?”说着脸上流下泪来,却不知是不是想起今日李谨转身离去时的样子,开口道,“丁誉,我知你心里不喜欢我,嫌弃我,索性这么多年来,我便也是这样过了,如今你若是看我这样可怜,便行行好,打发一纸休书来与我罢。”
丁誉听了这话,第一次见她流泪的样子,这么多年他的确是对她不好,她却总是很坚强,他也没瞧见过她哭,现在见了她这副模样,男人究竟是怜惜素清,见了这美人落泪,也是硬不起心肠来,只是道:“不要说这些话来,你好好休息,圆香那里,我自会去处理。”
素清瞧见丁誉走远,只是抑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不晓得是不是前院传来消息,这几日素清与玉儿一起出去之时,便总听到丫鬟下人议论纷纷的,因着也没听见个真切,只说是“没了清白”云云。
玉儿道:“你且看那些婢子们,又不知在说些什么来了。”
素清道:“且去听一听。”
两人便道假山后头听时,只听见一个丫鬟道:“她可是让劫匪劫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呢,你又晓得有事没事来,那些劫匪么,能做出什么样的好事来?”
另一个道:“可不是么,虽不定便是劫去做了压寨夫人罢。”
又一个道:“这般说来,便是换了相公了,还哪里来的清白,也不知过了多少男人的手!”
玉儿与素清正自听着,那边婢子们却突然不说话了,只听见一个女声道:“好啊你们这样大胆的婢子,竟敢私下这般诋毁我……”
玉儿转身看时,只见另一边的圆香正带着两个丫鬟过来,可能便是刚好撞见婢子们说自己的是非,一发动了气,上来便是揪住那几个婢子或扯头发或扇巴掌的,玉儿见了这副场景,原便因为圆香处处针对欺辱素清,玉儿心里便是恨死这圆香了的,这会子见了这副场景,便急忙出去阻拦道:“小嫂嫂,好大的脾气,这婢子们不过私下议论了几句,便是又打又骂的。”
圆香气道:“我打骂下人,与你何干,要你来管这等子闲事?”
那几个婢子们见了玉儿,便都求情起来:“小二少奶奶,小二奶奶救命!”
玉儿道:“不过婢子们说了句什么,常言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小嫂嫂既是身子正,又何必顾及旁人的说辞?”
圆香冷笑道:“我教训婢子,轮不到你管,你待要管时,我便连你一发收拾了。”说着自吩咐带来的两个婢子道,“你们去将脚仆叫来,将这个长舌的婢子拉下去打板子。”
玉儿见那丫鬟真的下去唤脚仆,一时急了,素清上来拦了那丫鬟道:“站住。”便也看向圆香道,“你不过是个妾,哪来的权利说要打板子便要打板子。你今日将婢子们打的打骂的骂还嫌不够么?”
圆香冷笑道:“怎么,这么多年的死狗今天却开口说话了?”
玉儿哪里气得过圆香这般说话,上前便也是一耳刮子打在圆香的脸上,道:“你这个没大没小不懂规矩的下贱蹄子!我与素清姐姐怎么说都是妻,你不过一个妾却敢骑到我们头上来!”
圆香也是个急性人,哪里肯受了这一巴掌,当下便要去打玉儿,素清赶紧上前拦了,玉儿也是气不过,即便中间隔着素清,两个人还是要扭打起来,素清怕玉儿吃了亏,便一发将圆香打将起来,这般一闹,自有那丫鬟去报了李谨。
李谨却正和丁纯在一处,那小丫鬟跑得不接气,只道:“李管事……李管事不好了……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与圆香少奶奶在假山园里打起来了。”
两人听见丫鬟这么一说,便急忙赶了来,两人来时,只见三个女人扭打在一团,那两三个丫鬟在一旁围了,又不敢上前,丁纯先自将玉儿拉了出来,瞧见她一张脸蛋涨得通红,忙拿了她的手脸仔细的瞧了,瞧着倒是有没有伤着哪里。
李谨也自将素清往怀里拉了,四下看看她脸上身上可有伤着,只留了那圆香披头散发的还倒在地上,带来的两个丫鬟赶紧去掺了。
玉儿被丁纯拉了还自是要上去:“今日你却是不道歉,即便闹到老祖宗那处去,我也定要撕烂了你的嘴!”待要上前去,只被丁纯抱住了又动弹不得。
圆香原便是一个人,自己吃亏得多,一时忍不住哭腔道:“你且等着,今日我在这受了这等屈辱,必是要还回来的。”身边的一个丫鬟道:“少奶奶且算了罢,我们先回去。”那圆香反手便是一耳刮子打在丫鬟脸上:“什么且算了,还不去将大少爷找来,今日这件事休想就这么算了。”
那丫鬟答了句是,便先去了。素清最先反应过来,只把好话来道:“圆香妹妹,今日的事,双方都有些错,何必要将事情闹大,不如就此作罢了。”
圆香冷笑道:“休想!”待把眼瞧见李谨,立刻道,“李管事,你在这里却是正好,今日她们两个,却仗着人多欺我,你倒说说,这事该怎么办才好罢。”
李谨道:“依李谨看,圆香少奶奶方才虽是势单力孤,但委实骁勇,若不是我与二少爷来得及时,到底是谁胜谁负也未可知。即便大少奶奶与二少奶奶合二人之力也不见得占了什么便宜,这事便这么算了罢。再者,就算此事告到老祖宗那处去,大少奶奶是什么秉性,二少奶奶是什么秉性,少奶奶您又是什么秉性,她老人家怎么会不清楚,届时少奶奶又怎么会占得便宜去,倒不如就此算了罢。”
圆香听了这话,气得不行。
玉儿见她正在气头上,还要出言挑衅,笑道:“你可听到了,在老祖宗跟前,偏只有你是个泼妇,你却还想把事情闹到老祖宗那处去?你这个人,不但没脑子,却还蠢得不可知,哈哈!可真是笑死个人了。”
丁纯却没想到玉儿还有这个心性的,李谨已经在极力劝和了,她却还像看热闹不嫌事大,倒还要言语嘲讽一番。丁纯当下见玉儿还要再说,一时口快,便伸手将玉儿的嘴捂了。却不想玉儿一时要拨开他的手时他却没收力,仍旧将她的嘴捂了,这一捂不打紧,倒瞧见玉儿眼里滚出泪来,他以为自己手上用了劲将她伤着了,连忙松了手去瞧她,还好见她一张小脸上除了红润了些也没什么其他,玉儿却一边流下泪来一边抬手去打他:“你竟敢捂着我的嘴,你且是长了胆子了?”
丁纯忙道:“不敢,不敢……”
玉儿哪里便肯依,平时都是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的,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今日不过是说了圆香几句,他竟敢来捂自己的嘴,当下气得玉儿便对他又掐又打的,李谨回头见了,别说是还手,丁纯便是连躲也是不敢躲的,拳来任打,脚来任踢的。
不多时丁誉才赶了来,丁誉一来,圆香便扑到他身上道:“相公,相公你可要为圆香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