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鸢主意打定,只是在院中寻了两套男装,一套与玉儿换上,一套自己换上,又收拾了些行李,带够了盘缠,只把玉儿领到院子里。
玉儿瞧着那高高的院墙,道:“这么高的墙,院外又有侍卫,我们怎么能出得去?”
碧鸢道:“你放心,我既是早已想好要走,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只是到墙角一处,便拨开那处的灌丛,有个半人高的洞,碧鸢道:“这是我无意间发现的,便时常用灌木遮掩了,你且先出去,我将行李一并递给你,你便在外头接着。”
玉儿先自从洞里钻出去,接了碧鸢递出来的行李,等到碧鸢也一并出来,两人便绕了院子,直往城外去了,玉儿道:“你却还未说,你与苏俞白怎么的?”
碧鸢只是笑:“只怕我同你也差不多,便是见不得台面,只要养在旁院里,我却怎么受得这样,只怕是无名无份的,倒成什么了?便是妓不如偷,我们哪就是那偷儿。”
玉儿听完这番话,心头又甚是悲戚,两人迎着月色一路徐行,玉儿道:“我们此去是往杨清县去么?”
碧鸢道:“不然咱们还能去哪呢,我来京城的时候,听说了瑞官夫人的事情,听说她疯了,便是被娘家人接回去了,却还能有疯了一说,也不晓得丁家有多少条人命死在她的手里。”
玉儿道:“一切的因都有果,她种下那样的因,如今却是疯了,也是自作自受,现下丁家已经交到了回风夫人的手里,你可知三姑姑?她却是最好命的,得了云逸云公子这样的好夫婿。”
碧鸢道:“这件事我也晓得一二,原是云逸要将她接上京来的,只是素清姐姐快要生了,你可晓得,便是因着如此,三姑姑只在御和堂陪着素清姐姐,倒也是好。”
玉儿点头道:“是了,便是此次回去,便是看看素清姐姐的孩子,李谨可是也还在杨清县?”
“不然呢?便是每日都照顾着素清姐姐。我却不晓得那李谨看上去冷冷冰冰的,倒是个会照顾人的。”
因着是晚上,碧鸢便与玉儿两人在林子里落了脚,等到第二日天亮,京城各个驿站口都开了,这才能出京。
却说碧鸢带着玉儿出走一事,直到第二日辰时,有丫鬟来伺候梳洗,便是怎么叫门,碧鸢与玉儿的房里都没有动静,只是辰时丫鬟才上禀了碧鸢与玉儿不见一事,而出京的各个隘口都已打开,玉儿与碧鸢沿北而下,临近晌午时找了家客栈落脚。
小二肩上搭着白毛巾,过来道:“二位客官,吃点什么?”待仔细一瞧,笑着道,“哟,二位客官长得可真是俊,却有男人也这么细皮嫩肉的。”
碧鸢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便是上来几个招牌的小菜。”
那小二答了一句“好勒”,只是要走时,却把眼来频频瞧玉儿,玉儿被瞧得不自在,碧鸢道:“你却不晓得,你这张脸啊,便是穿了男人的衣服也招人,待会吃饱走时,我去后院厨房里,要点锅灰来给你抹一抹。”
两人一边用饭,只见几个官差似的人也在一旁落了座。一时坐下来便道:“且是听说了昨夜里京城出的大事了么?”
身边另一个道:“你说的可是那周大将军迎娶公主一事?这件事满城皆知。”
方才那个人道:“这娶公主只是表面,那周将军与那唐相爷,昨夜趁着大婚发动兵变,说的什么要清君侧……”
碧鸢听到这里,再去瞧一眼玉儿的神情,小声道:“却不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待我也去问问看。”正要起身,被玉儿一把抓住道:“别去问了,只要是他的事情,我都不想知道,我心里已经放下了,我不想再让自己再徒添烦恼了。”
碧鸢听见她这么说,倒是也不好再说什么,那小二上来摆了饭菜,两人用了饭,碧鸢在桌上搁下银子,拉着玉儿出了客栈,只是想到什么,又拉着玉儿去了后院,只去那厨房讨要了一些锅灰,涂在玉儿的脸上,自己又涂了一些,两人这才出去。
玉儿被碧鸢拉着走在街上,只是迎面飞驰而过一队骑兵,街上两旁的人都各自散开,众人议论纷纷道:“又不是打战,怎么的还像探子报信一样……”
另一个道:“你不是知道,这些都是周家将,听说什么寻人的……今日且是出不了禹州城了,据说是封了城,要找什么……将军夫人咧。”
碧鸢听到这里,又把眼去瞧玉儿,道:“这个周大将军可是威风了,便是这般滥用职权,他要是将所有驿站口都封锁了,那我们还怎么回去?”
玉儿道:“他要怎么是他的事情,再与我无关,他已经娶了公主,我想起他以前说过,这辈子都只有我一个的时候,我想就算是说放心也只是骗人的。”
碧鸢哪里会不知道,只是叹气道:“那这样的话,我们也只有先出城去碰碰运气,她既然下令封城,便是会一个一个的检查出城的人,我们现在弄成这样,即便是没个关口都有你的画像,也未必有用的。”
正自说着,耳旁一声大喊:“让开,快让开!”
玉儿与碧鸢只是站在路中间,哪里听见,转身时只看见那扬起的马蹄,半空中一声嘶鸣,玉儿与碧鸢被撞得跌倒在地,那马终是被拉住,马背上翻身下来一个身影,只把玉儿扶起来道:“你没事吧小兄弟。”
玉儿哪里会听不出丁纯的声音,虽然身上穿着的是男人的衣衫,脸上也抹了锅灰,玉儿还是怕被他认出来了,只是偏过头去,碧鸢瞧见是丁纯,赶紧从他手里将玉儿拉过来,两个人便要走,丁纯只是把眼去瞧玉儿,一时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面前这个脸上脏得看不清楚五官的小兄弟,怎么……
正当丁纯想住要走的玉儿时,苏俞白却在马背上道:“且还磨蹭什么,你媳妇不但自己走了,还拐走了我的媳妇,要是找不到人了,我可是跟你没完。”
丁纯见着那两个小兄弟走远,这才又上了马。
碧鸢拉着玉儿走出很远,再回头看时,已经不见了那一队人马,这才拍拍心口道:“还好,若不是我拉着你走了,只怕他要将你认出来了。”只是说完这句,再去瞧玉儿时,才发现玉儿脸上已经落下泪来。
碧鸢把话来安慰了玉儿几句。
两人便是一路出城,到了那城门口,果然瞧见一队骑兵正守在那里,逢人便要拿着手里的画像对比一下,玉儿不知道怎么,心里有些紧张,方才丁纯拉她那一下,她对上他的眼,虽然是立即就撇开的,但是却还是有些担心他会将自己认出来。
碧鸢拉着玉儿,两人要出城,那守城的官兵拿着画像四下里对着玉儿与碧鸢瞧,玉儿被瞧得浑身不自然,正当那官兵瞧着有些不对劲时,身边另一个道:“你在磨蹭什么,画像上明明是两个女人,你看男人做什么?”只是说着,便道:“快走吧,别碍着……”
碧鸢与玉儿忙出了城去,碧鸢道:“要是像这样没处都设拦,我们却不知何时才能到杨清县了。”
玉儿道:“若是不回杨清县,我们能上哪呢,我却还是记挂着素清姐姐。她临盆在即,我想回去照顾她。”
碧鸢抬眼看看天色,道:“你瞧这天色,我们这会子出了城,便要寻个落脚的地方才是。”
两人只一路沿着小道进了林子,后头有个大娘看见,忙道:“前头那两位小伙子,且别往林子深处走了。”
玉儿听到后面的声音,回头道:“为什么?”
那大娘道:“那条道不是官道,便是青天白日的都有劫匪,你们要是遇见了,身上的钱财只怕是一个子都没了。便是顺着大道走就是驿站,何必走小道呢?”
玉儿听了这话,只是对那大娘道了谢,把眼来瞧碧鸢,道:“这可怎么生是好?”
碧鸢想一想道:“这里离京城不远,怎么说都是天子脚下,哪里青天白日有劫匪这么猖狂,若是再过驿站,只怕要被认出来,再说,我们这样也有一两日了,说不定出了这林子寻处水湖,还能洗洗,换身衣裳,怪不舒服的。”
玉儿听了碧鸢的话,只是跟着碧鸢往林子里走,林间一条道路还算是宽阔,只是这周围树丛掩映,枝繁叶茂的,树旁老树扎根,延伸出来的枝干也能遮天蔽日,玉儿瞧着这林中的景致,却总是毛骨悚然,后头忽而传来马蹄声,玉儿心下一惊,道:“莫不是真的青天白日有劫匪罢?”
身后马蹄声愈进,并着一声:“夫人留步……”
碧鸢道:“坏了,不是劫匪,是来寻你的……”只是说着,便一路拉着玉儿从林子里穿进去道,“却不想这样还被他们寻着,你被寻着便也是罢了,只是可怜我,若是二哥哥晓得,是我把你拐了出来,指不定要怎么怪我……”
玉儿道:“现下你还说这个做什么……”只是话音刚落,面前草丛里一阵抖动,两人立住脚,只是瞧着那灌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