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路心生一计。
回去之后，柯吟书没有睡觉，在床上盘着腿，想着事情，看到沈路进来，挣脱身上的被子，“你说人是不是很容易变，此前日日一人睡觉，没觉得如此难以入眠，定是和你作伴的时间长了。”
沈路笑了一下，“你竟然会因为我不在睡不着？”
柯吟书疑惑，这有什么称得上“竟然”的，她认为，和青柠睡觉也会这样。
“给你。”沈路将一个物件放在她手里。
“你去我家了？”柯吟书一直没有改口，丞相府没有认回沈路，将军府也没有认回她。
钗子一看就是给柯吟书的，温元霜没有说，沈路也能理解。
不是因为默契，也是因为默契。
温元霜知道沈路不像看起来那样对柯吟书只有兄弟之情，平常的时候，会注意柯吟书身上的细节，比如和这个相似的发饰。
柯吟书随手将东西放在梳妆台上。
沈路看到好不嫉妒，只有他才会当作宝贝一样珍藏起来，柯吟书从小到大，得到了不少钗饰，自然不会太过看重，即使是知道东西是温元霜自己做的，也只是会微微勾起心弦。
就像是父母系挂子女，是一直念着，而子女想到父母，想到了就是想到了，想不到就想不到。
温元霜所在乎的东西，只有丞相和柯吟书，现在最多加上一个沈路，柯吟书系挂的东西太多。
父母能占据很重要的位置，但终究是一个位置，而不是全部。
沈路不认为这是柯吟书的错，任谁都是这样，他也难保以后的他会不会这样。
第二日清晨，沈路交给柯吟书一个奏折，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奏请皇上，请务必交于戎广。
柯吟书本来打算好上午和人去喝酒，不能这般失信。
“失信有什么？你被放的鸽子还少吗？”沈路说。
“你怎么知道？跟踪我？”柯吟书要打开奏折看，被沈路拦下，指着上面的封口。
“你的行踪需要跟踪吗？长着眼睛的人都知道。”
柯吟书和人经常相约，但没人像她一样闲，到了酒馆，经常发现只有她一个人，不过喝酒的乐趣有时候不在和谁喝，也不在酒，只在身边的环境，吵吵嚷嚷的人，相互杯盏交错，少了寒暄的无趣，大吃大喝，不认识的认识的人互相敬酒，这个桌子那个桌子上的人共举杯。
“只要你去了，有奖励，保准是你想要的。”沈路笑得阴险，手中拿着昨晚的令牌。
柯吟书双眼放光，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如果你能让皇上同意了折子上的东西，它，就是你的了。”沈路加了把火，柯小炮仗彻底炸了。
“好，你说的，不许后悔。”柯吟书气势冲冲抱着沈路的奏折去上朝，期间呈献给皇上。
戎广看到上面写的东西，面色凝重，“此事日后再议。”
议你个王八孙子啊，柯吟书话没说出口，被沈卫拦下了。
她需要时刻谨记，她现在是沈路，她是个讲义气的人，不能坏人声誉，要糟蹋也是糟蹋自己的。
晚上，柯吟书骑马跑进宫来。
柯穆正在和戎广商量着政事，柯吟书时不时的插一句嘴，惹来两人同步抱怨的眼神。
“吟书，你还是打你的仗去吧，再插话，我怕我会打你的。”戎广忍下心中的愤怒，和蔼的说出这句话，他总算明白，柯穆教他的时候，死活听不懂的时候，他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了。
“他们两个斗，你直接上，全抓起来又能怎么样？”柯吟书道。
柯穆掰着戎广的头，硬是转过来，“不用理会，看你的。”
柯穆早先看出柯吟书再治国方面，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好在战场上倒是有几分能力，几年来见缝插针的将她安排进去。
柯穆教习了今天的东西，准备离开，转身等着柯吟书，“你不回去？”
“回什么？时间还早。”柯吟书说。
对，还早，柯穆心中重复，早到寻常这个时候他和温元霜已经大战三百回合了。
“好好过你的小日子，别没事往其他男人家里跑，小心不招人待见，还有那莫白莲，别以为我不知道，到底是谁对她感兴趣，”柯穆披上外衣，拢了拢衣领，先行一步。
“走了。”
“走了。”
两兄弟同声异口，互相击掌，纷纷坐在台前，戎广一声令下，众人捧着瓜果进来，呈现在两人面前，柯吟书抓过一串葡萄，分给戎广一半，舞女成排走进来，如花朵一般绽放，扭腰动肢。
柯吟书眉开眼笑，举起酒杯相互致意。
“好久没这么爽了，”戎广长嘘短叹，不由设想，如果现在柯穆现在去而复返，那会是怎样的一场灾难。
“有个事帮忙。”柯吟书道。
“说，”戎广眼睛直直的盯着跳舞的人，哈喇子流出了三尺长。
“我……沈路白天不是给了你一个奏折？”柯吟书试探着问。
戎广一愣，“不，不批。”
“为什么啊，咱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忍心拒绝我吗？”柯吟书不动声色的去拿身后侍卫的大刀。
敢在戎广面前拔刀的，除了她，再无第二人。
“那是呈辞的奏折，你想做一个普通百姓的夫人吗？”戎广说。
柯吟书无所谓，谁的夫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日后京城人提起沈路的时候，会说，那是“柯吟书的夫君”。而不是提到柯吟书会说，“那是沈路的夫人。”
“反正就是不行。”戎广也不说理由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知道莫白莲在我府上的事吗？”柯吟书问。
戎广心里一跳，眼神不由得看向他处，“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因一女子误了国事。”
“如果你答应了，我就将她送出来，怎么样？就算沈路不在朝廷做官，你让他做事，他还能拒绝？这买卖你不亏。”柯吟书道。
戎广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那我先批准？等有机会，再提上来，唉，不对，你是不是和沈路有交易，不然会这么陷害他？”
先是同意沈路的要求，等莫白莲被放出来后，再将沈路的要求收回，这不就是在坑骗人吗，戎广这样想。
“你别管，只要知道没吃亏就行，”柯吟书本打算等戎广睡了之后偷出他的章，按上去就行，或者写一个圣旨，这下省事了。
事情很快办完了，柯吟书回来的时候沈路也没有睡觉，也不知是等她还是睡不着。
实际上大多数时候，柯吟书分不清沈路到底是睡了还是闭着眼。
“结束了？”
柯吟书爬上床，“结束了，可以给我了吗？”
“不急，明天再说。”沈路扭头睡着了。
很快，沈路呈辞被批准的事情被满朝文武知晓，对这件事的看法不一。
“这若是泗水国再卷土重来，那吾辈危矣。”
“张阁老，话不能如此说，人才倍集，哪里没了沈路不行，且不说十年之内泗水国无法进犯，就算有了国事，我们还能找不到人来？”说话人的意思是，如果真找不到人，去请沈路，他未必不肯来。
柯穆听到这则消息之后，心如止水，溅不起一点水花。
上朝的时候，戎广心神不定，生怕柯穆会接着某一件事进尽忠言，将他骂个狗血喷头。
心里扑通扑通的跳，战战兢兢在等待死亡的路上，却不能直面死亡。
不如直接来个痛快。
“退朝。”小栗子声音纤细，传到了大殿外面。
“丞相大人留步，朕有事相商。”
众人见怪不怪，正准备想柯穆走去商讨事情的官员离开。
来到后面的大殿之后，柯穆开口就说，“他不可能辞官，原先只是不喜上战场，若要一辈子平平庸庸，沈路那性子可受不了。”
不出柯穆所料，几天后，小栗子呈上来了一份名单，这是今年科举报名的人员。
戎广在里面，意外的看到了“沈路”二字，原以为是一样的名字，让人打听了一番之后，确定确实是同一个人。
“他这是干什么，要什么官，我会不给吗？怎么要去和考生们一起闹，人家学了多少年，才得到这样一个机会，几个名额而已，他还要占一个。”戎广对科举怨恨依旧。
他在位的时间不到五年，只经历了一次科举考试，三年一次，天底下能人才子数不胜数，名额少之又少。
戎广曾经和柯穆提过此事，柯穆眼中的赞许是真，却是否决了。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你真的要改变？”
戎广摇头，他只是说出不足之处，求表扬，没有想过具体的实施办法。
“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历史上每次更改都会血流成河，我认为你是不想看到的，就算结果是好的，也不行。”柯穆很了解这个他看着长大的皇帝，随心所欲的雕刻，养成了他想要的帝王，唯独心思纯净，手段太软。
“好一点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每十年增加一个名额，等到了你认为可以的数量，便可以停下。”柯穆提议。
戎广痛苦的捂着脑袋，“十年！”
柯吟书比他更痛苦，“你为什么要去考试？”
“换一个地方玩。”沈路淡淡回答。
“你不知道我脑子里都是浆糊吗？真不怕我在试题上写‘沈路王八蛋’吗？”柯吟书抱头痛哭。
沈路放下手中的书卷，“我认为不是浆糊，是脑子，学以致用，不会考不上一个举人的。”
柯吟书干笑，“您可真看得起我。”
她写的字，是传说中的虫爬体，她背的书，是传说中的话本子，她学的文，俗称野史。
“现在学习，不晚。”沈路将手中的书放在她面前。
柯吟书看了一眼，发现眼前的字体居然会动，密密麻麻从书上飞出来，围着她的头嗡嗡作响。
“醒醒。”
柯吟书刚睡着，被沈路叫了起来。
“我的令牌你还没有给我。”柯吟书生气。
“这本，看完就给你。”沈路换了一本碗高的书。
柯吟书瞬间倒地，“你骗人。”
沈路恍然大悟，“你终于知道了。”
令牌是他最后的法宝，不可能轻易交出去，他是提前给柯吟书一点甜头，让她知道她所做的事，是有未来的，有了目标才更好前进。
这个勾引着柯吟书的终点不可以太过遥远，不然会中途放弃，要时不时的给点甜头。
沈路找来了沈卫库房里的一把刀，自从他有记忆的时候，这把刀就放在这里了，看上去有些年头。
柯吟书围着桌子上的刀转了两圈，顶礼膜拜，“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龙鳞紫金刀？”
沈路愣了一下，“唔……嗯！”
“这本，到这里……”沈路指着一多半的厚度，“我会考察，只要通过这个就是你的了，绝不撒谎。”
柯吟书怀疑的看着他，有些不信。
“如果骗了你，我……”沈路沉默，“我这辈子都无法跟你和离。”
柯吟书猛地向后退，“霍，真够毒的。”
考试是在三个月以后，现在各地的考生都在往京城中赶，柯吟书若是运气好，得个功名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是让沈路去考试，定不会像现在一样紧张，柯吟书从小到大，没看过多少书。
临时加急，将东西硬塞进去，短期之内，效果会很明显。
沈路将柯吟书放在眼皮底下盯着，不容半点放松。
他躺在床上，眼睛一睁一闭，柯吟书坐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头一滴一滴。沈路一个枕头丢过去。
柯吟书突然惊醒，看着放在胸前的书，过了一会，腰上有些酸，她躺在桌子上看。
沈路特意挑了一本厚重的，柯吟书一时没抓住，重重的砸在脸上。
索性就这样盖着了。
一个上午过去，翻过去的页数一只手可以数的过来。
沈路高估了柯吟书，同样是人，看书的速度不可同一而论，“这样，五十页，给你这些。”
他在刀的十分之一处用手虚划了一下。
总数没有变化，和原来一样，同样是看到沈路指示的地方，但是却变得明显。
柯吟书想着，还有一点点就可以得到十分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