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跃翻过，掉落在城墙里面的空地上，再过不久，又会有巡逻的人员经过。
远处是一个小花园，这是她提前打探好的藏身之所，柯吟书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刚好藏在了树干后面。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沈路赶来。
“不是说我先来的吗？你跑什么？”两个人要依次进入，沈路作为大男人，当然要保护柯吟书，可他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便不见了踪影。
好在柯吟书知道在这里等着他。
从小花园一路往里面摸着走，这是皇宫的最边缘，而符安他爹，符诞就在最中间。
路途遥远，沈路深深的叹气，早知道这么麻烦，他就应该让沈君浩来的。
走至花园的边缘，柯吟书弯着摸进走廊，走廊两侧是空旷的地面，没有任何遮挡物，她需要很快赶到下一个房子旁边。
这一块是皇帝的御膳房，柯吟书想顺势溜进去，被沈路拽了出来，“记住，我们今天只是来打探情况的，你不要无端生事。”
再往前走便是密密麻麻的建筑以及松树了。
“也不知道我爹安排的人在哪，不然就可以先看看他们都是谁。”
沈路一愣，“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要是告诉你了，哪还有今天。”柯吟书甩甩头走了。
两个人躲躲闪闪，来到了皇帝的寝宫，此时夜已经深了，寝宫里面点着无数烛火，几道影子映在窗户上。
披散着头发，上半身直挺挺的坐着，身上似乎只着了一件衣服，后面一人追上。
柯吟书爬上房顶，匍匐在房梁上，以防周围的侍卫看到，沈路趴在他的对面。
下面传来咿呀学戏的调子，柯吟书在青楼之中经常听到同样的，冲着沈路挑眉，“你不看看？”
“看什么？”沈路认为这老皇帝消遣的方式挺特别，半夜批改奏折，让妃子给你唱戏。
他掀开一片砖瓦，眼睛突然睁大。
简直是颠覆他二十年来的观念，儿子被抓，他居然还有心情和宫女嬉戏，如此淫乱朝纲，怎么就没人谋反呢。
“你故意的？”沈路举起手中的瓦片，作势要丢向柯吟书。
“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多知道一点东西，这难道还要我教吗？”
“作为一个女人，你知道那么多东西，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沈路越是不想看下面的东西，柯吟书就越是想让他可能，说不过直接上手。
多看一下又不会少两块肉，而且她才不信沈路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不感兴趣。
沈路双脸各被附上一只手，按着往下看，他直接抓住两边的手，反钳至胸前。
柯吟书不甘落后，往他身上一踹，接着按着他的后脑勺，“想看就看，干什么非要让我做借口。”
沈路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柯吟书拽着他的胳膊。
此时脆弱的房顶终于抵抗不住，从中间断开一个大洞，正在和宫女们嬉戏玩耍的符诞，魂都飞了。
柯吟书趴在沈路身上，而沈路双眼紧闭。
“来人……抓刺客。”
衣不蔽体的宫女四下三开，寻找着可以遮挡的装饰。
柯吟书爬起来，脱下夜行衣，也藏了过去。
沈路的神情产生了一点恍惚，他是一个人来的吗？他不是两个人吗？
后方一人手持剑刺了过来，沈路及时闪躲，夺下了他手中的武器，刺向另一人。
符诞藏在众位宫女后面，瑟瑟发抖，忽然意识到，他旁边的这个女子如此好看，怎么一开始没有注意到。
柯吟书转过头，两人对视。
符诞大声叫起来。
周围人不知道他在喊什么，只知道应付沈路。
围在符诞身边的宫女因为他的叫喊又跑开了，柯吟书也跟着跑。
她低着头，顺着前面一人的脚步离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忽然意识到，她侧身一看，沈路正拽着她的胳膊。
柯吟书朝着侍卫笑了笑，往回拉了一下衣服，“松开。”
而沈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柯吟书抱在怀里。
这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两个人是一伙的。
柯吟书对这个破坏他计划的人十分生气，极度不愿合作。
两人背对背注视将他们围成一圈的人，此时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这里赶来。
他们需尽快离开。
双方对峙许久，柯吟书打了一个哈欠。
沈路看准时机，找到突破口，两人跳窗离开。
他们顺着来时的路向外走。
一路上小心避免被人看到，这泗水国皇宫里的植物不像他们那一样茂盛，干枯的枝丫，粗壮的大树上面像是天空裂开了一道缝隙。
两个人绕来绕去，最后回到了柯吟书一开始想去的地方，御膳房。
“我还没吃过泗水国御膳房的东西，”柯吟书上下翻找。
“你要是当了符诞的妃子，保证天天吃。”沈路怪调的靠在门上，观察外面的情况。
柯吟书疑惑，她和符诞的妃子有什么关系？
“你是没看到，老皇帝看到你的第一眼，不是躲闪，是发光。”
“所以这而我有什么关系？长得美是我的错了？”柯吟书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一小块糕点，一阵反胃，走到沈路面前。
“啊。”
沈路：“啊？”
糕点被塞进嘴里。
“我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你都这样害我了，还想着给你送吃的。”柯吟书摇头赞叹。
沈路满嘴甜腻腻的味道，奶香味从鼻孔处冒出来，虽然不合口味，但心情莫名变好。
他没有想两个人为什么会从房顶上掉下去，沦落至此。
“这群厨子是不是中饱私囊，将剩下的吃的都带走了，不然怎么会什么都找不到。”
“你以为他们都是柯吟书转世吗？偷也不会偷得这么干净。”沈路紧贴墙壁，前方看起来像是一间供宫里人居住的房子。
她好奇探过头，第一件房间只有一个人居住，而里面的人，就是当初在捉拿莫其之前，拦着柯吟书的马夫。
“他怎么在这？”柯吟书小声道。
沈路倒退着往柯吟书的方向走，眉头一皱，“你在偷看什么呢！”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栽倒两次，柯吟书和沈路偏不，他们就是要再摔一次。
沈路不要看，柯吟书非让他看。
“这次真没骗你，不是宫女的房间。”
“你死了那个心吧，我不可能再信你。”
“你不看会后悔的。”
“不看。”
“谁在外面？”
两人迅速爬上屋顶，沈路看到下面的人，想到了他是谁。
“都说了让你看……”
柯吟书也往下看，突然愣住了，“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看到的时候，分明是那个马夫，现在怎么变成了送人的老伯？
沈路突然明白，为什么来到江凤府的路上会遇上他，在泗水国境内也会遇上他，他们要来的皇宫，老伯提前到来。
如果柯吟书没看错的话，这个人是很久以前就在他身边的。
“你身边有奸细哎，哇，沈路路，你也有今天。”
马夫在门外探查许久不见人出现，回到房间。
沈路竟然想不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是从京城的铺子中买来的官吗。
很快他否决了这个猜测，马夫这样随意进出京城的人不需要买，动用一点后台便可以做到。
但是有一点他想不通，奸细有时候是需要主动接近主人，但是他显然不需要。
在军营里，不过是一个养马的，随便动点手脚便可以让他们大败。
沈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这个人……是自己人派来的。
“你看我干什么？”柯吟书被沈路吓了一跳。
“你爹，真是好样的。”沈路竖起大拇指。
“多写夸奖。”柯吟书虽然不知道沈路脑补了什么东西，但是认领了赞扬。
“真以为我夸你呢？”沈路跳下来，直奔房间而去。
马夫正将他的仪容卸下来，突然一愣。
沈路现在仍旧带着仪容，粗狂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一点他的影子，所以老皇帝是喊刺客，而不是被吓晕过去。
柯穆不可能因为京城中对沈路的评价而将自己女儿轻易嫁过去，在此之前的五年，他早就已经打探好情况，在沈路周围安插了无数人手，每日向他汇报情况。
五年之后，沈路在柯穆这里紧紧达到了合格的要求，但是京城中没有比更合适的人了。
柯穆勉为其难，只能将柯吟书嫁过去了。
柯吟书也走了进去。
马夫见状，知道自己露馅了，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
“李扶，是吗？”沈路隐隐约约记得这个人的名字。
“是，你怎么知道。”李扶对这个丑陋的男人本就没有好印象，今日如此说，不禁疑惑。
“你不是跟着我呢？怎么不知道我是谁？”沈路比他更加疑惑，难道是猜错了？
李扶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忽然想起来，这不是沈路的声音，“难道……姑爷？”
在一开始，李扶的任务是跟着沈路，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当柯吟书过来之后，李扶的任务变成了，跟随柯吟书。
沈路恍惚想起来，他去江凤府的时候，好像是以柯吟书的身份去的，路上收留他的时候，好像也是柯吟书。
如此说来，真是猜错了。
“你知道这宫里多少人？”沈路问道。
李扶不一定认识这里的人，但一定是知道他们在哪里，官居何位。
而且他不可能告诉柯吟书，丞相在他们前往泗水国之前，千叮铃万嘱咐，一定要把嘴看严了。
柯吟书如果有困难，那必然要帮忙，但都有谁，不能让她知道。
但是丞相没说可不可以告诉沈路。
李扶看了看柯吟书，欲言又止。
“你先出去帮我把风。”沈路说。
“凭什么？”柯吟书不去。
“快点，回头给你买好吃的。”沈路好言相劝。
柯吟书冷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莫白莲在京城等了许久，回去之后我帮你约她。”
柯吟书眼前一亮，“真的？”
沈路点头。
柯吟书双手搓着胳膊，嘴里的白色蒸汽想上漂。
她上当了。
莫白莲约不约的出来，她直接去请好了，和沈路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沈路一直以为都不喜她和莫白莲接触，怎么会帮她。
不过，答应人的事，她就要做到，柯吟书尽职尽责的把风，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警惕万分。
房间里的沈路和李扶终于讨论结束，两人互相寒暄。
“我来引来守卫，”李扶说。
“你怎么引开？”柯吟书好奇问，他在宫中不过只是一个厨子，得罪了官兵，就算后面有人，也会被折腾。
“最近御膳房闹老鼠，弄出点动静，他们就会来。”
说到御膳房，柯吟书想到，“你们御膳房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块糕点？”
“不是说了，有老鼠，只剩下一块糕点，放了老鼠药。”
沈路的身子突然绷直了，“老鼠药？”
“什么老鼠药，有解药吗？”沈路瞬间感觉到肚子有些不适，弯下腰往外吐。
“你……吃掉了？”李扶大惊。
柯吟书用力拍打沈路的后背，“你这样吐不出来的，先灌一点水。”
李扶房间里水再多，也不会让人吐出来的地步。
沈路平静下来，“柯吟书，我要是死了，你不准再嫁。”
“你放心吧，我会请高僧为你超度。”
“我说的是不准再嫁。”
“我凭什么不嫁。”
李扶慢慢举起手，插在两人中间，“我……打断一下，老鼠药见效很快，姑爷这个时候还没发作，说不准是御膳房的人放错了糕点。”
沈路松了一口气。
别怪他和柯吟书不知道，他们两个平时碰不到老鼠药，那些是下人用来清扫库房时，才回用到，他们只见过杀人的毒药。
“太好了，兄弟，你活下来了。”柯吟书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路将她的手当了下来，“你刚刚说……要改嫁？”
柯吟书尴尬的笑，“我这不是以毒攻毒吗？现在你还是好好的，肯定是我的功劳。”
“我要死了，你笑得那么开心？”沈路逼问。
“那你刚刚也不是很悲伤。”
沈路现在的心情和“我的东西我可以说他不好，但是你不能指责一句”是一样的。
他们两个都认为，下老鼠药的主人在这里，肯定是有解药的，故而互相捉弄对方。
好在最后没发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