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今日大婚，床单被罩都是换上了新的，不然柯吟书还真是没办法在水墨画上睡觉。
“我睡地板？”沈路一脸难以置信，这可是他的房间。
“不然呢？我？你有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沈路将被子从地板上捡起来，躺在床上，用力向里面挤了挤。
“你有没有羞耻心？”柯吟书咬牙切齿。
事实证明，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柯吟书将他的，话全不原封不动还给他。
“我的身子不用说，肯定被你占尽了便宜，这时候害羞什么，反正我不睡地板，要去你去。”沈路一反常态，斤斤计较，打死都不会在睡觉上委屈自己。
柯吟书忙活了两天，疲惫的不行，也懒得和他纠论，量沈路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两个人正准备进入深度睡眠，突然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窝蜂的涌上来。
“是不是害羞？睡不着是不是？忘记了我们还没有闹洞房是不是？”说话的是曹漳的小跟班章彬，人称，狗腿子。
沈路抬起头，从几人身上扫过，想着明早怎么增加训练的强度，忽然发觉明日便不是自己下命令了。
他转身看着床里的人，正睡的像是一头猪。
沈路在柯吟书脑袋上用力拍了一下，“起来了，他们要闹洞房。”
柯吟书爬起来，也看了一眼来人，一些认识，一些不认识，“滚滚滚，闹什么闹，都回去睡觉。”
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排角落里，那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眉眼之间，好似从哪里见到过……
就在那一瞬间，她拍掌。
“你不在宫里待着，易容出来玩？”柯吟书鄙视道。
易容在当朝是不被允许的，因为但凡易容者，皆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心中必有因，所以不论是谁，都要做牢狱之灾。
众人听到柯吟书的话，视线刷刷刷像箭一样扎在戎广心上。
沈路也有些好奇，宫里的人，易容出来，和柯吟书熟悉的，一瞬间便猜到了是谁。
“皇上。”沈路道。
“别别别，我偷偷跑出来的，别说出去，”戎广纠结的抓了抓头发，走到床边，越过沈路。
沈君浩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不敢相信面前这只蹦蹦跳跳的野猴子就是传说中的皇帝。
他抱着怀疑的心行礼。
“不用，站好了，今天我是以朋友的身份过来，没有皇上，不过……”
“你们谁要是敢传扬出去，罚奉半年。”戎广神气的晃了晃脑袋。
半年的俸禄对这群人来说不算少了，半年的时间只有支出，没有收入，要是有家有儿，那必定是要吃土的。
曹漳双眼一瞪，差一点跪在地上，他媳妇还没娶，这样是被皇上得逞了，国库会撑死的。
“你有点凶残。”柯吟书不屑的说。
“他们不说不就好了。”戎广双手摊开，表示自己很无辜。
沈路对于这个半床杀出程咬金极为反感，甚至有点想要造反。
“你都成家了，我是不是该选一个皇后了？”戎广一边思索着，一边打量柯吟书的脸。
“你怕不是想太多，什么时候能娶皇后，是你能说了算的？”柯吟书毫不犹豫戳破了戎广的幻想。
皇后是谁，是朝堂上众臣子认为好的，也是太后认为优秀的，更是天底下所有的百姓想要的，唯独不是戎广自己说了算的。
柯吟书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嫁给戎广又能怎么样，后宫的妃子唯一的消遣就是聚在一起打牌。
争宠的前提是皇上先能有一个大人的态度。
每天除了上朝就是斗蛐蛐，要不就是溜出宫。
“据说成亲之后会收心，我看你好像没什么区别。”戎广好死不死的问。
要不是外面有个沈路挡着，现在戎广早就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柯吟书看在满堂人的份上，给戎广留了好些面子。
众人洞房没闹成，差点被扣半年工资，兴趣奄奄的离开。
戎广是跟着人群混进来的，出去的时候也是跟在后面。
曹漳同手同脚顺着往外走，时不时的僵硬着脑袋回头看，却发现不止他一个人在看。
曹漳朝着章彬的后脑勺打了一下，“看什么看，皇上的尊荣是你能看的？”
说完对着戎广嘿嘿傻笑。
走到将军府的门口，戎广便看到了一顶熟悉的轿子，他心里一慌，手中犯痒。
柯穆从轿子后面走出来，双手并拢，弯腰，“皇上，您该回宫了。”
戎广虎躯一震，唯唯诺诺的钻进去。
又将头伸出来，眼光从沈君浩几人身上扫过，周围的人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丞相大人，今天是令千金大婚的日子，功课是否可延迟一二？”
柯穆此时颇有严父凶师的风范，“不可。”
戎广委屈的看了一眼将军府的大门，坐了回去。
自从当上皇帝后，柯吟书便不再同自己一起读书了。
苦日子全让他一个人担着。
被释放天性的柯吟书整日里撒野，他倒好，日日夜夜都要被她爹守着。
戎广一度想将皇位让给柯穆，给柯吟书一个公主玩玩，没想到最后被柯穆吊着打。
他从未在史书上见识过打皇帝的太傅，吓得魂都没了。
不过也就打了他那么一次，他也只敢说那一次。
以后的打法便是打手心，及冠之后仍是。
书被不会，打手心。
出宫玩，打手心。
冤枉好人，打手心。
不能明辨是非，打手心。
他甚至怀疑自己要不是皇上，打的估计就是屁股了。
戎广被逼通宵看书，柯吟书好好的睡了一个晚上。
她没什么认床的习惯，倒下便能睡着。
灼热的太阳光照在她脸上，柯吟书揉了揉眼睛。
沈路在她里面。
柯吟书踹了几脚，“起来，给你娘敬茶。”
沈路欲哭无泪，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娶媳妇，还要自己敬茶。
他万分不舍的和床分离，青柠作为随嫁丫鬟也一同过来。
柯吟书熟练的拿过沈路的衣服穿上，看着青柠一脸不高兴的为他梳头。
“怎么了？”柯吟书随口问。
“姑爷不喜欢我们小姐就不要娶，如今又这样，算什么男子。”
柯吟书疑惑的拉着沈路的衣服，“你干什么了？”
“你干什么了？”沈路反问。
“成为夫妻的第一天，新郎官都是要给新娘子梳妆的，姑爷连这个都不知道。”青柠气的眼睛红了一圈。
柯吟书反应了一会，“哦。”
迟疑的拿起梳子，跟着青柠的话。
“一梳到白头。”
这时候柯吟书有些恍惚，白头？
也不知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长时间。两人好分开各回各家。
完事之后，沈路看着镜子里顶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色不明物体，十分怀疑这柯吟书到底是不是在自己身体里长大的。
“怎么样？是不是好看极了？”柯吟书让青柠来看。
青柠叹了一口气，重新梳理。
正堂上，沈路接过茶水。
“爹，喝茶。”
沈卫嘴角裂到了耳朵边上，喝酒一般一口吞下。
“娘。”
蒙以晴笑着，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在身上擦了一下，“哎，哎哎。”
沈路这才惊觉，原来不是他娘不会笑，只是不喜欢对着他笑。
面对他儿媳妇，心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沈路自觉忽略角落里的十五娘。
这小丫头手段不错，跟在他爹身边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没有被换掉。
“吟书啊，我找沈路有些事，你先回去？”沈卫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沈路抽了抽嘴角，早一步离开。
“沈路，”沈卫脸色骤然阴沉。
“啊？爹。”柯吟书道。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主动往军营里，每天不是睡觉就是抱着你那破书，这些天你不就是为了躲吟书吗。”沈卫指着他的鼻子训斥。
“是吧，”柯吟书回答。
“一个月之内，不准你再出府，给我好好陪着吟书，我告诉你，她可是我罩着的人。”沈卫长的人高马大，大腿比她腰还粗。
柯吟书急忙点头，“好。”
走到泰安院门口，柯吟书依旧是恍恍惚惚。
沈卫给她安排了儿媳三攻略。
先逛街下跪哄开心。
再说一是一不楼青。
柯吟书一个头两个大，让她去哄人，不去打一顿算了。
“公子，莫小姐来了。”
柯吟书一惊，提着裤子快步走向正堂。
沈路坐在莫白莲对面，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你来了。”柯吟书走上前，深情款款说道。
莫白莲果然如传说中一般，青柳扶风，远山黛玉，腰盈盈一握，走起路来飘飘扬扬。
柯吟书抽了一下鼻子，眼神发直，“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
莫白莲站起来，迎上去，笑了一下，含苞欲放，“不累。”
柯吟书也跟着笑，“怎么能不累，家中距我这里不远呢，腿酸吗？我给揉揉。”
莫白莲脸上微红，摇头。
沈路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咳咳，咳咳咳。”
“对，瞧我这脑子，快坐。”柯吟书拉了一把椅子，坐在莫白莲旁边。
看了看对面的沈路，又向莫白莲的方向移动，“这几日怎么样？”
“尚可。”莫白莲低着头，视线落在面前的茶水上。
柯吟书端起来，送到莫白莲的手边，“喝茶喝茶。”
沈路别过头，看向门外的青柠。
青柠也看着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下巴一个劲的哆嗦。
可惜柯吟书看不到。
她靠在椅背上，伸了一个懒腰，右手很自然的放在了莫白莲后面。
从沈路的位置看，两人分明是抱在一起的。
“许久不曾与你一同外出，今日你可有事？”莫白莲小心翼翼的问。
但是谁婚礼第二天会闲着和别人耍。
柯吟书心都要酥了，立刻回答，“没有，什么时候，现在吗？”
莫白莲点头，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沈路，后者表示很无辜，并毫不犹豫的瞪了回去。
结果被柯吟书看到了，“你干什么呢？”
沈路：？？
两人离开后，青柠红着眼，强忍着泪水不流出来，“小姐，我们回去。”
沈路挥挥手，让她先离开。
不是沈路不安慰青柠，他打心眼里就对这个小丫头莫名的烦躁，有事哭，没事哭，也就柯吟书能受得了。
如果今天真的回去了，那就是让全京城的人看他沈路的笑话。
再者说，他为什么要回去，他和柯吟书两个人本来就是为了行事方便才同意婚配，就是今天柯吟书抱着一只狗亲，他……也会阻止，那是他的嘴。
街道上，柯吟书走在前头，扑棱着脑袋，看着周围，突然转向一旁的小摊，拿起一个颜色灰暗，表面粗糙的簪子。
“这个，怎么样？”她毛手毛脚对着莫白莲的头发扎了一下。
分出来的岔却勾住了头发，进不去，出不了。
“疼。”莫白莲泪光点点，却隐忍不发，按着那块凌乱的头发转向一边，偷偷擦了一下眼泪。
“别哭，”柯吟书急得满头大汗，去帮忙摘下来，却越来越乱。
商贩将剪刀递过去，柯吟书接过来，嘴里道谢。
“我来，”她一只手拽着头发，另一只手就要剪下。
“你干什么？”莫白莲用那白芷的柔荑遮挡。
柯吟书吞咽口水，拉着头发的手，忍不住伸出一根指头，慢慢向水灵灵的小白菜接近。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怎能说剪就剪！”莫白莲向后退，与柯吟书闪出距离。
柯猪没攻到白菜，心里有点凉。
莫白莲很难受，要剪头发。
柯穆从来没告诉过她头发不能剪。
记得及笄之年，柯穆明确的告诉她，“你就是你，和我们没关系，你做的所有事只能代表你自己。”
柯吟书一度认为这是嫌她丢人，怕别人说他管教不严。
“我这里有铜镜，”隔壁的小贩凸声道。
莫白莲笑了一下，“谢谢。”
“不过……我是卖铜镜的。”那人奸笑着，指指脚下的箱子。
“什么？”柯吟书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这一条街都是买卖物品的人。
小贩坐在了箱子上，岔开大腿，往地上吐口水，“你得买下来，才能用。”
莫白莲看到黄色的胶状液体，往柯吟书后面躲。
“行，买了。”柯吟书拿出荷包，里面放着几块碎银，随手拿出两块。
这荷包是沈路的物品，上面绣了一颗树。
柯吟书从未见过这样的，便格外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