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发烧快40度了，她时而说着胡话，脸颊通红，时而浑身抖作一团，冷得上下牙直打颤。
老六打电话找过去的医生给她打了镇静剂，又给她挂上糖盐水，并建议老六赶快送她去医院。
正和几个弟兄打麻将的老六不耐烦地说：“哪里有那么娇气？你给她打完针就回吧，我一会儿回去再看。”
医生又在青云身边守了十几分钟，诊所那边不停来电话催促，他便对保姆说：“你注意着她的体温，如果半小时后还是降不下来，就给老板打电话，无论无何要送到医院去。拔针头时注意止血。”
保姆点头应着，她把医生送出大门，回来看着昏迷不醒的青云叹了口气，说：“唉，你上辈子不知道犯了什么太岁，怎么碰到他这个魔王。但愿你命大，能熬过这一劫！”
麻将还在继续打，老六已经哈欠连天了。这时候，一个瘦高个儿提议说：“哥儿几个，今天是‘溜冰’还是‘打沙’呀？”
老六说：“吸两口得了。”
其他人也说：“就是，你舍不得让我们哥儿几个享受一下吗？”
瘦高个儿笑着说：“那就‘溜冰’，这次回来的货可真是香呵，正宗金三角过来的。”
白色的粉末、锡纸、打火机，不一会儿只见几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吸着那白色粉末变成的烟雾。
过完瘾之后，老六拍着瘦高个儿说：“小兄弟，以前你不是只卖货，自己不动这玩意儿吗？今天怎么也烧开烟了？哎，这回过来咋没看见你老婆？”
瘦高个儿说：“哥，以前心里知道那不是好东西，只想赚钱，坚决不动口。可是有一回没控制住，偷偷吸了几口，其实刚开始吸的时候我都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感觉，后来，越吸，越觉得心口往下的地方一路舒畅，好像全身经脉很慢很慢的都被打通了，挺舒畅的。这不，就吸上了。我老婆那个败家的趁我不在也偷着吸。哥，一家子两个人都‘溜冰’，钱来得再快也供不上呵。我上个月把她卖给我的一个上线了。”
老六踢了他一脚，说：“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真的卖老婆了？”
瘦高个儿说：“她现在整天‘打沙’，我的庙太小，只能找一个能养得住她的主儿了。”
老六明白，打沙，就是打K粉（氯胺酮），他这段时间一直趁青云睡着了给她注射氯胺酮，她常被他一针扎得跳起来。他就一条腿跪在她身上压住她的身体强行注射。
当氯胺酮进入青云的身体，分离麻醉的状态让青云显得很颠狂，或者像进入梦游一般对他毫不抗拒，似乎还很享受的样子，而老六自己也“打沙”，打完之后一切都像出现幻觉一样让他如醉如仙，他就在这时候抓过青云和她一起腾云驾雾。
这几天，老六手里断货了，已经上瘾的青云就出现了颤抖不安、忽冷忽热、浑身出汗、高烧不退等症状，她病得着实不轻，可是这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心理上对注射的依赖。
医生并不知道青云的真实情况，老六却明白病根儿。当他听到瘦子把老婆卖了，他竟然也有些动了心，妈的，两个人都打这玩意儿，太费钱，不行了，就把这个女人也卖了得了，反正他也玩腻了，过几天再找一个就是。不过，这次要是再找女孩，可不能给她打氯胺酮了，换一种东西看看她的反应。
老六嘴角狞笑着，在暗夜里，他的脸整个儿都扭曲着，活像是一个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回家的路上，老六把车开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巷子口，然后步行进去。走了三百多米，看到一个挂着红色霓虹灯招牌的小店，门上写着“丽人行”三个字。
他刚到门口，一个艳丽的女子急忙笑容可掬地走出来和他打招呼：“六哥，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这小店呐？”
老六捏了一把她白嫩的臀部，笑着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是看看你这里的货色，有我看得上眼的没有。”
女子连忙打开门把老六让进去。
门厅很大，摆了六七张桌子，上面都摆着麻将，已经都坐满了。穿过门厅到后院，七拐八拐走到一幢三层楼下面，有的房间亮着灯，有的房间漆黑一片，但是能听到里面传出来那种声音。
老六用鼻子哼了一下，说：“还是这么低俗，你这几年了也不进步一下，装点隔音板能花几个钱？掐你的肉呢？”
女子像涂了血一样的嘴笑得都翘到颧骨上去了。她推了老六一把，拧着身子说：“六哥，你不觉得听到这些声音，你也热血沸腾吗？”
老六又哼哼两下，说：“我这次是正事，有个妞长得绝了，还会跳舞，跳得真是不赖，你出多少钱呵？”
女子笑了：“好我的六哥呢，你看上的人保准没错。我给的价码呢，向来都是这个山头上最高的。要不然，六哥咋不去找别人呢？你就放心把人带来吧，只要我看上，少不了给六哥的孝敬。”
老六点点头，说：“我明天带人过来。保管你一百二十个满意。”
离开了“丽人行”，老六心里很快活，他飞快地开着车往青云住的地方赶，他想：“今天晚上，她还是我的！就是别再发烧害冷，或者再流着鼻涕，干干净净地好好让我再享受一次。”
青云的房间里黑乎乎的。保姆说她现在安静了许多，体温也正常了，还吃了一小碗面，现在刚睡着。
老六摆手让保姆去睡，自己悄悄走进青云的房间，打开了梳妆台上的台灯。
沉沉睡去的青云显得很瘦弱，她此刻的脸色十分苍白，俯身趴在床上，就是一只病得奄奄一息的猫。
老六没有叫醒青云，而是像只饿虎扑到滴着鲜血的食物上一样，恶狠狠地欺凌着好像只剩下一口气的青云。
被他折磨醒来的青云在床上如同待宰的羔羊，眼睛里空洞得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当老六终于哼哼着倒在青云身边时，青云这才闭上眼睛，好像累得虚脱了一样。
老六突然翻过身板过青云的脸，仔细盯着看了半天，咂咂嘴巴说：“不过，你还是很有味儿的，如果真的把你卖给那个蠢婆娘，我还有点儿舍不得呢。”
青云听他这么说，便接了一句话：“你，要把我怎么样？”
老六说：“怎么样？你难道还想让老子养你一辈子不成？告诉你，我可从来没想过，你也就死心吧。我想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你不死在我手里，就没事儿。”
青云挣扎着坐起身来，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老六打了几个哈欠说：“神经病，你明天去了就知道了，那地方好呵，你能赚很多钱，想烧烟、打沙、还是溜冰，随你的便，知道吗，也就是你长得好，如果长得太一般，别说老板不要，那些客人也不会要的。”
说完一转身，就打上了呼噜。
青云心里明白了，老六明天要送她去的地方，就是滨海这座刚刚开放时间不长的新兴城市，吸引外地人前来的那种地方，那里有来自天南海北用身体讨生活的女子。
青云看着已经熟睡的老六那胖大的身体，心里恨不得立即掐死他。可是，她浑身根本没有一点儿劲，举手都很困难。
她费力地下床走到窗前，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看了看，外面几盏街灯白惨惨地亮着，偶尔有过路的汽车闪过两道亮光。
这些天她病得很厉害，以前防备她很紧的保姆已经有些松懈了，加上白天医生过来让她出去买了几样药品，她肯定跑累了，房间中此时也扯出轻微的鼾声。
青云轻轻地扶着墙走到厨房，想找一口水喝。
忽然，灯光映照下，砧板上竟然放了一把白亮亮的剔骨尖刀，肯定是保姆忘记收起来了。平常老六都叮嘱保姆把刀子、绳子收起来，防止青云自杀。
青云眼睛不转动地盯着那把刀好长时间。
她表情木然地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两枚鸡蛋，打破在一个小碗里，端起来几口喝了进去。她抹着嘴，感到身上生出了几分气力，然后拿起那把尖刀，果断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的火焰，轻声走到床前，两只手紧紧握着刀柄，用尽全身力气，往老六的后心窝里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