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澜歌和樊弃分别沿着莫入理的记号,已经追了几里地。可眼下都从东市追到了西市,都快要靠近城门了,这记号竟然还没有停下来。
应澜歌心中的疑虑愈来愈大。
距离怎么这么远?那伙贼人竟然躲得如此隐蔽。
不仅如此,应澜歌还发现记号做得越来越潦草,都快要看不出个形状,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莫入理被发现了?
“我……”后方,柳渝使脚下一绊,滚了个大骨碌。乌渡赶紧扶他起来:“怎么了?”
柳渝使现在已经面露菜色:“我不行了。”他胆怯怯地看着应澜歌,应澜歌没说什么:“没事,不要勉强,你先好好休息。乌渡,你还可以吗?”
乌渡看起来挺平静:“还可以。”
“行,那我们先去。”应澜歌交代完,又一路追赶过去。
又过了几条街,太阳已经让影子有些西斜,苏平安也体力不支,退出樊弃的队伍。
现在的境地,每个人都有些吃不消了。饶是体力再好,也经不住那人这么绕。
更何况一直苦苦追踪的莫入理,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双脚愈发沉重,有好几次跳上墙檐都抑制不住颤抖,费了好大力气才停下来。结果跳下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小腿肚一酸,整个人栽到地上。
这一磕,磕得他瞬间清醒不少。他心脏猛地一跳,糟了!抬眼望去,那个身影就快要消失在视线里,偏偏自己还摔了一跤!
他下唇被咬得发白,挣扎着勉强站起来,没想到腿肚子又不给面子的抽筋了。
该死!怎么偏偏这个时候……!
一股绝望袭上心头,他狠狠捶了小腿几拳,急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红。
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是被他搞砸了,国师会怎么想?!
他急得快要呜咽出来,这时,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他一颤,扭过头去,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你歇着吧,我去就行!”来者是个姑娘,声音泠泠如清泉,跟乌渡差不多的年纪。她穿着一身暗纹黑衣,头发竖了髻在头顶上,串着几个五颜六色的珠子,两只灵动的眼睛滴溜溜像含了一汪清泉,冲莫入理俏皮地眨了眨。
莫入理皱起眉头。自己的印象中,没见过这个女子。
她是谁?
“我叫桃衍。”看出莫入理的疑问,桃衍主动解惑,“比你们晚了几天进学堂,也选了无问,还没机会向掌班人和同窗见面呢!”末了,怕莫入理不信似的,强调道,“放心吧,我是好人!”
莫入理:“……”
没见过上来就明牌自己是好人的“好人”。
桃衍身材娇小,脸蛋又可爱,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功夫,莫入理就把怀疑从心中剔除了。
这姑娘看上去不像个坏人,所以莫入理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赌一把。
“行,交给你了。”他哑声道。在这里放弃,虽不是他所愿,好在还有一个人能帮他一把……
他还是太弱了。
“你已经很棒了。”桃衍拍拍他的背,扔下一句话,如轻盈的燕张开翅膀,追风逐电般一眨眼便没了身影。
莫入理:“!!!”
这是他第一次在同龄人身上看到如此令人惊叹的轻功,而且还对方还是一个女孩子!那身影,踏雪无痕说的便是她吧。
他挫败不已——自己这双腿,干什么吃的!
另一边,应澜歌带着乌渡,樊弃带着裘谦遇已经到了城门边上。那记号没有停下,而是指向了城门外。
那守门的将领看到两人,恭恭敬敬作揖道:“国师可是要出门?”
应澜歌问:“近日进出城门可有异常?”
将领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还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些人留着也是夜长梦多,他们不敢松懈,立即出了城。
来到郊外,可就没有那么好找人了。
这四周没有遮蔽物,视野开阔,那人若是有意躲藏,很容易就能设下埋伏。如果莫入理跟踪不当,也很容易暴露在对方视线之中。
应澜歌当即跟樊弃决定不再分头走,四个人轻手轻脚继续前行。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乌鸦在半空飞翔胡乱啼叫,虫鸣熄了声,时不时只有几声咕咕声,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他们穿梭在树木间,越黑越看不清记号。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他们尴尬地停留在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上。
“失算了,连夜搬家都没那贼人跑得快。”樊弃自嘲道,“他也是个走尸吧,走这么大几里的地儿,都不知道累。”
应澜歌抬头,墨蓝色的夜幕点缀着繁星几颗,月亮还在云层里,更显得树林昏暗。
“我们不能现在停下来。”应澜歌果断道,“至少我们要见到入理。”
“那家伙也挺能追的。”樊弃拍了拍衣摆,“跑了我一身的灰尘,啧。”
应澜歌循着来时的方向又往前走了几步,如果大家都看不见的话,莫入理也不太可能会继续刻记号。或许他会留下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
荧光。
有了。
在据她几米远的地方,地上果然有一粒发出微弱亮光的小珠子。
其他几人也看见了,总算燃起了些希望。
裘谦遇赶忙说:“我们继续……”
“不用追啦!”陌生又清脆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一眨眼,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落在他们面前,“学生桃衍,拜见掌班人!”
“桃衍?”应澜歌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是无问的吗?”
“对!”桃衍嬉笑道,“弟子晚来了几天,但必须是无问的人!堂主也答应啦!”
“我们是不是前天在学堂广场前见过?”裘谦遇端详这女子半天,天色黑暗也不太确定。
没想到桃衍还记得裘谦遇:“对,是我!当时你在跟其他人聊天呢,还帮我捡了个钱袋,对吧?”
裘谦遇这下确定了:“真是你啊。”这少女当时扛了好大一行李到学堂,掏门牌的时候钱袋子掉在地上,他看到之后顺手给她捡了起来。当时觉得这妹子眼生,但长相挺讨喜,便多看了两眼。
应澜歌了然地点点头:“你说不用追的意思是?你见到莫入理了吗?”
“见到了,我换他去了!”
“你?那地上的这些小石头也是你扔的?”
“是的,我经常带这些小东西,就是为了做记号用。”
“挺专业啊。”樊弃捡起一颗小石子,捏在手里盘玩。
“弟子不才,就追踪术拿得出手,希望先生不要嫌弃我呀!”桃衍甜甜一笑,差点没把樊弃呛着:“先……”什么先!“叫掌班人!”
桃衍扁着嘴,悄悄吐了吐舌头:“哦……掌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