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最后还是回到了皇宫,这不是我本愿,是母后和子珩的意愿。
他们想近距离监管我,防止我有二心,顺便在课业上辅助子珩。
我心里不屑,如果我真有二心的话,他们又怎么能挡得住呢?
到了后宫争奇斗艳的事层出不穷,为了在父皇生病需要人照顾的紧要关头,各宫妃子们吵来吵去,如何可以上手的话,她们估计现在已经在扯头花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父皇点名让我去侍疾。
我抖了抖刚才母后掐住的左臂,行步至父皇床边。
我从未想过父皇会病得如此严重,如同一只病猫,之前在大殿之上煌煌如日月的帝王现在竟恹恹地躺在床榻之上。
他费力地睁眼看我,久久不语。我在他目光下心底惊疑犹生,怕他看出什么来,即使我是他血肉至亲,欺君之罪我也担待不起。
庆幸的是,父皇并没有发现异常,许是久未见自己的嫡公主,却问我:在他众多的子女之中,谁可堪大用?
我立马跪下,面色惶恐道。
「女儿愚钝,江山社稷之事岂是昭璟一介女流能够评判的吗?」
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用金丝银线所绣的奢华龙毯,继位之事就是我作为太子时都要一再小心三缄其口。
「起来!咳咳——咳咳!璟儿,你记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论是谁最后继承我的位子,这大梁的天必须还是是燕家的!」
父皇即使病入膏肓,但依旧龙威不减。
我连忙端起桌上的参汤就这手喂着父皇,思绪飞快发散,只觉舌尖发麻。
「父皇的意思,太子并不一定是最后继承大统的人?」
既然太子立下多年,最后又为什么重新挑选继承者,难道就不怕皇子们最后斗得毁了王朝根基。
父皇并没有回答我,躺在龙榻上闭目养神。这些年我跟着父皇做事,和他的关系不亲不近,血缘上是父子,实际更像是君臣。
但他对身为「太子」的我一直都很器重,权力的迭代也从不避讳猜忌。
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对「太子」不满意,甚至生出不立嫡不立长能者居之的心思,燕子珩的境况可就难了。
11
深夜,我偷偷摸摸得从公主府流出来,做了一身俏娘子的打扮,还戴了一副白玉面具,确定万无一失后直奔——南风馆!
南风馆的妈妈一看见我笑容就像雏菊绽放,边熟稔地拉着我边拽着我往牡丹阁走:
「景姑娘可算来了,咱家牡丹可等姑娘好久,日日茶饭不思,都成望夫石了。」
我顶着周围男男女女那火热羡慕的眼神,心里一阵羞耻,幸亏带了面具,本宫的节操还要不要了?
刚一进门,那馥郁的香风扑面而来,伴随着一个粉红清瘦的身影直逼门面,我赶紧立住身形。
「嘤嘤嘤,姑娘真是好久没有看奴家了,可是厌了奴家,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奴家想得您日渐消瘦,衣带渐宽,姑娘快来摸摸奴家的腰是不是清减了些许?」
妖里妖气的声音从我胸口传来,明明是一个成年人的身型还蜷着身体倚在我的胸口。
啧!本来就不大还往这贴?我强忍着喷嚏扭开脸,手上使力握着牡丹的肩从我身上扒下。眼神对上这房里另一个人,牡丹的另一个恩客,萧娆,萧家二小姐
冰雪蓝独梭绢锦袍衬得她面色如玉,腰间系着暗紫色连勾雷纹腰带,束着墨黑色的头发,马尾高扎,身形颀长。
我看着她这身俏公子的打扮,不由打趣道。
你打扮起来,倒是比我更像男儿郎。」
萧娆是我少时意外结识的伙伴,萧家二小姐。作为将门虎女,她和她大哥萧然时常跟着萧老在边塞历练。
其实,我早就想到我只是母后和皇弟的一枚棋子,迟早有一天会被一脚踢开。
这些年我费尽心思暗中拉拢不少的人,一刻也没有放弃。
我燕昭璟自小时便是按嫡太子的标准来培养,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儒法道释通晓于心,行兵打仗亦不在话下。
若是压在我头上的真是条潜龙倒也罢了,我愿意退位让贤。可偏偏是个外强内干、趴在我身上吸血的蜱虫,我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
「这次陛下病情来势汹汹,也许太子明年就能够继位,如果我们再没有动作的话,你可就真的为他们做嫁衣了。」
萧娆放下手中的茶盏,毫不客气的直奔主题。
牡丹拉上房门,身上的气质也在一瞬间变样。
主子,从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朝堂之上并不是都支持太子。特别是自从您被换下来之后,如今的太子频频犯错,依仗您打下的功绩横行无忌,有的皇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现在朝堂之上,除了以我爹为首的中立派,皇后母家以及丞相等大臣拥立太子,三皇子也有拥立他的大臣与世家,但相比于太子力量还是太小。我们的人暗藏在三者当中,力量不小但是对上太子党依旧胜算不大。」
我听着萧娆的分析,指尖无意识地点在杯沿。
如今的局面是我有意扶持的,三弟只是我在位时故意留给子珩的假想敌,让他以为只要打败三弟那么他的帝王之路就会畅通无阻。
母后也不过是母家掌权的工具,只要我比子珩先一步登上至尊,他们抛弃子珩的速度会比任何人快。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左丞,准确的说是齐砚。
「让我们的人转向拥护三弟,尽量形成子珩与三弟分庭抗礼的局面。」
我要当那个收获鹬蚌的渔翁,至于鹬蚌嘛,当然是斗得越狠越好。
正当我们谈得正欢时,外面突然骚动起来。
12
妈妈桑站在门口,故意大声喊叫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呦!这不是萧小将军吗?怎么突然来到南风馆啦?我们牡丹虽是男倌,但也只接女客不接男客。哎,您别闯呀!」
我和萧娆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震惊」两个字。萧然?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眼看着他就要闯进来,我立马一躺一滚藏到床底下。我心里琢磨,为什么我要躲,这种场景怎么跟抓奸似的?!这算什么,西门庆见武大郎吗?
「萧娆,你反天了是吧,深更半夜地跑到这里消费男人,是嫌家里的棍棒不够硬还是地板不够冷?」
我听着萧然对娆妹的怒喝,不由撇了撇嘴,你这个当哥哥还不如我这个外姓人了解她,这妮子可比我玩的花。
「大哥,我只是耐不住寂寞而已,找个男人玩一玩……感情!」
我听着萧娆对着她哥插科打诨只为保护我方不被暴露,心里感动得泪流满面,娆妹你真是牺牲太大了,等咱们举大计成功,我一定赐你百八十个男妾给你,让你夜夜笙箫!
我有些放松地贴在床下,不是来抓我的就行。
毕竟公主府内贴身服侍的近侍都是自己人,谁能想到当朝嫡公主会深宫半夜驻足南风倌。
等到萧然拖着娆妹出了房门,确定外面信号安全之后,我才伸出一条腿准备出来。
「齐砚你怎么在这?没想到传闻中冰清玉洁的丞相之子竟也好男风这口。」萧
然寒气逼人的话语,逼停了对方,也冻住了我伸出的那条腿。
我和牡丹对视一眼,再次从对方眼里读出「震惊」两个字。我立马撤回腿,修养两个字开始摇摇欲坠。
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来男风倌,是集体旅游来的是吗,都耐不住寂寞了?
「萧将军慎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砚虽不是君子,但绝不会因萧将军在此处就随意猜测。」齐砚声线平淡,四两拨千斤的就把萧然的讥讽反弹。
我从未见过这样极具攻击性的齐砚,相识多年我是真的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咣当」一声,推开门的声响让这个屋里一个直男和一个伪男的心为之一跳。
我听到牡丹上前打太极道:「齐公子来看奴家,真是让奴家这里蓬荜生辉。」
我没有听到齐砚的回答,只能看到他的白玉锦靴。他似是寻找着什么来回在房里踱步。
「齐公子想在奴家房里找什么?奴家愿意助公子一臂之力。」
牡丹扶着窗棂,妖妖娆娆地说道。
我看着齐砚的锦靴稳步走到牡丹面前,泠然的声音微哑。
「我听闻有一带着面具的女子进了这南风馆,还成了牡丹公子的入幕之宾。牡丹公子艳名传遍京城,追捧之人无数,可否放过那位已有婚约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