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嘉盛回到房间,看到文湉靠在范龄兮的怀中,恬淡的一张小脸,如小猫一样窝在妈妈的怀中。
龄兮的手边放着一本翻开的童话书。
她似是有些累了,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而深长,睫羽纤长,在雪白的肌肤上刷下一道淡青色的暗影。
这是一幅温暖而美好的画面,然而,看在姜嘉盛眼中,却带着悲伤。
他拿起旁边沙发上的毛毯,正打算盖在龄兮的身上,她却醒了过来。
龄兮俯身,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女儿,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抬头,问姜嘉盛:“几点了?”
“五点半了。”姜嘉盛看了看腕表,回答她。
龄兮下床,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姜嘉盛适时递来一杯温热的牛奶:“范龄兮,我有事和你商量。”
他的语气难得严肃认真。
龄兮抬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忧虑与迷惘。
“什么事?”这是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情绪。
姜嘉盛是天之骄子,又能力卓绝,任何事在他手中都可以轻轻松松地解决。
龄兮的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紧握牛奶杯的手指忍不住泛白。
她看文湉睡得香甜,压低了声音:“好,我们去外面谈。”
两人相谐走出房间,又嘱托李老师细心照顾文湉。
李老师点头答应。
她年纪轻,是真心打心眼里喜欢文湉,因此,看她今天又哭又闹的模样,心疼地眼眶泛红。
李老师进入房间去照顾文湉。
“去花园走走吧!”姜嘉盛提议。
两人为文湉的事心情紧张忙碌了一天,此时正是傍晚,去花园里吹吹晚风,可以缓解紧张的心情。
“嗯。”龄兮答应了。
两人走进花园。
初夏的花园姹紫烟红,各种漂亮的花卉争奇斗艳,在瑰丽夕阳的映照下,犹如油画般浓郁热烈。
然而,范龄兮却无心欣赏这自然美景。
她明白,姜嘉盛刻意将自己带到这里,一定是有话要说。
“是关于文湉的事吗?徐医生和你说了什么?”她迫不及待地开口。
“范龄兮,你要冷静,也要……撑住。”他俯身,认真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你说吧,我撑得住。”尽管如此说,龄兮的唇瓣却微微颤抖,显示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徐医生说…”姜嘉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文湉可能得了自闭症!”
“什么?自闭症?”尽管内心已经有了准备,自闭症这三个字还是措不及防地闯入龄兮的耳朵,她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姜嘉盛连忙扶住她的胳膊,龄兮这才没有倒下去。
“自闭症?”龄兮喃喃着:“这是什么病?很可怕吧?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一边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
此刻,从内心里,范龄兮对自己充满了憎恨。
若不是她,范氏企业不会遭来姜嘉盛的觊觎,爸爸也不会死不瞑目,而现在,她又害得女儿得了自闭症!
“不是你的错!”姜嘉盛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
此刻,两人只是一对可怜的父母。
同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为了女儿的健康而担忧。
“呜呜……”范龄兮在他怀中痛哭出声,泪水湿透了他的衬衫。
此刻,尽管坚强如她,却也不知所措,不知该何去何从。
“没事,范龄兮。徐医生建议我们带文湉去瑞士治疗,那里有最好的医生和最先进的药物,文湉的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
闻言,她抬起头来,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瑞士?什么时候出发?会治好吗?”
尽管对自闭症不了解,范龄兮也明白,精神类的疾病是最难治疗的。
“一定可以治好的!不论花多少钱,费多少力,我都要把女儿治好!”姜嘉盛的语调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莫名的,给龄兮的内心注入了勇气。
龄兮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附和他的话:“对,我们一定要把女儿治好!”
这么多年,两人之间首次出现如此平和的气氛,几天之前,两人还是剑拔弩张的气势。
可见,一对夫妻一旦有了孩子,就有了无法割断的牵绊。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我已经派阿纲去准备直升飞机,徐医生说有师兄在瑞士专研儿童自闭症的治疗,他会代我们引荐。这几天,你先安排一下集团的事务,我们尽快出发!”
“好!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说完,龄兮转身就要走。
然而,姜嘉盛却拽住了她的手腕,龄兮不解地回头,疑惑地看向他的眼睛。
“范龄兮,你知道吗?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不管是对你,对我,还是对文湉。”他的语调低沉沙哑,显示内心的痛苦。
龄兮点点头:“可是,这一切都是你和我的报应。姜嘉盛,你和我的纠缠,最终的报应却落到了文湉的身上!”
“是啊。”姜嘉盛也不由叹了口气,苦笑:“你说得对,这是我的报应!”
“我走了。”说完,龄兮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出了花园。
姜嘉盛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夕阳将她纤细的背影拉得很长……
他的脑海中一次次浮现出两人新婚时甜蜜美好的画面,她是那么美丽娇羞的新娘,然而,历经世事,是他,将她磋磨成了一个内心千疮百孔的女人。
若时间可以倒流,他绝不会再对她做出那些混账的事!
范龄兮回到对面别墅,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然而,收拾到一半,低头,才发现自己在行李箱里胡乱塞了些袜子与内衣,有用的东西一件也没有拿。
她坐在一堆衣服中间,痛哭出声。
这时,手机响了,龄兮低头一看,是雷钦言的来电。
她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滑下接听键,嗓音里还带着哭腔:“什么事?”
“你哭了?”对侧的雷钦言哑然出声:“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姜嘉盛又欺负你了?”
“没有,是…是文湉病了。”她咬着嘴唇回答,然而,话一出口,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什么病啊?很严重吗?你别哭,你倒是说话啊!”
范龄兮内心绞痛,忽然问他:“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是想问关于韵筱的事吧?”她正色开口:“雷钦言,你知不知道苏韵筱怀孕了!”
贸然说出这句话,是她忽然想到,再不要苏韵筱腹中的孩子受到如文湉一样的委屈。
孩子,是应该在期待与疼爱中出生的,而不是在欺骗与隐瞒中降生。
那样,只会给孩子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