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转头,只见那个小瘸子朝门口看过来。他面带凶光,压根不像个普通小孩,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这一家子看起来,真的都不太像人。我忽然福至心灵,他们会不会是一窝黄皮子(东北人对“黄鼠狼”的称呼)?
我回头看看好整以暇坐在一边吐着信子的半人半蛇,顿时觉得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见他们马上要进来,我大声嚷嚷道:“你们是谁?为啥要绑我们?绑架犯法你们不知道吗?”我边说边抄起顶门杠插上。如果别人听到了吵嚷,说不定能帮忙报警。可这话喊出去,附近半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让人害怕。
那男孩虽然腿脚不利索,却也是有些道行在身,没几下就踹开了门,眨眼之间窜到了我眼前。
我定睛一看,他虽然整体看上去还像个人类,但是耳朵和下半张脸,都已经变成了黄鼠狼的样子,小眯眯眼里透着凶光。
他张开利爪,扑上来抓我的脖子,我躲闪不及,只能侧开身体护住要害,却还是被他抓到肩膀。我只觉得手臂像是被扯断一样疼,险些有些站不稳。
可他也没好到哪里去,被妹妹的石头砸在天灵盖上,发出“咚”的闷响。他明显吃痛,连忙倒退两步。
我瞅准机会,立即用手里的棍子打他,用力之大连棍子都打断了。他“嗷”地嚎叫一声,被打出去老远,好不容易站定下来,从头顶开始淌血。我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憎恶和恐惧的情绪,他看我们的眼神像是看怪物。
我不禁嗤之以鼻,到底谁才是怪物?你还好意思嫌弃我。
“姥儿,这小丫头有诡异。”他对着门外吱吱叫了两声,可我却听明白了他叫声中的意思。
随后,那两个老的互相搀扶着走了进来,老太太端详了我一会儿,冷笑道:“我还说呢,老尹家怎么没死绝,尹老太太还能有一对双胞胎的外孙女,原来竟然有这样的命数。”
老太太皱起眉头,老脸褶巴得像朵菊花,显得更加可怖。
我听到“尹老太太”几个字,就知道今天这一出和我姥姥有关系,那就更得问个明白。
“老妖怪,你说清楚!”
事已至此,我已经毫不畏惧,既然他们不能随便碰我,只能远远站着想办法,说明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老太太咳嗽了一声,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听起来就像是吸了多少年的二手烟。
我看到枯瘦的中年男人没了半边发髻,像是被火烧过,猜想应该是有人烧了他们的洞窟,老太太嗓子这样,可能是被烟熏坏的。
“可怜我的子子孙孙都被尹家迫害,就剩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可惜还伤了腿脚。我们两个老东西散尽道行才勉强保命,半死不活的混日子。这么大的仇,活该尹家没有男丁,连你们都不该出生!”老太太怒道。
我心里顿时有了计较,肯定是姥姥当年做过什么事情,现在他们回来报复。不过有一点她说的没错,我们家里确实没有添男丁,过年家人齐聚时,一屋子都是姑娘。可这和黄鼠狼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姥姥这人虽然说不上和气,但也绝不是伤害无辜、欺凌弱小的人。
我不再听她颠倒是非地胡扯,干脆一把拉过妹妹,让她站在我身后。
我一边和他们三人对峙,一边等着他们大显神通。若真是精怪,哪能没有点本命术法?
可等了半晌,只见对面几个人累得脸色铁青,我也没什么反应。
我心里觉得奇怪,是不是他们的本事对我没用?刚刚吃下那枚柿子之后,我就一直觉得心头像是有火在燃烧,全身热得要命,受伤的肩头隐约发痒。
我干脆丢下手里那截断掉的棍子,伸手去摸左边受伤的肩头。
只见他们对视一眼,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术法对我和妹妹无效,干脆放弃人形,脱掉了外皮,变成三只黄鼠狼,张开利爪和大嘴向我扑过来。
妹妹惊叫了一声:“他们身体里是稻草!”
倒在地上的三具身体此时歪歪扭扭地趴着,里面填充的压根不是血肉筋骨,而是些枯黄的稻草。
那个没牙的黄鼠狼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我心里一阵火大,想要挡开她,猛地挥手劈向面前。
“吱……”惨叫声穿透力感人,声音里像是带着无穷的恐惧,我只觉得耳朵被吵得生疼。而这只黄皮子,咕噜噜地滚出去,惨叫着在地上摔打,皮毛已经被烧掉一大块,此时飘散出一种烤皮毛的焦臭。
我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熊熊燃烧的剑,在火燃烧起来的一瞬间,周围亮如白昼,我才看见被我丢在地上的“棒球棍”究竟是什么东西。
红彤彤的火光之下,地上白骨森森,也不知道是什么物种。我差点吐出来,如果这些都是人骨,不知道有多少人成了他们的腹中餐。
等回过神,我喘匀气息低头去看,地上躺着两团焦黑的碳化物。看来是两个老的互相拍打却灭不了火,反而活活被烧死,只是那只瘸腿的黄皮子不知道趁乱溜去哪里。
我顾不上害怕,回头去看妹妹,问道:“你怎么样?”
对上的却是她迷惑的眼神,看样子她好像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都忘了。
果然,妹妹站在原地,丢开手里沾着血迹的石头,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下意识转头看向坐在后边的“美男蛇”,对上他闪着精光的金色瞳孔,瞬间明白了一切。
“谢谢你的帮忙,刚刚还救了妹妹。”
我有些后怕,在妹妹站立的地方,尘埃和灰烬形成一个圆形的痕迹,像有什么东西保护在她周围。能做到这点的,只有面前这条看似冷漠的美男蛇。
我想问问蛇哥这几只黄皮子是什么情况,今天那个小的已经逃之夭夭,倘若他卷土重来,祸及家人该如何是好。
蛇哥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歪着脑袋甩甩尾巴,似乎有点伤脑筋,说道:“你把这个收好,记得随身带着。”
他递过来一个白玉色的扳指,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入手冰凉。我这才注意到,他手指透着莹白,也没什么温度。
沈阳盛产玛瑙,小时候到处都能见到像五花肉一样的石头,形状各异。我倒是没觉得奇怪,小心收好扳指。
他看我把那扳指放在T恤左边心口位置的口袋里,满意地点点头:“护你平安长大可不容易,我得收点利息,以身相许……”
话没说完,似乎感觉到外面好像有谁在敲门,他转头看了一眼,眯起眼睛说道:“有人来接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