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文物局给聚宝轩发的“年度诚信经营单位”，整个潘家园就他们一家得这荣誉。
“哼，不就是个破本子吗？”
张老板嘴硬，可心里清楚，这本子比黄金还金贵，那是老百姓实打实的信任堆出来的。
傍晚，拍卖会散场，沈浩送客人出来，正好撞见张老板站在门口。
“张老板，进来喝杯茶？”沈浩笑着打招呼，语气坦荡。
张老板愣了愣，摆摆手：“不了，我还有事。”
转身就往回走，脚步有点踉跄。
看着他的背影，李老板凑过来说道：“这老小子，估计还没缓过神来。”
沈浩望着聚宝轩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手里攥着刚得的奖状，突然笑了。
“其实做生意跟做人一样，你对人实在，人就对你实在，这世上哪有打不倒的招牌？能立住的，都是靠人心撑着的。”
晚风里，聚宝轩的灯光亮得格外暖。
那些拍走宝贝的人还在门口互相道贺，说着笑着，像过年走亲戚似的。
……
次日，张老板把另外三家拍卖行的老板叫到茶馆。
一进门，他就把茶杯往桌上墩，茶水溅了满桌。
“聚宝轩发展太快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老字号都要被他搞死了，阴的不行，咱就来阳的！”
刘老板叼着烟，眯着眼问道：“啥阳的？你准备怎么搞？”
“比让利！”
张老板一拍桌子，“他们佣金收百分之五，咱就收百分之三！他们免费鉴定，咱不光免费，鉴定完了还送个小纪念品！我就不信，老百姓不往咱这儿跑！”
小个子老板皱着眉道：“佣金降这么多，咱赚啥？”
“赚吆喝！先把人抢过来再说！”
张老板红着眼，“等聚宝轩没了客人，咱再把佣金涨回去！现在不出血，以后连汤都喝不上！”
另外三家老板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里都打鼓。
可一想到聚宝轩现在的发展势头，如果再不针对聚宝轩的话，以后他们几家的生存空间，就会被不断压缩！
所以，他们觉得张老板这话有道理。
最终，他们咬咬牙，全部都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四家拍卖行门口都挂出了大红横幅。
“鉴定送好礼，送拍的拍品，佣金仅收百分之三！”
宝丰行门口更夸张，王伙计站在梯子上喊道：“凡来送拍的，不管成不成，都送景德镇小茶杯一个！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这招还真管用。
有那种爱占小便宜的老百姓，听说送茶杯，真就抱着东西往宝丰行跑。
张老板看着登记本上的名字越来越多，乐得嘴都合不拢，跟伙计说道：“瞧见没？这世上就没有不贪便宜的人！”
消息传到聚宝轩，王三急得直转圈。
“沈哥，他们这是抢生意啊！百分之三的佣金，这不赔本赚吆喝吗？”
沈浩正在给一个大妈鉴定银镯子，头也没抬：“让他们去折腾，咱该咋干还咋干。”
“可老百姓都往他们那儿跑了啊！”
李老板也沉不住气了，“刚才周奎去对面看了一下，宝丰行门口排着队呢！”
“排队怕啥？”
沈浩放下银镯子，笑着说道，“送拍的人多，不代表东西好，他们佣金收那么低，还送东西，撑不了仨月就得亏损。”
话是这么说，聚宝轩的客人确实少了点。
有天上午，就来了俩送拍的，还是老主顾。
王红梅给他们倒茶时，听见其中一个大爷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他们那佣金太低不正常，可架不住送茶杯啊，我家那口子就爱收集这玩意儿。”
沈浩听见了，没吭声。
等大爷走了，他跟李老板说道：“咱也准备点东西，不用贵，实在就行。”
第二天，聚宝轩门口摆了个竹筐，里面是王红梅连夜蒸的糖包，红糖馅儿的，热乎乎的。
“来鉴定的都尝尝，”沈浩笑着说道，“不值钱，就是个心意。”
老百姓们一尝，嘿，这糖包甜丝丝的，比那小茶杯实在多了。
有个大妈边吃边说道：“还是沈老板懂咱，这糖包比啥都强，能填肚子！”
四家拍卖行急着抢聚宝轩的生意，随着人越来越多，他们的鉴定慢慢的就变得越来越糊弄。
有个大叔把民国的瓷瓶送到聚古斋，刘老板瞥了一眼就说“新仿的”。
结果大叔不放心，又送到聚宝轩，沈浩一看，是正经民国货，能拍不少钱。
大叔气得直骂：“刘老板那是瞎鉴定！就为了少给佣金，连真东西都往外推！”
这样的事多了，老百姓慢慢回过味来。
“他们佣金是低，可净把真东西说成假的，图啥？”
“就是！我那铜烟袋，在宝丰行说不值钱，在聚宝轩估了两千呢！”
没过俩月，四家拍卖行的门口就冷清下来了。
送拍的人来了又走，都说他们鉴定不实在。
张老板看着空荡荡的店，心里跟猫抓似的。
佣金降了，送的茶杯花了不少钱，却没做成几单生意，里外里赔了不少。
刘老板找到张老板，哭丧着脸道：“老张，这招不行啊！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店就得关门了！”
张老板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烟，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又输了。
这次输得更惨，不光输了生意，连最后一点可信度都输光了。
而聚宝轩的门口，又排起了长队。
老百姓捧着宝贝来，手里还提着自家做的酱菜、蒸的馒头，往沈浩手里塞：“沈老板，尝尝我家的，比那糖包好吃！”
沈浩笑着接过来，心里热乎乎的。
老百姓不傻，谁实在，谁糊弄，心里都有数。
让利能抢来一时的热闹，可只有实实在在做事，才能留住人心。
这道理，张老板他们怕是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傍晚关店时，李老板数着今天的登记本，乐了：“沈哥，今儿登了四十多件，比以前还多！”
沈浩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胡同，笑了。
那些耍小聪明的，耍手段的，迟早会被老百姓甩在身后！
张老板这回是真急眼了，召集另外三家老板在茶馆包间里碰头，烟抽得满屋子都是，呛得人睁不开眼。
“让利不行，那就来硬的！”
张老板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火星子溅起来老高，“我就不信，那些老百姓不怕吓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