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枝枝小饼干2025-06-24 15:022,826

5

走得远些,人群依然沸腾。

走入僻静巷子,两个穿着戏服的人快步跟至我身后。

两相交错之时,一人手持短剑,向我刺来。

水镜急忙回转,将我重重推开。

断刃没入她腹部,染得白襦裙染上斑斑点点血迹。

我惊得连连后退,退至巷口,回身却望见裴修染。

裴修染眸中柔意不见,取而代之是浓浓杀意。

伸手揽我入怀,紧拥着我与那人过了数十招。

最后一招,裴修染直接夺过那人短剑。

剑落,人亡。

感觉到我在他怀中颤抖,他呼吸一窒,

独有的涎香闯入我鼻腔,他立刻将我的双眼蒙上:「言言莫看!」

心跳骤然加快,我推开裴修染。

他身躯微微一僵,随后重重跪下:「末将护卫无力,连累殿下受惊,愿受责罚。」

还未等我开口否认,他拔下腰间短刃,反手刺入自己腹间。

星星点点的鲜红滴落到地面。

我的心重重颤栗起来。

羽林卫姗姗来迟,很快将裴修染包围起来。

人群隔在我和他中间,我向前一步,羽林卫立时拦住我。

「殿下金枝玉叶,切莫惊了身子!」

我和裴修染不过几步距离,却又像隔着天堑。

6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受到惊吓,我回宫当晚就发起了高热。

水镜腹部裹着伤带,将安神汤一勺勺喂给我。

汤汁泛着苦气,我忍不住伸出手掩嘴:「你受了伤,歇息便是,这些事还有婢子去做。」

水镜将汤盏放下,眸中却是森然:「奴能看出殿下心里在想些什么,旁的人都不行。」

我合掌而笑,

即便是水镜不冒死提点,我也明白,此次刺杀绝非偶然。

短暂歇息几刻,我不顾侍卫阻拦闯入御书房。

夜幕沉沉,繁星漫天。

薄澈若透明的鲛纱随风飘动。

御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我抬眸望去,下首已跪了一排排穿着官服的人。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摩擦着指腹,棱角分明的脸上皆是寒意:「查出来没有,我的娇娇出宫,还有谁知晓此事。」

裴修染眉头微蹙,思虑之色渐渐加重:

「臣定会尽快查明缘由。」

顿了顿,男人黑眸微眯,身子微微前倾:

「查查今夜与公主猜灯谜那镇北侯,府上最近都接触了什么人。」

深吸口气,我提着繁琐宫裙,三两步走到男人身侧,弯眼一笑:

「父皇,是娇娇贪玩,与沈侯无关。」

男人淡色的薄唇微抿,眉间紧皱,显然十分不耐。

待转向我时,声音便放轻:「娇娇,孤自有定夺。」

我抬眸向帘后看去。

我的好皇兄姜彻靠着椅背,一身慵懒,

凤眸流光中是薄薄的慵懒疏离,却黑曜石般幽深。

「来人,扶公主殿下歇息,裴修染护主有功,重赏!」

我心知此事艰难,还欲开口。

裴修染面色凝重,隐晦冲我摇摇头。

几个宦官拦在我身前:

「请殿下随某家回宫歇息。」

7

心知此事来势汹汹,回宫后,我着手写信给沈云祈。

只是局势尚且不明,这信件着实难写。

连废了好几张宣纸,

我心里发急,又忍不住怒。

直到砸了好几件御赐的宝物,水镜急匆匆走进屋内:

「殿下,奴已问过了,此事着实难办,若写得明了被陛下查出,难免与沈侯不利。」

她声线止不住发慌,忍不住抬头瞥我。

我眉间确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半晌,在纸上重重落下几个字。

那日后,我等回的不是沈云祈的回信,而是一纸状书。

十一年春正月丙寅朔,帝大惭,免朝贺。癸酉,崩于玉德宫,在位十有三年,寿四十有二。

太子姜彻密不发丧,孚与尚书和洽罢群臣,备禁卫,具丧事,奉太子以即位。

是年凤阳阁兵变,新帝囚太平公主姜清言于未央宫。

一夜之间,我在世间的亲人只剩兄长一人。

但他敬我,怕我,唯独不爱我。

父皇崩逝的那夜,整个京城包裹着层惨白惨白的颜色,凤阳阁火光却彻夜通明。

言官们弹劾我的状纸浩浩荡荡写了数页,砸到我脸上的时候却是麻木。

群情激奋中,还有两个文官当场撞了柱,流了一地的血。

姜彻阖着眸子,赞他们持躬正直,奉职公忠,树绩建勋。

末了,他对上我的目光,将一杯毒酒放在我面前,唇边讥嘲若隐若现:「望皇妹可活千岁。」

世人皆知,大殿下姜彻为太平公主胞兄,乃宫女私生所出,不得当今圣上喜爱。

我却神色平静,只是正了正我的衣冠:「皇兄谬赞,只愿身不复生王家。」

举杯欲饮那刻,我眼角瞥见裴修染一人一马四蹄踏雪疾驰而来。

手中缰绳染着血迹,脸上淡漠如往昔:「臣下愿立军功求赐公主。」

声线还是一贯的低沉,可我抬头向上看去,他抓着缰绳的手骨节突起,微微泛着青。

姜彻笑了,眸子里晦暗不明:「裴爱卿可知,多大的军功才能换得此罪妇。」

苍穹之下星光暗淡,那人清隽身影卓然而立:「荡平北疆足矣。」

8

从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月光皎洁透过窗户上的纸,窗外树影绰绰,是落了一地的碎花。

未央宫里的花开得正好,我被囚也已有三月。

檐角的风铃轻唤我思绪,正欲斟茶,水镜已是端了新茶盏过来。

「殿下不必亲自做这些下人做的活计。」

我却已沏好茶,对她淡漠一笑:「既已不是公主,又何谓高下之说。」

水镜重重跪倒在地:「奴心里您一直都是主子,何况裴将军即将启程,待将军得胜归来,公主必将…」

这番形势了,她还想着这些情爱之事,未免有些心宽。

我垂着头,发丝遮着我的脸,难得起了逗弄心思:

「必将招他为驸马,日夜纵情声色?」

她的话还未说完,帘外隐约有人影晃动。

裴修染红缨战甲已卸下,一袭素色长衣,腰间仅佩玉,人虽如谪仙一般,耳尖却微微泛红,古怪得很。

他只走了几步便在帘外站定,我眼尖,瞥见他左右手都不知放在何处。

屋内安静得能听见虫兽鸣叫的声音,我的神色也僵硬起来,一种无形的古怪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裴修染微微咳嗽一声,稍显正色:「臣明日启程,手中有一件小玩意,特来赠给殿下。」

他修长手掌摊开,掌心放着一枚金镶玉钗。

又一声不吭地把钗子往我怀里扔。

「你明天要去打仗了,怎么还想着送我这些。」

他眼眸眯起,目光在我身上流连,似有笑意倏然蔓延而开:「殿下是在担心臣?」

这话听着让人来气,那种恼怒的感觉又来了,我瞪他一眼:「本宫是关心正事。」

像是忍不住那般,他瞧着我,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不知为何,我更觉恼怒,好像是什么心思被戳破:「水镜,送客。」

一语成谶,那日之后我再没见过裴修染。

只见过一封封雪一样的信件,由士兵乘着快马,日夜不知疲倦地向京内奔送。

姜彻对外宣称我受惊得了癔症,只在每日派人端给我补身子的药草。

药方子确实是一等一的补气良药,却在碗内暗自下了毒。

我每饮一次,走几步路便忍不住咳。

待我周身散发着病态惨白,面色柔弱不堪之时,他终于命人解了我的囚禁。

世人只知太平公主姜清言大病一场,醒来后越发骄纵。

当今圣上姜彻疼爱胞妹,大设中元宴为公主祈福。

西苑明德殿内歌舞升平,锦绣连城。

案上红漆盘内玲珑珍馐不止,众人喧笑,高声佳咏。

沈云祈境遇却一日不如一日,姜彻登基后几次三番打压沈侯势力。

每每与他眼神交汇,我都能看出他眼底的沉寂。

酣醉宴散之时,我莲步微移,坐到他身旁,抚上他的手臂。

他眼帘微低,身形未动半分,将我微微甩开:「公主逾矩了。」

好一个逾矩。

我握住酒杯,下一秒,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右手顿时血流如注,霎时间歌舞乐停,所有人纷纷看向了我。

我茫然地低下头。

姜彻起身就往我这里走,脸上带着不耐:「公主癔症又犯了,宣太医。」

立刻有人上前禀报:「殿下并无大碍,只是执杯用力过度,割伤了手指。」

姜彻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无甚波澜:「看来你比朕更会瞧病。」

众人噤若寒蝉,末了,有一位太医拽了那人袖角:「医徒眼力不好,依臣之见,公主确是癔症犯了。」

眼前的一切虚幻起来,我越发觉得可笑。

两个侍卫上前扶着我离殿,我真就大笑起来。

转身之际,余光瞥见沈云祈原本平静的眸子泛起波澜,定定望着我。

继续阅读: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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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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