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任厌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和韶小果一起遛弯儿了。
韶小果慢悠悠地走着，偶尔指给他看落在假山上的蝴蝶和池塘里没来得及打扫的枯叶。
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又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他不明白韶小果在想什么，犹豫着听了一下她的心声，却依然只有假山上的蝴蝶和池塘里的枯叶。哦，她还联想到了以前暴雨里看到的青蛙？会说人话的青蛙？这是现在、这个时间她该想的事情吗？
任厌的思绪也被带着飘远了。
一只稍有些凉的手悄悄地碰了一下他的手。
任厌一个激灵，感觉自己的背毛都被刺激得蓬了起来。
但只是碰了一下，就又离开了。
任厌转头去看韶小果，她好像还是一心一意地在遛弯儿，刚刚只是一个不经意，不是故意的。
任厌刚刚转过头，她又碰了她一下。
是故意的！
任厌有些恼地盯着她，韶小果忍不住笑起来。
“不是有禁制吗？但好像我碰你没什么关系啊。”
“……只是单方面对我的禁制。”任厌颇不甘愿地解释道，“若我带着要吃你的想法碰你，就会触发禁制。若没有，普通的碰触都是可以的。”
“怪不得，你刚找到我的时候是真的想直接吃了我吧？结果被禁制弹开了。”韶小果摸了摸自己的脸，“连个牙印都没留下。”
“对，后来我又试了一次，在果园。”
“啊！那次你还舔了我！你好恶心啊！”
“我那时是猫身！再说我只是试一下禁制的程度！”
“结论呢？”
“就是，如果是不带恶意的接触的话，好像都可以。”
“好像？那……到什么程度的接触呢？这样可以吗？”
韶小果抓住了任厌的手。
“可以的吧，你不是都抓住了……”
“那这样呢？”
任厌看着韶小果的手灵活地从抓着他的手背的翻了下去，手指与手指交叉穿过彼此的指缝，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变成十指紧扣的样子。
干嘛？好热啊。
任厌皱了皱眉，但是没有把手抽出来。
“……看来是可以的。”
韶小果笑了笑，像是没有放开手的打算，拉着他的手一晃一晃地往前走，依然是说着假山上的蝴蝶和池塘里的枯叶。
好奇怪。好奇怪啊，这个人。
140
韶小果打算午后就启程回书院，担心自己落下太多课程，会跟不上进度。
本想着要去跟兄长和娘亲讲一声，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算是跟他们“怄气中”，于是转了个方向，决定去找嫂子。
王乔松已经把王家的各项事宜都安排妥当，自己也准备好出来守孝和送葬。
韶小果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吩咐荷穗去找泥瓦班子来将花园重修了，荷穗笑着答已经在办了。
看上去王家已经一切恢复如常。
韶小果说明了来意，王乔松略略有些惊讶。
“再多留几日吧，阿寿和娘都很舍不得你。”
韶小果见她称呼兄长和娘亲都很亲切，心里也觉得熨贴舒服，这个嫂子真不错。
“不留了，再留下去就要被先生们留堂了。”韶小果一脸担心，看得出是真的害怕。
“那好，我让他们去给你套好马车，荷穗，让后厨做些点心来，对了，再把我之前做的两套衣服也拿出来，还有……”
“不用不用不用，真的，用不上这些啦。”韶小果赶紧拦住她，“我和阿欢一起回去，让他带着我，比马车更快。吃的和衣服也不用啦，在书院都有，我们还自己种了果树……我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倒是娘和兄长，唉，主要是我娘啦，她不那么靠谱，可能需要你多担待。”
“又说这些，都是自家人了，什么担待不担待，互相照顾互相支持才是，你放心吧，我跟阿寿提过了，让娘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我们打算把她接来跟我们住。”
“嗯，那太好了！”
长得漂亮办事妥帖待人温柔，嫂子真好！
“阿寿和娘大概已经去前厅了，你跟我一道过去？”
“我不去了，我这就准备走了，嫂子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韶小果扁扁嘴，“他们道歉之前我才不要轻易原谅他们呢。”
“说小孩子话。”王乔松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嫂子，我们家这个情况，你也清楚，跟你我也不藏着掖着，虽说很多事情是有些光怪陆离难以解释，但我只生一个气，就是他们骗我。别的都可以过去，骗我不行。”
“……我知道了，我会跟他们好好说的。”王乔松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小果，你和山主之间……我不好说什么，但我想还是要告诉你一下，山主他神通广大，除了力量之外，似乎还能听到人的心声，虽说可能也不是时时都能听到，但若你有什么小盘算，一定要当心。”
韶小果倒没吓到，只觉得果然如此，想起自己胆大包天的提议，默默擦了把汗。不知道任厌对自己的小算盘知道多少，但他总归是答应了，这一步险棋是走对了还是走错了，还得看以后。
“我知道了，谢谢嫂子，嫂子你真好。”
王乔松看韶小果一脸感激，心里倒是有些小小的内疚，毕竟还有很多事，她还不能告诉她。
“……既然你不要吃食衣物，至少收下这个吧。”王乔松从怀里拿出一块薄薄的黑色玉片，玉片薄如蝉翼，漆黑如墨，用手摸上去，能感觉到上面刻有王家家纹。“这是我们王家的信物，拿着它，不管去王家的哪一处田产铺面，都会得到礼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不管是银钱、票务、还是人力帮助，尽管拿着它去王家产业。”
韶小果看着玉片的眼睛都放出了光。
“哇，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吗！”
荷穗在旁边扑哧地笑出了声，王乔松也忍不住乐了。
“净瞎说，那你是鸡呀还是犬呀？”
“我是嫂子的好妹妹呀！”韶小果撒起娇来毫无负担，眼睛都笑眯成了两条缝。
长得漂亮办事妥帖待人温柔不说，还特别有钱特别大方，嫂子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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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小果这边是其乐融融，任厌那头则是死气沉沉。
韶益寿把梦娘挡在身后，在任厌的威压下哇哇吐血，但还是努力地想要站直身子。
“山主，我们当时能在你手下讨到好，也算凭了本事，小果她是自然长于天地之间的，并不是你的所有物。”
“她是不是我的，贼没资格说。”
“她叫我一声兄长，若让她选，你觉得她会选你，还是我？”
“当然是我！”
“……山主肩上的伤口还疼吗？”
“你！”
梦娘眼见空气越发紧张，扯了半天韶益寿的袖子，硬是把儿子拉到了自己身后。
“山主，前尘往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眼下，我们和小果是一起走过了千百年的家人。”见任厌听到这里牙关紧咬的样子，梦娘打了个颤，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小果不愿见你伤害我们，我们也不愿意见你伤害小果。山主力量强大，若要我们以命相抵，恐怕小果永远也不会让您如愿。”
任厌知道梦娘说的是事实，只是十分不甘心。
“这一次，如果你们再阻挠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最后这句，是对着韶益寿说的。
任厌拂袖离开，梦娘赶紧做了几个深呼吸。
“吓死我了妈呀，山主也太吓人了。”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救小果，这么拖下去，迟早山主会突破禁制吃了她的。”
“但我们也不知道禁制的具体内容……哎，小果会不会已经知道了？对了，距离上次喝忘尘汤过去有几年了，小果的身体……”
说到这个，两人都有些忧心地对望了一眼。
时间不多，得赶紧想想办法了。
韶益寿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握紧了拳头。
142
回去之前，任厌又去了一趟王家的宝库。
刚踏入库房，就见眼前寒光一扇，闪着银光的剑刃以极快的速度送到他的面前。
任厌用指尖轻轻一弹，那剑就带着人一起飞了出去，砸向旁边的架子。
奔狼连忙飞身接住剑丞，两人一剑滚落在地。
“山主，抱歉，这个蠢货是个武痴，见山主强大就忍不住出手一试，实在没有恶意，山主手下留情！”
奔狼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连忙替剑丞解释。
“真的好强啊……”剑丞捡起地上的重剑，嘟囔道，“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废话！”奔狼恨不能捂住这个白痴的嘴，“还不向山主赔罪！”
“啊不用了烦死了，你一个异兽，跟人类待久了，怎么也变得这么啰嗦，倒是他还更像个异兽一点，想打尽管来，不怕死的话。”
见任厌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奔狼松了口气，剑丞也兴高采烈地凑到任厌身边：“你大概用了几成力啊？”
“一点点吧。”
“太强了，你说我们人类有可能练到像你这么强甚至比你还强吗？”
“不知道，没见到过。”任厌看了眼剑丞的重剑，“你能用这种程度的法器，已经很不错了。普通人类使用这种法器，别说对战了，不被吸食精魂就很不错了。”
“这柄剑确实很不一样，每次拿到手里，都有种人剑合一的感觉！”剑丞很舍不得地摸了又摸，“可惜不能常用。”
奔狼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可是法器，法器啊！别说人类，普通的异兽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一件，更别说使用了。
“原来是法器的力量增幅……所以你们身上才有能与蠪侄一战的能量。”任厌点头道，又上下打量了奔狼一圈，果然感觉他周身气息也比之前弱了许多。
“是，为了与蠪侄一战，小姐让我们从宝库中取了两件法器，否则以我们的能力，想要压制蠪侄这样的异兽，还是很困难的。”他们今天也是过来送还法器的，没想到会遇上任厌。
“你若勤加练习，气息应该还能更盛。”任厌提点他，“只是你需得更放开才行……现在显得过于谨慎了，缩手缩脚。”
“是！谢山主！”能得到心中强者的认可，奔狼心中有些雀跃，忙问：“山主要找什么吗？”
“有帝休果吗？”任厌随口问。
“这……帝休果极难生长，果实不太常见，种子倒是有的。”
“那算了。”任厌对于种植可是一窍不通，随意摸了点小巧方便的小法器小丹药踹进怀里，准备离开。走之前又想了想，还是拿走了那一小包种子。
吃了老家伙的果子，赔他一袋种子，也算可以了吧。
143
“我背你回去！？”
任厌觉得韶小果有点得寸进尺。
韶小果背着个小包，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阿欢，咱俩驾马车回去的话，可能要明天晌午才能到书院哎，那样我们会很累的。”
“我不累。”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参果，我会累呀。一个人，如果喜欢另一个人的话，是舍不得让她很累很辛苦的。你要实现我的愿望，做那个喜欢我的人的话，怎么可以让我辛苦呢？当然是要照顾我，让我不要那么辛苦，我才能感受到爱啊！我感受到爱了，我心愿才能被满足，你才可以吃我啊。”
好像很有道理。
任厌被绕得有点晕。
算了，反正不过是背她回去而已。
任厌迷迷糊糊地点了个头，在韶小果面前矮了矮身子，好让她跳到自己的背上来。
韶小果立刻从善如流地跳了上去，两只手环抱住他的脖颈，双腿夹住他的腰身，甚至还用头在他的后颈处蹭了蹭。
“别这么用力，松开点！”很少跟别的生物这么亲近，任厌觉得有些不适，被碰到的地方还有些痒痒。
“可是不用力点我会滑下去嘛。”韶小果撅嘴，“那你能不能在脖子这里变出点毛毛来，这样摩擦力大，不容易滑下去，而且也比较暖和哎。”
“？？？”
任厌觉得韶小果十分得寸进尺！
“你以为我是什么猴子吗！下去！我找个法器带你回去，一样快！”
“不变就不变嘛……小气吧啦的。”韶小果像只无尾熊一样抱着任厌不撒手，“不要法器，就要你背我回去。”
“啧，这样贴着都要热死了！”
“贴着好呀！恋人之间，就是要有这种适度的肢体接触的，有肢体接触感情升温才会快，感情升温了我才会更容易感觉到爱，我感觉到爱了我的心愿才能达成，我的心愿达成了你才能……”
“行行行背背背。”
任厌被韶小果念叨得头疼，背着她出发了。
韶小果在任厌背上打了个哈欠。
“昨天都没睡好，我睡了哦，到了叫我啊。”
“？？？？？？”
耳后传来逐渐绵长的呼吸声，甚至还伴随着轻微的呼噜声。
“韶小果……”
真睡了？
“韶小果？”
可别流口水啊！
“韶小果！”
真真是得寸进尺！
韶小果闭着眼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就要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