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
“我赵承的骨头，是铁打的！他敲不碎！”
赵衡听着这惊心动魄的过往，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他终于明白，为何陈易要对皇叔下此毒手。
也终于明白，为何陈易在信中，敢对瓦剌人许下“南北分治”的惊天承诺。
因为他手里，握着一张足以毁灭大周北境的，王牌！
“那份图……现在在哪里？”
一直沉默的林远，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却锐利得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雍王看向他，这个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异常冷静的年轻人。
“你是……林帅的儿子？”他问道。
林远点了点头。
“像。”雍王赞许道，“比你爹当年，更沉得住气。”
他顿了顿，将目光转向赵衡。
“图，被我藏在了一个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哪里？”
“京城。”
两个字，让赵衡和林远，再次愣住。
“京城？”赵衡失声道，“您把图，藏在了陈易的老巢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雍王虚弱地笑了笑。
“那老贼，把晋阳翻了个底朝天，也绝想不到，图，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具体位置呢？”林远追问。
“钦天监，观星台，最高处那块‘紫微正位’的牌匾后面。”
雍王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
“那块匾，是我亲手挂上去的……”
“衡儿……你听着……”
他一把抓住赵衡的手，枯瘦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用力。
“你必须……必须立刻派人，潜回京城，赶在陈易反应过来之前，把图取出来！”
“否则，一旦晋阳失守的消息传回京城，那老贼狗急跳墙，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搜查钦天监！”
“到那时，大周……就完了！”
他的情绪，因为激动而变得异常亢奋，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皇叔！您放心！”赵衡握紧他的手，郑重道，“我亲自去！”
“胡闹！”雍王厉声喝道，“你是全军主帅！岂能亲身犯险！”
“可是……”
“没有可是！”
就在这时，林远开口了。
“殿下，王爷说得对。”
“您不能去。”
“我去。”
短短三个字，让赵衡和雍王，都猛地看向他。
“你？”赵衡急道，“不行！你也是主心骨！你若是出了事，这支大军怎么办？”
“放心。”林远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自信。
“京城，我比你熟。”
“而且，我一个人去，目标更小。”
“这件事，只有我能办。”
他的话，不容置疑。
赵衡还想说什么，却被雍王抬手制止了。
雍王看着林远，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好。”
他缓缓吐出一个字。
“林家的种，我信得过。”
“不过，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喘了口气，似乎在积蓄力量。
“我再给你，加一道保险。”
他看向赵衡，声音变得无比郑重。
“衡儿，你立刻，以太子的名义，拟一道密旨。”
“派人，星夜兼程，送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东海，蓬莱岛。”
蓬莱岛？
赵衡一愣，这个名字，他只在一些道家的典籍里看到过。
“去找一个叫‘袁天罡’的老道士。”
雍王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神秘。
“告诉他，我赵承，让他还当年欠下的一个人情。”
“让他派他最得意的弟子，下山，入京，助林远一臂之力。”
“袁天罡？”林远也皱起了眉，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
“他是什么人？”
“一个……能知过去，晓未来的方外高人。”雍王虚弱地笑了笑。
“也是一个……能让陈易那老贼，都忌惮三分的，怪物。”
“你只要找到他，报上我的名字，他自然会帮你。”
雍王说完这番话，仿佛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剧烈地咳嗽起来，甚至咳出了黑色的血块。
“皇叔！”赵衡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是钱峰。
他身后，跟着一个背着药箱，神情肃穆的中年人。
“殿下，将军。”钱峰低声道，“这位，是末将从降兵里找到的，曾经是宫里的御医，因为得罪了贵人，才被贬到了军中。”
“快！快给他看看！”赵衡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名御医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在雍王的手腕上，搭上了三根手指。
他闭着眼，仔细地感受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许久，他才收回手，对着赵衡和林远，摇了摇头。
“殿下，将军。”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力。
“王爷所中之毒，名为‘七日绝’。乃是西域奇毒，无色无味，一旦入体，便会慢慢侵蚀五脏六腑，破坏生机。”
“此毒……无解。”
无解！
两个字，像两柄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进了赵衡的心脏。
他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被彻底冻结，粉碎。
“那……那他还能撑多久？”赵衡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那御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出了那个残酷的答案。
“若无外力续命，王爷他……撑不过今晚。”
“若用最名贵的参王吊着，或许……或许还能有七日。”
七日。
雍王，只剩下最后七日。
赵衡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
林远扶住了他。
他的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绝望。
他只是看着那名御医，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你说，此毒无解。”
“那，有没有办法，能让他，再多活一个月？”
那御医一愣，随即苦笑着摇头。
“将军，这……这违背天理，绝无可能……”
“我没问你可能不可能。”
林远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那是一种漠视一切规则，甚至漠视生死的，绝对的冷酷。
“我问你，有，还是没有。”
那御医被他那可怕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说出了一句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话。
“有……倒是有一个传说中的法子……”
“说。”
“以……以龙血为引，辅以千年火莲之心，炼制‘续命金丹’，或可……逆天改命，延续一月生机。”
“但龙血何其珍贵，千年火-莲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物，这……这根本……”
他的话，还没说完。
林远已经转过身，看向了赵衡。
赵衡也正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赵衡是真龙天子，他的血，便是龙血。
林远的眼中，没有询问，没有请求。
只有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的命，我要。
这江山，我也要。
赵衡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
他没有丝毫犹豫，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腕，递到了林远面前。
“我的血，够不够？”
林远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够了。”
他转头，看向那名已经吓傻了的御医。
“至于千年火-莲。”
他的目光，投向了地图上，北方那片广袤的，被冰雪覆盖的群山。
瓦剌王庭的所在地。
“我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