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发誓。”
“今日,你们流的每一滴血,他日,孤必让陈易,用他的命,百倍偿还!”
他站起身,转过头,看向那些幸存的,惊魂未定的百姓。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孤知道,你们怕了。”
“孤也怕。”
“但是,我们不能停下。”
“停下,就是死。”
“跟着孤,往前走!”
“孤向你们保证,这样的悲剧,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孤会用我的命,护着你们,走到云州!建立一个新的,没有人可以再欺负我们的家园!”
他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
却像一股暖流,注入了每一个幸存者冰冷的心里。
他们看着这位跪在地上,为平民拭去血污的年轻太子,看着他那双赤红的,写满了坚定与承诺的眼睛。
他们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名为“信任”的东西所取代。
***
夜。
大军没有在黄泉坡停留。
他们带着伤痛,带着仇恨,也带着胜利的希望,连夜踏上了前往云州的路。
一辆囚车,被安置在队伍的中央。
白,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在里面。
他醒了。
但醒着,比死了更难受。
赵衡坐在他的面前,隔着囚车的栏杆,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谁?”赵衡问。
白的面具,已经被摘下。
那是一张很年轻,甚至有些清秀的脸。
只是此刻,这张脸上,写满了怨毒和疯狂。
他死死地盯着赵衡,不发一言。
“不说是吗?”赵衡笑了笑。
“没关系。”
“孤有的是时间。”
他拍了拍手。
两名亲卫,抬着一个火盆,走了进来。
火盆上,架着一根烧得通红的烙铁。
“你让孤的子民,流了多少血。”
赵衡拿起那根烙铁,在白的面前,轻轻晃了-晃。
“孤,就让你,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半个时辰后。
赵衡面无表情地,从囚车里走了出来。
他身后,白已经变成了一个不成人形的血人,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殿下。”霍启迎了上来,递上一块干净的毛巾。
“问出来了吗?”
赵衡擦了擦手上溅到的血迹,点了点头。
“他叫白落,是陈易多年前,从一个破落的南疆巫族部落里,捡回来的孤儿。”
“那些鬼面人,是他用族中禁术,和陈易提供的药材,炼制出来的‘巫蛊兵’。”
“至于玄甲军……”
赵衡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十万,是真的。”
“而且,他们的统|帅,不止白一个。”
“还有一个,代号为‘黑’。”
“一黑一白,一明一暗。”
“黑,才是陈易手中,真正的那把,杀手锏。”
霍启的心,沉了下去。
解决掉了一个白,竟然还有一个更神秘,更可怕的黑。
陈易的底牌,到底还有多少?
“殿下,那我们……”
“不必担心。”赵衡的脸上,却恢复了平静。
“白落已经把玄甲军的粮草路线,兵力部署,全都吐了出来。”
“陈易想用人海战术压死我们,那我们就让他,死在自己的傲慢上。”
赵衡的目光,投向西北方。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
“到了云州,就是我们,反击的开始!”
“是!”
霍启领命而去。
赵衡独自一人,走到了雍王的马车旁。
“皇叔,您睡了吗?”
“进来吧。”车里,传来雍王虚弱的声音。
赵衡走进马车。
雍王正靠在软垫上,气息比之前,又弱了几分。
“黄泉坡一战,打得不错。”雍王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许。
“有勇有谋,临危不乱。比你爹当年,强多了。”
“皇叔谬赞了。”赵衡为他倒了一杯温水。
“是林远留下的‘龙牙’,和那位前辈,救了我们。”
“龙牙,是林家的奇技。”雍王抿了一口水,缓缓道,“至于那个人……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林家上一代的‘守墓人’,林啸天。”
“林啸天?”
“嗯。林家每一代,都会有一个最强的族人,放弃姓名,戴上面具,成为家族的影子,守护家族的传承和血脉。算起来,他应该是林远的叔公辈了。”
雍王叹了口气。
“想不到,林家覆灭,他竟然还活着。”
“皇叔,那位前辈说……林远可能有危险。”赵衡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白落的话,和青铜面具人的警告,一并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雍王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九幽戮神诀》……”
“那确实是前朝的禁术,霸道无比,但也极易走火入魔。”
“林帅当年,也曾动过修炼此功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的目光,变得复杂而深邃。
“林远那孩子,背负了太多的仇恨。”
“仇恨,是最好的动力,也是最烈的毒药。”
“若他真的走了那条路……恐怕……”
雍王没有说下去。
但赵衡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皇叔,那我们……”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雍王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力。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是成神,还是成魔,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然后,守好我们的家底,等他回来。”
雍王握住赵衡的手,枯瘦的手指,异常用力。
“衡儿,记住。”
“从今往后,你的肩上,扛着的,不止是大周的江山。”
“还有林远的……后背。”
赵衡看着皇叔那双充满期盼和托付的眼睛,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明白。”
他走出马车,抬头,看向北方那片深邃的,缀满了星辰的夜空。
林远。
你到底,在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不管那条路的尽头是什么。
你的后背,有我。
这江山,有我。
你,一定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