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晟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天大家都在想办法,营长动用了一切关系……而我也跟很多这方面的专家连线过,但是……”叹了口气放低了声线,“但是……我还是坚持认为,如果能及时回国治疗的话,以国内现在的医疗水平,康复也不是没有希望。”
修羽脑子还是嗡嗡的,不过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垂着头,点了点。
谢晟:“你过去看看他吧,他最近情绪不对。“
修羽转身锤了一下墙,往外走去。
谢晟:“营长说,暂时不要病情的真实情况告诉他。”
修羽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身,很淡地语气时候:“瞒不住的,他是侦察兵出生。”
——
去病房走的路上,修羽的脚步无比沉重,手里拎的东西像几千斤重,累的他每一步都走的缓慢。
到了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刚要推门,就听里面,有个声音在说话。
是知非。
“……我不像谢医生,他脾气好,从来不骂人,可我不一样,我过来就是来骂人的。”
修羽的手停在了门把上。
病房里,杜峰坐在病床上,腿上打着石膏,低着头,一言不发。
知非:“你右腿炸伤,加上骨折,你现在需要的是卧床休息,你为什么要偷偷跑出去玩命训练?”
杜峰还是一贯的耿直,声音却听的出来的心虚:“……我是军人,训练是我的每天必做的功课,我不想落下,一天都不想。”
“我知道你是一名优秀的军人,可这里不是军营,这里是医院!”
“你们不用担心我。”
“你说不担心就不担心了?你是病人,我们要对你负责!”
“……”
知非看他不说话,换成了推心置腹的语气:“杜峰,你是步兵,腿对你很重要。”
“我知道。”
“你知道你要出去?”
“……”
“如果你想离开军营,那你就继续出去训练,我们也不会再去找你了。”
杜峰平时对知非的态度不好,现在面对着她,多少有点别扭;头勾的更低:“我说句实话,总感觉右腿使不上劲。”
知非:“你现在打着石膏,怎么使劲?”
杜峰想了想决定摊牌:“我本来不该跟你说的,因为你不是我的主治医生,可你刚刚问我为什么打着石膏还玩命训练?我跟你说实话,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我害怕……”杜峰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害怕我的腿废了,我的腿要是废了的话,我就要离开部队看……可我不想离开。”
“所以打着石膏也要坚持训练?”
“对,只有训练的时候,我才不那么不害怕。”
知非无话可说。
杜峰:“谢医生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我实话,可我是侦察兵出来的,我心里明白,这里头肯定有问题,他越不说,我就越觉得有问题。我不知道我的腿到底怎么了?可我知道他跟营长打过电话,我看到他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了,通了十分钟的电话,我们营长雷厉风行从来不说废话,什么事能讲十分钟?所以当时我就眼前发黑,我想我的腿肯定废了。”
他抬头望着知非问道:“你能回答句实话吗?我……是不是废了?”
知非心里有些不忍:“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们也在想办法,谢医生是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你要相信他。”
“谢医生靠不住,他嘴里没实话,全是模棱两可的词,我发现现在你也一样。”
“……”
“我不想离开部队……”
“那你配合我们的治疗。”
“我配合!你要说能治好我的腿,我躺着,一动不动的躺着,躺多久都行,十天半月,给我个期限就行……”
知非叫他说的心里难受。
杜峰也难受,他舒了口气,小声地而又坚定地说:“你放心吧,我保证不跑了,不跑了……行吗?你走吧。”
“那你好好休息。”知非说完走了。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再多听两遍,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把真相告诉他,带上门,停在门口,靠在门上,努力忍住翻涌的情绪。
就这样,在病房门口,失落的知非遇到了同样失落的修羽,两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彼此,大约一分钟之后,知非从门口让开。
修羽打她打面前走过去,拎着一大包营养品推门进去,一股脑地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杜峰听到门响,不管谁来了,马上抹干泪眼,打床上坐起来,发觉是修羽,马上眼神闪烁,故意装作一副开心的样子:“队长,你怎么来了?我看新闻说这两天又有冲突发生,怎么没出去执行任务?”
修羽说:“今天没任务,明天有。”
杜峰:“我们跟的那件事,最近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修羽:“你是说知医生被歹徒刺伤的那个案子啊?快了快了,现在有了点眉目了。”
杜峰咧嘴笑了:“太好了,你这么一说,我都躺不住了,我想跟你一起行动。”
修羽看他笑,心里很不是滋味:“杜峰,受伤了就好好治,不要胡思乱想。我刚刚在门口都听见了,你今天拖着打着石膏的腿出去训练,我告诉你,我听了都想揍你。”
杜峰呵呵一乐:“以前演习的时候,咱们红蓝军,你抓住了我,可没少揍我……我都叫你揍皮实了。”转移开话题,看着床头的营养品,“队长,你怎么买了这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当兵的攒点钱不容易,别乱花,你以后有了女朋友,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这些东西用在我身上不值当。”
“谁说不值当了?多贵的东西用在你身上都值,我一个单身,用不着你操心,我给你买营养品,那是让你赶紧好起来。”修羽斩钉截铁地说,“我告诉你,你的任务位置我还给你留着呢。”
杜峰有几秒没说话,眼圈发红:“那我全给它吃了。”说完开始催他离开:“队长,天不早了,你赶紧回营地吧。”
修羽没再说什么,交待了两句好好休息,过几天来看你,就走了。
修羽离开之后,杜峰却再也憋不住了,偷偷抹了抹眼泪。
门外,修羽站在走廊里,冷静了一会,缓了口气,抬头看到知非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
两人没说话,并肩往楼下走。
快到楼梯口时,知非说:“杜峰跟我说他不想离开部队,我不了解部队的规矩,我就想问问如果他的腿不能痊愈的话,还能留下来吗?”
修羽几乎没有任何考虑,脱口而出:“他一定会留下来的。”说完发现说的太绝对了,垂下头,叹了口气。
两人无言地穿过走廊,快到了门口的时候,修羽想起了什么,停下来,从口里掏出油纸包递给知非。
知非接过来,直接装进口袋,看他满腹心事垂头丧气,不想他就这样回营地,说:“还没吃饭吧?我想请你吃个饭。之前你请过我吃部队火锅,我也想请你吃一次部队火锅。有酒,就在我们餐厅吃,来不来?”
修羽听到有酒,说:“来。”
餐厅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厨师刚刚收拾打扫完,知非带着泡面,自己下厨,给中国超市的老板打了电话,叫他火速送一箱啤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