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万劫不复
“娘亲，你究竟是什么模样呢？”
“是不是如同式神山里画的那样，眉目含笑，步步生莲呢？”
“现在已经越来越少有人提起你了，渐渐地也就没有人记得你了，那你受过的苦呢？所有难以言表的爱恨嗔痴呢？终究都没有一个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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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炎扶着江霖，他身后那个明晃晃地箭还插着，逐渐凝固成漆黑的血色。“江霖，你停下。”
江霖听闻懵懂回头，聆炎脸上满是血污，她匆匆抹了一把脸，现在脸上有一个血手印看起来有点好笑，可是江霖却笑不出来。身后群山重叠，面前这个少女满身血污随着自己从晨曦微露到天光大圣。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身后群山葱翠重重叠叠，她的头发凌乱，赤着脚满脸疑惑。“你为什么要跑？”
“末将是偷偷跑来皇陵的，若是陛下发现便是重罚。”他停下来才觉得头昏眼花，提着的最后一口气卸了下去，眼前一黑。
江霖回想自己为什么要来？他轻轻笑了一下，看到她还在真好。都说镇国公府存着中原将士的血气，他年少时以为自己也会是父亲那样的男子，战场杀敌可是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呢？太后将自己养在身边，统领禁卫军看尽了被抄家官宦的下场，若是不慎自己会怎样？国公府的一众人等又会怎样呢？四殿下，我不知道自己实在不顾一切的救你，还是救我自己。
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细密的雨滴滴脸上，他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再度陷入一片黑暗。
聆炎赤着脚拖着浑身是血的江霖行走在山林之中，她心中暗暗咒骂这自己为了洗脱驸马之死的嫌疑险些搭上江霖和自己的性命。
江霖再度醒来的时候，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衣衫半褪地靠在聆炎身上。有汤药被树叶包着送到自己嘴边，山洞中间升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环绕着徐徐黑烟几乎要熄灭。微弱的火光照着她的脸半明半暗。
“你醒了？”她挑眉，配上凌乱的头发和满脸的血丝毫没有威慑力。
江霖张了张嘴，觉得喉咙干涩异常。聆炎不等他说话，又为了口汤药给他。江霖这才尝出来，这汤药黏糊成一团药渣都没有过滤乎在嗓子眼难以下咽，想来是临时拼凑的。
“既然你醒了，那我就拔箭了。”说着，拉着他半褪的衣衫往下拽。江霖试图要躲，牵动背后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你干嘛？”
“拔箭啊。”聆炎理所应当地模样让江霖陷入了是不是自己过于拘泥的沉思。
但他还是侧过了身子，道“不必，末将会营之后自会处理。”
“怎么处理？”聆炎斜眼看他不依不饶“受气包，你的血到你的将士们来寻你早就流尽了，还是想他们展示一下他们的统领被人射成了刺猬。”
江霖不想回答她自顾自地别过头去，无从得知他究竟昏迷了多久，但是看她已经生好火堆，熬制汤药，相比已经很久了。
“对不起。”许久，耳边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山洞里寂静的回音，江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聆炎却再没出声，只是将自己能够搜寻到的东西悉数摆在一块从裙摆私下的白纱上，江霖各式各样的石片，有的还被细细打磨过，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打磨的没有任何成效。“不是说医者无性别之分吗？我略略看过些医术，你若是信不过我便罢了，若是你觉得男女有别大可不必，我对你也没有什么兴趣。不过，我再多劝你一句，我不知道你的援兵还有多久能够到，且不说你能否撑到那时，便是撑到了，倒时的大夫取出这箭也是难上加难。”
“你究竟是谁？”江霖抬眸直面她的目光，毫无顾忌地审视着面前这个女子。
聆炎反问道“我一心想着救你，你却想着探究我的身份。”火堆的黑烟散尽，再度留下一片漆黑，她起身划开随身带着的火折子点燃残余的干草。干草燃起火星四溅，“江霖，你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视线重新被光亮填满后的江霖才发现，她一直赤着脚，脚踝被挂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口子，已经干涸成黑色的结痂。
此时的江霖不知道面前的人究竟还是不是四公主，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对不是自己曾经想象中的四公主，而他逐渐确定自己被这个人吸引，正在义无反顾地投身一场万劫不复。
末了，他起身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放在聆炎面前，背对着她跪下，上衣褪去露出少年人精壮白皙的脊背和为救她而受的箭伤，低眸恭声道“有劳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