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故人何在
那人此刻已经鲜血淋漓,蝶影过后地鳞粉粘在衣服上烧出一片片的焦糊末进皮肉里,甚是骇人。已经被血沁的看不出模样的脸上呲出略显惊悚的笑意,对着聆炎竟是跪下“四殿下,老奴救驾来迟。”
聆炎一惊,那人的空余的眼珠子写尽的真诚不像是看着一名公主,更像是与神明对望。聆炎不知所措在之时,更令人震惊的是江霖。他也随之跪下,而显然他不是在跪自己,他跪的是眼前这个已经看不出人形地枯槁老者,“不知国师亲临,末将惶恐之至。”
那人拂袖,将跪地的江霖扶起。那人形如槁木声音沙哑,那双手却似削葱一般,修长白皙,让人最先想到是日常翻书品茶的贵公子,而不应该是面前这位老者的“小将军幸苦了,深夜到访问就是我的不是,奈何皇上思念四殿下,本来是命老朽接殿下回宫的,突遇刺客这才冒然进去,不是小将军护驾来迟,实在是事发突然,若不是小将军即时赶到,我这条老命也要折进去。”
江霖不明前尘,此刻还不知那些蓝蝶是聆炎召唤出来了,他进来时外面的将士撂倒一片,匆忙赶到时就已见聆炎站在院中,当下听闻国师如此说来,也觉得心惊胆战,余光扫过见聆炎虽惊魂未定,好在并未受伤的,心略略放下了些。
“此处尚且需要有人打扫,四殿下,还望移步同老朽说上几句?”他转头对着聆炎说道,聆炎知道自己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此刻局势已经很清晰明了,国师深夜来此必然有着不可同旁人道明的意义,不然他就不会对着一片狼藉和江霖扯谎,他占尽先机,将自己刚才的怪异举动供出,自己的身份自然就会暴露。他并未多说,甚至将他深夜迷晕自己只是一并遮掩过去。
“您是南疆人?”聆炎说话当下虽只有五成的把握,但她清楚自己身份已经在此人面前暴露,不如就斗胆一试。
“你果然还是来了。”那人并未回答聆炎的问题,他盯着聆炎似乎在喃喃自语。
聆炎忽觉此人知道他生母澄妃的往事,如此机会必不可以错过又继续发问“您可知道南疆圣女?”
“你要问的是你,还是若茵?”
“若茵?”聆炎反复思量着这个名字,她知自己母妃是南疆圣女,知她是中原澄妃,这是她第一次知道生母的名字,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她一定很美对不对?”
国师轻轻笑了一声,浑浊的眼里闪过柔和的光亮。“小丫头,我觉得你有趣。你可问我三个问题,想好了再问。”
“你可知道澄妃……若茵是如何死的?”聆炎几乎没有迟疑地发问,
他似乎早已经料到她会这样问,平静地答道“不知。”
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是谁叫你来的?”
“陛下。”
第二个问题得到答案后,聆炎陷入了惊愕与沉思,不假思索地问出来第三个问题“他可知晓我的身份?”
“不知。”国师对于聆炎问出的问题并不满意,“你不想知道其他,比如我是谁?以及我因何而来?”
聆炎的回答竟然是“我只有三个问题的时间,您若是再给我三个问题,我再要问的。”
“有趣。”国师笑道“既然你已经问了我三个问题,现在就换做我问你?”不给聆炎任何拒绝的余地,他问道“侍神山里很辛苦吧?”
“这就是你要问我的问题?换一个问吧,这个不算你的。”聆炎冷笑,假装玩弄着裙摆上的血迹,低头用指甲一点点将凝固的血迹扣掉。
“我方才可不是这样回答你的。”
“还好。”聆炎在南疆的日子都是在侍神山上度过的,谈不上他所说的什么幸苦,不过是照常活着。
“第二个问题,原来的四殿下呢?”
“被我藏起来了。”聆炎逐渐失去了耐心“你关心完我,再去关心我姐姐,你有完没完?”
国师不恼,聆炎甚至察觉到了他眼神的怜悯,没错,就是怜悯,第三个问题挂在嘴边,不知道如何发问。思索半晌,“你愿意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不愿意。”
国师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南疆中能够驱使蓝蝶的人,百年内都不见得能够出第二个,纵然她是前圣女的后代,一半的中原血统能够成为南疆圣女,她所付出的艰辛非常人所能及。她不愿意同人提起情理之中。
聆炎终于熬着他问完了三个问题,心中的戒备并没有因为他莫名其妙的关切而变少,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小丫头,你不应该回来。”聆炎此刻像是一只拱起背炸毛的小猫,“我同你母亲有旧,不会告诉别人你的身份,但我也不会帮你,甚至若我说你不该回来。”
“是啊。”聆炎讽刺道“我不该被送回南疆,我姐姐也不该一辈子困在这里,我母亲也不该不明不白的死在这深宫里,这些不该都被我一个人碰上了,您说,我有什么办法呢?”
“小丫头,你的机缘到了。”国师看着不远处来回踱步的江霖,枯木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摆了摆手忽而化作一道残影,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莫让你的机缘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