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景夜从安
“你不去当差倒是在这里偷懒？”走进一名白衣少年似天外谪仙，早有慈宁宫的宫女装作在前厅使唤偷偷地瞄他。还有一个宫女光顾着看他一头撞在柱子上摔了个眼冒金星，惹得周围人嘲笑。
江霖顺着声音看向他，初秋的微光里周景安着了身雪白的对襟长袍，腰束月白色祥云纹饰宽带，头发用一根金丝带束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几缕发丝松散滑下，略显几分飘逸出尘。江霖笑道“好大的官位啊，三殿下刚刚回来便要来插末将地岗了？”他翻身跃起，眨眼就到了周景安跟前“听闻西域水草丰盈，三殿下可是带了几匹好马回来？”
“好马自然是有的，可好马也烈性的很，就看小将军能不能降服的来了。”周景安也笑着拍了拍江霖的肩膀“一会得空带你去马场看看，若是你驯服的了便送你。”
二人说话的功夫，门口太监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一众人簇拥着分外华丽的步辇，两名女官扶着皇后缓缓走下。江霖顿时熄了声，略整衣饰，站到一旁。院落中也因着着一声高和素净了下来。宫女跪在两侧，皇后一路走进太后的寝宫内。神色肃然对着首座上太后行礼“臣妾来迟了，还望太后娘娘见谅。在此问候母亲。”说着郑重跪下行礼，薄纱垂地微风中泛起淡淡涟漪。
太后扼首，周景安才上前将皇后娘娘扶了起来，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皇后虽然在后宫中嚣张跋扈可对于这位太后娘娘礼数可谓是做足了的，想当年就是太后力保才令皇后得以稳坐中宫，虽说洗尽铅华也不再有人念起着前尘往事，单凭此举也能看出太后在后宫中的能耐可见一斑。
二人进来后，周景安坐在聆炎的对面，侧头听着太后与皇后客套的寒暄几乎昏昏欲睡。聆炎盯着周景安那张浑然天成的脸，到底也不知道周景安如此的俊美究竟是因了皇后还是皇帝。对于周景安她是早有耳闻的，虽说皇帝如今还尚且没有册立太子的念头，但这中宫只为对于周景安基本是十拿九稳的，大皇子是嘉贵妃所生，皇后早年孕有二皇子和三皇子周景安，可惜二皇子年幼溺水而亡，因而皇后娘娘对于周景安格外宠爱，几次推波助澜使得周景安在群臣中威望极高，近年周景安被皇帝派去镇守西域疆界，册立东宫之意也极为明显，这也使得皇后还后宫如日中天。
“四妹妹？四妹妹？”聆炎正想着听到细微的声音传来，她私下看了看没有人并没有发现谁在叫自己正觉得奇怪，看见对坐的周景安想着自己偷偷地摆手。见自己回神，他才收了动作小声地问“一会我与你江霖哥哥要去马场，你要不要一起去？”
“啊？”聆炎一时间没有懂他的意思，是说叫自己一起去吗？
“就是，四妹妹有没有空陪我们去马场，有一匹矮脚小马我觉得很适合你。”周景安偷瞄了一眼还在寒暄的两位，声音大更大了一些。“四妹妹的空就来吧，总在府里带着你也不闷？”
“我……”聆炎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本以为这位出身极好的三皇子对于早早没了母妃勉强养在皇后身边的四公主必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现在看来周景安倒是异常的亲切，而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切另两眼极为不适，明争暗斗中虽说步步涉嫌但总不至于出现多大的纰漏，但面对周景安这种对于周亦欢极为熟悉的人，自己的身份显然更难伪装。
“咳。”皇后娘娘轻轻咳嗽了一声，显然是注意到二人窃窃私语。
太后宽厚地笑着，“孩子们都正是活泼好动的性子，你们先下去吧，老婆子我同皇后还有话要说。”
“太后娘娘还年轻着呢。”
“你不要逗我了，先下去吧。”太后笑着摆手，“景安向来是最聪明伶俐的孩子，许久没回来是应该多去转转，我中原的景致，怎是西域那种蛮荒之地能比的。”
周景安笑着作揖，拉着聆炎往外走。聆炎被他拖着，一时间不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那个……三哥……”
周景安以为自己拽疼了她，急忙松开，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疑惑。
“我能不能不去？”聆炎小声地问道，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对于周景安突如其来的亲昵，自己实在是招架不来。
“你待在宫里也不怕憋坏了，同我们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周景安想要拉她，被聆炎轻巧地躲开，“多走走，近来你的运气着实差了些，就是在宫中憋的太久了。”这句话说出口周景安就后悔了，祭祀大殿的一众乱子还没结束，怎的无端在她面前提这个？周景安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伸出的手将在原地，眼眸垂下不敢看聆炎的表情。
聆炎以为是自己躲开令周景安伤了心，二人尴尬地呆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江霖的适时出现给二人解了围，“二位殿下，这是？”
听到江霖的声音，周景安才收起愁容。回到“没事，在问四妹妹去马场的事情。”
“末将听说马场新入了匹矮脚的小马，四殿下若是又兴致可以随着去看看，初秋太阳尚好，最适合出门。”江霖附身看着聆炎，嘴角若有似无地笑意像是在挑衅。聆炎这才觉得江霖比自己高出很多，同自己说话竟然需要附身才能平视。
周景安也看出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推了江霖一把“你莫要同我妹妹走的那么近，我妹妹将来要许给文官清流人家，万万是看不上你们武将的。”
江霖轻笑，他怕是还不知道四公主大婚当日被人掳走的事情，恐他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连忙说道“末将可不敢妄议公主的婚事，二位随我来吧。”
江霖吩咐了马车，一路带着周景安和聆炎出了宫门。有周景安和江霖在，出门变得越发的顺利，几乎没有被任何将士盘问，三人便出了宫，直奔郊外的马场。
“四妹妹，若是觉得闷，要不要出来同我们一同骑马？”
聆炎正坐在马车里思考着如何能够不让周景安对于自己的身份起疑心，心烦意乱之时就听到周景安叫自己，略有些生气却又不敢发作。假装睡眼惺忪地从车里探出头来，懒懒地打了个哈气“三哥还是自己骑吧，到了马场左右都是要骑的，三哥哥还跑我跑了不成？”
江霖听见二人的对话心中暗暗发笑，许久不曾见过四公主如此恼怒却不敢多言的样子，觉得有趣，帮腔道“四殿下瞌睡许是在车里无聊，要到马场还需阵子，不如出来透口气。”
“何时你也来编排我？”聆炎摔上帘子做回车里。暗自嘟囔，她知道江霖对于自己身份起疑心但是并不多问，此时周景安回来他竟然趁此机会狠狠编排自己。
周景安不明所以但是却也没说什么，皇家所有子嗣中他最为喜欢也最为心疼四妹妹，后宫中从来都不缺少身世凄惨的孩子，可能是他看着四公主一点点长大，知晓她曾经犯错被罚，因而一步步变得谨小慎微，也知晓她曾经因为同六妹妹争宠而吃过很大的亏。他觉得她就像是浮萍，每到一处以为可以生根却又被水轻飘飘地带走了。宫里人都说四妹妹的眼睛极像她的母妃，一双凤眸勾魂摄魄，或许只有自己见过那双眼也会像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吧。后来自己去西域边界镇守，四公主所有地经历都不再有人提及，自己便是无从知晓。但今日回来见到她眼中略略地精神气，自己也是开心的，只是她不知何故有些怕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