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员外郎又向夜沧阑请示了一句,夜沧阑允许后,他们便退下了。
听着刑部人马离去的铁马踏声,左含含的心中升起了更浓烈的不安。
那种一切仿若要真的彻底失去的感觉,在折磨着她。
但很快,她就将视线投向了眼前的夜梁。
看着这道高大的身影,虽说他曾经给过她伤害,在他深陷危险的时候,他一度要放弃她……
但终归,他心中还是有她的,如今也在护她……
她相信,也只能相信,夜梁一定会度过此番的难关。
但,夜沧阑非要揪着她的命不放,她和夜梁,又该如何是好……
凤月淮……凭什么……
好不容易送走了刑部的人,夜梁不等松一口气,一抬目,就对上了夜沧阑的目光。
那等目光寒冷如冰刀,只需接触一眼,便仿若能被它刺死。
甚至,还有无边的杀意笼罩着夜梁。
夜梁的身子一僵。
他自是知道夜沧阑这般的杀意来自何处。
他倒是对夜沧阑拱了拱手,故作怅然地道:“竟是不知母妃为了我,竟是犯下那等滔天大罪来,这都怪我这个做儿子的没本事,不能让母妃安心……”
说着,竟是抹下了两滴眼泪。
可他如此惺惺作态,话语的深处也好,心中也好,却是泛着嚣张。
他如何不知,关于胭村案和永乐郡主案,夜沧阑不知已经如何怀疑他。
只是,夜沧阑拿他没有办法。
早在知道凤月淮跟夜沧阑有了牵扯、而又是凤月淮当初将京兆府查永乐郡主案的人引到了他的听浠院的时候,他就已经防着人将永乐郡主案查到他的身上来。
他也知道夜沧阑一直在查他。
虽说他今日在凤月淮和夜沧阑联合的打压下,差点就站不起来。
但丽嫔既然已经给他顶罪,他便没有破绽,让夜沧阑再拿捏。
所以,就算夜沧阑此时因为永乐郡主案和胭村案,不知如何想处置他。
那又如何呢?
夜沧阑没有证据。
他之后,也不会让夜沧阑有证据。
夜梁又道:“十皇叔,侄儿还需尽快回府配合刑部调查,含含她终究……”
夜沧阑冷声打断了夜梁的话:“她既怀了你的种,本王若是太过苛责,反倒显得本王不近人情。”
夜梁心中的一口气放了下来,终究事关皇嗣,哪怕是夜沧阑,夜不敢轻易动手:“如此,侄儿……”
“不过。”夜沧阑又冷声打断了夜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动了本王的人,就没有安然离开的先例。
不处死,便罚鞭二十。”
夜梁和左含含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二十鞭下去,不说人会不会死,府中的孩子十之八 九就保不住。
夜梁非为了左含含出来跟夜沧阑正对,其中要保腹中子的原因很大。
如此一遭,他岂还不是吃亏?
夜梁的脸色非常难看,话语有几分切齿:“十皇叔……”
不过,还不等他多说,夜沧阑接着道:“左含含腹中有子,她受刑恐腹中子有失。
夜梁,你既要保她,就由你来受刑。
无劫。”
一声令下,夜梁已经被暗卫扣押住。
他怒目视着夜沧阑:“十皇叔、你这分明是……”
拐弯抹角要罚他!
因为看他不爽胭村案和永乐郡主案的事!
“啪啪!”
不等夜梁说完,重重的两鞭已经砸在了夜梁的身上。
夜梁痛得倒抽一口凉气。
夜沧阑冷笑:“五皇侄为了你的‘皇嗣’,这点伤,当为你的女人受才是?”
“……”此刻夜梁还能说些什么?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护了左含含和她的腹中子,现在说不想受这鞭刑,岂不成了他无情?
二十鞭很快打完了。
这样的刑量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夜梁的确不好受,后背裂开般的疼痛,让他额头豆大的汗珠渗了出来。
夜梁咬牙道:“为了本皇子的女人和孩子,本皇子受点苦、没有什么。只要十皇叔愿意放过皇嗣、消了气就好。”
苦都受了,他“护爱身边人”的人设自然要立起来,顺便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踩一踩夜沧阑。
虽说无关痛痒……
但今日之耻,他绝不会白受的……
夜沧阑根本没搭理他的小心思,冷笑道:“五皇侄怕是要在府中修养几日,好好配合刑部调查案子了。”
“……”
“就是不知五皇侄养伤的这些时日,癫幻药的制造,还来不来得及转移?若是叫刑部的人发现了端倪,怕又是一起大案子?”
“你……”听得夜沧阑此言,夜梁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十分震惊,夜沧阑怎么会……
但很快,他就强装镇定下来,故作不知道:“我不知十皇叔在说些什么?我也不知什么癫幻药……”
“最好,五皇侄对此毫不知情。”夜沧阑冷笑。
而一旁的凤月淮在听得“癫幻药”三字之后,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夜沧阑又冷声:“还有一事,皇侄在养伤的几日,正好费些心心力,整理一下账目,如皇侄在宫宴上所说,将这几年欠凤家的,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三日,本王要看到五皇子府足额的还款,出现在凤家。
本王,可见不得本王未来王妃的母家,吃半点亏。
如果做不到……”
放完话,夜沧阑便撑伞领着凤月淮离开。
只留下了更气到极致的夜梁,和一群因夜沧阑的行为和话语,又开始指指点点和议论纷纷起来的众人……
“左小姐既已经是五皇子府的人,五皇子殿下代左含含受了那些罪,倒也应当。”
“只是二十鞭,对五皇子殿下倒是无碍,幸而没打在左小姐的身上,否则腹中孩子只怕不保。”
“五皇子殿下这几年在凤家借了不少银钱吧?连本带利的数字可不小。”
“好歹是皇子殿下,借了银钱都是要还的,难道还能赖了凤家的不成?更何况摄政王都发话了,谁敢赖账?”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夜梁在白俞和左含含的搀扶下,上了他的轿辇。
刚上轿,轿帘隔绝了街道上熙攘的人群议论声。
夜梁便气得发抖地狠狠掐住了左含含的脖子:“贱人,贱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