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通敌文书’十有八 九就是凤家‘通敌’的铁证！凤家在大夏开了多少店铺，又有多少的人手散布在大夏各地，凤家为北楚做了什么，真是难以想象！”
“凤三小姐这么撒谎，她只怕知道凤家不少‘通敌’的事，应该先将她抓起来，严刑拷打！”
“被大学士大人这么拆穿，看她还有什么好说！”
“……”
刹那间，就好像一个“弥天大谎被拆穿者”，凤英在众人倾覆而来的唾沫星子中，感到无所适从。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大学士说的，她手中的《旧论》，是真品的事。
怎么可能呢？
她明明亲手，将赝品换了进去，怎么会……
凤英的双目，布上了红红的血丝。
眼前这些讨伐她、攻击她的人，在她眼前化作了无数的幻影。
她的视线，无目的地在众人中扫了扫。
最终，落在了一道素淡雅致的身影上。
这个面容清秀，尽管众人皆在议论纷纷，她独坐在原位，内敛的秀目挂着深思的人，正是常大学士府的三小姐，常书楠。
在刚来赏花宴时，凤月淮和她被所有贵女攻击“为富不仁、粗俗铺张”等时，是她和青宁公主二人，一言一搭，将那些贵女全都怼得哑口无言。
其中，这位常书楠引经据典，用极丰厚的学识，佐证了凤家自前朝起，就是于大夏有大功的大家族……
常书楠虽是学士府的庶女，却也才名早就响遍了京城，当年连当朝的金科状元，都曾拜服在她的才华之下……
这里任何人，来下定论说她手中的《旧论》，竟然是真迹，她都要持怀疑态度。
因为很明显，有人在陷害凤家。
而能弄出这么大阵仗的人，同时还并不简单。
就算如这些人所言，大学士学富五车，辨别一本《旧论》的真假，对他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是，凤英不信任他。
谁知道，他是不是跟要谋害凤家的人有什么关系？所以故意说她手中的赝品是真品？好把她定性为说谎者？让凤家的通敌怀疑更深一层？
还有，白俞方才那么言之凿凿，是早就知道她手中的是《旧论》真品？为什么？她和林长清，一唱一和，究竟想干什么？
而……
凤英迎着人群，走到了常书楠的面前，将《旧论》交给了她：“常三小姐，有劳你帮我看看，这本《旧论》的真假。”
凤英的声音，带了些虚妄，刚一出声，声音就混杂进了那铺天盖地的议论声中。
就跟她此时这个人一样，武学十分扎实的她，此时行路的脚步，竟是有些虚浮。
一双泛着赤红的眸子，看似囧囧有神，其实也带了一丝丝虚无。
但她人是带了虚浮的，心里却是清醒的。
她信常书楠的学识，足以辨别《旧论》的真假。
也信，以常书楠的人品，常书楠先前会顶着那么多贵女的压力，帮她和凤月淮说话……
那么她辨别出来的《旧论》真假如何，不会别有用心骗她……
常书楠的指尖有些泛冷，在接过《旧论》的时候，她触到了凤英的手背，那渗出来丝丝热汗，将她的血液都烫得滚了滚。
她看着凤英，抿了抿唇，才道：“凤三小姐，有劳不必，书册的真假，我会帮你认真辨别。”
“多谢。”
微微泛红的指尖细细地翻阅手中的旧书，纸张的成分颜色、着墨的材质、字体的写法、行文的习惯、整体书册的保存……
每一个细节，常书楠都帮凤英十分仔细地查看。
看完了一遍，常书楠的目色深了深，想启唇，又欲言又止。
又像想再确认什么一般，常书楠又重复刚在的步骤，将《旧论》再看了一遍。
这时候，她将翻开的《旧论》合了起来，然后郑重地交还给了凤英，十分肯定地道：“凤三小姐，这本《旧论》，是真迹。”
“轰隆！”
像有什么，瞬间在凤英的脑海中炸裂开了。
真迹，手中的《旧论》，确定是真迹。
可是，怎会是真迹呢？林长清将这本《旧论》交到她手中的时候，清晰明了地跟她说：“英儿，有劳你用这赝品去换真品，让你做这种事，我真不忍心……”
她接过书册的时候，小心保存，前去万锦楼换“真迹”的时候，因为不小心在其中一页上折了一角，还细心地将那一折给抚平了。
可是折纸有痕，书页已经有了折痕，再怎么抚平，那淡淡的痕迹，都不会消失。
且每一个折痕，都独一无二……
现在她确定，她手中的这本《旧论》，有她亲手落下的折痕。
这《旧论》，就是林长清亲手交给她的“赝品”。
可是，现在“赝品”变真品，那么万锦楼里那本原来的“真品”，究竟是什么？
可是物品是不会骗人的。
她在书册上留下的独一的折痕，也不会骗她。
那么撒谎的，就只能，是人……
“哈哈哈……”
凤英忽然畅笑了几声，这虽然是笑声，却没的让人觉得有几分生寒，连指责她的声音，都不敢大声了起来。
但众人对凤英突然反常行为的惊怕，只持续了一小会。
很快，众人对凤英和凤家的嘲讽，就更加凌厉了起来。
“还在惺惺作态做什么？大学士都已经验证过了，这《旧论》就是真品，她还要去找常三小姐？难不成大学士还能骗她不成？现在常三小姐也说这《旧论》是真品，她还有什么好说？”
“可不是？常三小姐先前可是跟着青宁公主给凤家说话的，她这会还能故意说凤家的不是？”
“该不是凤三小姐以为常三小姐先前帮了凤家一次，所以会帮着她‘撒谎’，说这《旧论》是赝品吧？先前她不是还想拉着林公子下水，让林公子也帮她说谎么？”
“这可是通敌之罪，凤三小姐也太天真了！只能说习武之人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她想帮凤家脱罪，也不知道多想想、想个好点的理由？现在她说的话这么漏洞百出，谁信她呢？”
“本来我还觉得，就凭一纸‘通敌文书’，就说凤家通敌太草率了，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可现在看凤三小姐这种作派，我还真怀疑凤家，有不知道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