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仿造
六媛2025-07-02 19:134,129

当下却不是最好的时机。

  这件事的当事人不少,我能接触到的却不多。那徐州窦氏,我是一个也摸不着的;眼前坐着的这个祖母,瞒她还来不及,怎么能问她,至于父亲和王姨娘是这件事里的当事人,却一个与我关系甚远,一个不在眼前,都不是我此刻能解决的问题。

  有些真相明明摆在眼前,但你越想伸手去触摸却越难以一窥其中究竟。

  陪祖母用了一盏百合莲子粥,我推说手上还有些家事要理理,祖母兀自一笑也没有揭穿我是要出去惩戒那些没有守好院子的奴婢的事,眯着眼睛朝我颔首。

  杜妈妈忙笑着起身送了我出门,一直到屋子门口见到了等候在那的宋妈妈和绿寇才止了脚步。绿寇趁机拿了替换祖母屋子里那些摆件的单子给杜妈妈道:“妈妈您瞧,有什么不妥当的我再重新送过来。”

  “姑娘做事一向妥当,再没有什么可瞧的了!”杜妈妈伸手接了那单子往袖子里胡乱一塞,状似无意的问道:“细姐儿怎么没跟在小姐身边儿?”

  原来那个小丫头等在那是杜妈妈的意思!

  我还奇怪若是那个孩子好奇里面的情形完全可以进屋去瞧,怎么会大大咧咧的站在人群前头给人留下说嘴的余地呢?

  “我叫她跟着兰泠去学学怎么管家了!”

  杜妈妈面上一紧。

  讨好卖乖的事跑在前面,得罪人的事就王八脖子一缩任由它去了。

  哪来这么便宜的事?

  “细姐儿将来可是屋里头的大丫头,现下不过让她在姐姐旁边学着点,怎么连这样的事都担不起?我瞧着细姐儿可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妈妈不如去跟着我瞧瞧?”

  我虽然欣然接受了杜妈妈送这个小丫鬟进我的屋子,但不代表我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眼皮子下面摆弄我屋里头的人。既然跟了我,自然该听候我的差遣,杜妈妈在一边上蹿下跳指手画脚的算什么事?

  若是这个孩子看不明白到底是该一心一意的跟着我这个主子还是听她的祖母给她出些虚无缥缈的主意,那我看她就离我院子里的一个闲职不远了。

  杜妈妈要是这会子还听不懂我是恼了她随便往我屋里插手就不是她了。见我脸色不好看说话也带着几分薄怒,忙赔着笑脸道:“瞧小姐您说的,有您屋子里的兰泠姑娘带着,就是个痴儿她也要沾染上几分灵气才是!”

  我笑着和杜妈妈客套里几句回了院子。

  那些聚众瞧热闹的妈妈们早就被绿寇驱散了,几个新近调到母亲院子里看守的婆子仍旧在花厅上默默的立着等着我回来。见我进来一个个头低得直要缩到肩膀里头去,齐齐屈膝行礼,声音里都带着几分瑟缩。

  “你说该如何处置?”原本一直站在兰泠身后的细姐儿正给我上茶,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考她,不禁微微一愣手下一顿。

  “奴婢......奴婢以为......当查出多嘴多舌之人,请出家法,借以警示众人。”

  这个回答倒也在意料之中。

  “那如何查询呢?”

  “当......把当天出入院子的所有人都一一查问,这样就可以......”

  说到一半,堪堪停下,还不算太笨。

  且不说母亲并非卧病而是被我幽禁的事不易闹出大动静,就是找出了那些人她们既然能进我已经封锁的院子,怎么会没有事后洗清的法子?

  这样做不至于毫无成效,却太慢!

  “兰泠你说”,我朝着一旁静立的兰泠微微颔首。

  “众位妈妈未尽职责当罚俸一月,未能劝解夫人而使夫人在重病之时还劳动疲惫当罚俸两月,领事妈妈未起到监督之任比众妈妈多罚一月。其实这样的消息能传进去多少还是妈妈们的疏忽,这里面到底是谁放进去的想来妈妈们心里也都有数。这事情有一不可再二,若是再有此事,检举者赏三月俸银。”

  我们的目的不是找出内奸,而是要让母亲能平平安安的等到父亲回来。今天能进母亲院子的人有限,这里面有些事往往都是瞒上不瞒下的,这件事一出想来这些妈妈就已经知道到底是谁进去递的信。若是追究出此人到底是谁也十分容易,但难免再掀起一番风波。这个内线没了,谁保证母亲身边的那个冯妈妈就不会再启用另外一个。既然如此,不如就只警示了这些守院子的妈妈们,任凭你外头怎么闹腾,只要这些妈妈不松口,那是什么都递不进去的。

  至于母亲的这些虾兵蟹将,就留给她安心吧!

  看见一旁细姐儿瞧着兰泠若有所思的模样,我估量她大约也明白了其中深意,说了一句“就按兰泠说的办”就让那些妈妈们散了。

  往常三五成群的妈妈们这次格外的团结,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只余了一个在外围谁都不与她说话同行。

  竟然是红玉的婆婆李三贵家的。

  我朝着兰泠暗暗点头,兰泠微微一笑,顾盼神飞的走了出去。

  细姐儿盯着兰泠的背影瞧了良久才回过了神。

  “快出去吧!一会就要落钥了!”三天之后她才到我屋子里当差,如今仍旧和杜管事住在外院的群房里。

  “嗯!”小丫头草草的行了个礼提着裙角跑走了。

  “真是的!”宋妈妈笑着扶我回内室:“这个孩子怎么冒冒失失的!”

  我想起人家说杜妈妈和宋妈妈年轻的时候就颇有几分不合的传闻笑着瞥了宋妈妈一眼进了换衣裳的屏风。

  晚上听了兰泠回来说细姐儿一直追着她到花园子旁边儿,看着她去找了如今母亲院子里的管事妈妈王氏,旁敲侧击的问出了这李三贵家的的最近打牌阔绰了许多,平常一两个子都在乎的不得了的人如今输个三四十文都毫不在意,小姑娘一脸严肃的又跟着她从母亲的院子走回了祖母院子门口才跟她道别。

  我笑着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既然这是个聪明孩子,你就多教着她些,将来你有个膀臂也轻松些。”

  自从我接了管家的事,不止是我,就是兰泠绿寇两个也骤然忙碌了起来。原来两个人的差事大多都托给了现在还守在院子里帮我看屋子的兰芷,她们两人只一心一意的帮我理顺家里的帐目和库房。

  至少在父亲回来之前我就得把家里的事捋顺,要不到时父亲对母亲心中愧疚,重新将管家的权利夺了回去,我无异于引颈就戮。好在原来管过家。虽没有这样繁琐,但家家户户过日子也都是差不多的,更何况身边还有兰泠绿寇两人人帮衬着,其间的事也已经八九不离十的握在手里了。

  说了几句闲话,因明天还要接王姨娘归府,早早的就吹了灯歇下。原以为想要入梦还要几番波折,不想刚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从旭日东升枝头黄叶寒霜直等到日薄西山余晖红叶,一辆黑漆平头车带着三辆绑着箱笼的大车才驶入了后巷转进了二门。

  “姨娘!”

  多日不见王姨娘,竟仍旧是之前那副袅袅娜娜面含情愁的模样,见我站在下面朝她行礼她忙在身边妈妈并大丫鬟的掺扶下跳了下来,三步并两步的上前来拉着我的手将我前前后后的看了个遍:“你这些日子好不好?我看你又高了?听说你现在管家了?累不累?”

  我笑着一一作答,陪着姨娘慢慢的往里走。

  王姨娘听说祖母身体欠妥眼圈儿一红,转身就要往祖母院子里去,我忙劝解了两句,指着王姨娘综裙边的一道泥印笑道:“我看姨娘还是先回去换换衣裳,免得心疼坏了祖母!”

  王姨娘微微一愣,片刻后点头应是。

  换过了衣裳后我仍旧陪着王姨娘去了祖母那里。老人家红光满面的坐在炕上受了自己女儿的礼,言语里都是满满的欣喜雀跃,因为高兴特意留了王姨娘一同用饭,拉着王姨娘说了好一会子话才放了我们走。

  “老太太,许久没有见小姐,我想请她到我的院子里陪我一夜!”王姨娘趁着祖母喜欢的时候提了个要求。

  许是祖母仍旧顾念着礼仪规矩,犹豫了许久才应下了。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边擦黑,晚风习习,王姨娘拉着我在院子门口站了好一会子才淡淡的开口:“还好是你啊!”

  还好是我?

  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我想细细的问上一两句的时候,王姨娘已经收回了刚才那副怔愣的模样扯着我向前走去。

  “你去把我平常用的东西收拾收拾,送到姨娘这来!”

  原本跟在我身后的绿寇忙俯身应是转身去了一旁的院落。

  一路上王姨娘深一脚浅一脚忽快忽慢地脚步让我十分不适,但她将我的手腕攥的紧紧的,我只能踉踉跄跄的跟着她走。一直走到她院子门口灯下,我才看清楚她铁青的脸色。

  “姨娘,您不打紧吧?”

  我轻轻的晃动了被她扯着的手两下,想要伸手探探她额上的温度。

  王姨娘抿了抿嘴唇,深深的瞧了我一眼,仍旧靠着蛮力拉着我往院子里冲。

  身后传来了微微一声叹息,回头一看却只有平素服侍在姨娘身边的那个艳光逼人的大丫鬟。

  从前我就觉得这个丫鬟十分的不同。若说她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那以她二十五岁上下的年纪实在是不算小了,可若说她是个媳妇子,从没有见过她男人,祖母院子里的妈妈丫鬟们也都是唤她一声“燕蓉姑娘”。

  进了正屋,姨娘将我安置在了炕上,亲手给我沏了一杯茶,又默默的自己坐在我对面喝了整整一杯热茶下去面色才缓和了几分。

  看来不消我问,她已经打算告诉我什么了。

  我朝着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位燕蓉姑娘也颇具慧眼的将屋子其余的人赶了出去,亲自合了门后传来她尚存几分娇媚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我在这里服侍着。”

  其余的丫鬟妈妈们似乎都十分的信服于她,齐声屈膝应是后脚步声纷乱。

  王姨娘见我仍旧盯着那袅娜女子,尴尬的笑了笑后往我那仍旧盈满的茶杯里再点了几滴。

  ”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后来就成了我的......通房。“

  难怪!

  我原本就怀疑,没有经过男女情爱的少女,是万万不会流露出这种举手投足的风情来的。而做了人家通房的人,虽然再没了贞洁,但仍旧以”姑娘“来称呼。

  既然原本就是她身边的贴身侍女,想来收入房中也必是由她授意。在自己主子身怀有孕面临危情的时候仍旧愿意追随左右,也算得上是个义仆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已经明白了此事。

  屋里再次陷入一段沉默,我们两人相对无言,中间的一截空气好像凝滞。

  ”不如我问姨娘答吧?“因为满室寂静,即便是悄悄的叹息听起来仍旧分明。

  王姨娘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您这间院子是不是仿造何处而建?”

  只此一个问题,王姨娘原本尚且算得上震惊的表情被彻底打破。她突然抬头瞧着我,眼中满是惊愕,一张樱桃口微微的张着,可以瞧见上面还没有完全晕开的口脂。

  “你......如何得知......陆府中......有这样一处院子?”

  刚才的惊恐已经满满的酿成了苦涩,王姨娘复又低垂下了头,眼中满是苦涩。

  陆府?

  怎么可能会是陆府?

  我从来都没有踏足过内城,更无从谈起陆府啊!

  我住的分明是一个城郊的薛家别庄!

  为今之计,最好的莫过于沉默。

  我只盯着坐在我对面的愁苦女人,眼睁睁的瞧着她慢慢沦陷在自己的记忆里。

  “不是我这院子仿造别处,而是别处仿造我这里。”王姨娘莹白的面孔在跳跃的火苗下突明突暗,看起来更添了几分神秘莫测。

  “当年那人娶我的时候怕我远嫁不习惯,又没有娘家亲戚可走,就特意在成亲的前一年就来我这院子里把房前房后都量了一遍,大到桌椅板凳小到茶碗茶杯的式样都一一的记了下来,说要让我像在自己的娘家里成亲一样自在。“话至于此,王姨娘微微一顿,一种我从未于她那张温柔的脸上见过冷凝决绝的表情如决堤之水一般汹涌而来:

  “果然,我嫁过去的时候发现里面没有一处不和我这屋子一样,让我感动的不能自持。”

继续阅读:第二百四十一章 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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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乱不可,绝不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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