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纵观全局
木子玲2024-08-22 10:549,667

  到了半夜,王良跟姜虎回来了。看到院内安众多侍卫,皆都有些不快,王良最先沉不住气,拔剑与侍卫起了冲突。

  听到门外争吵声,顾艾急急穿衣出来查看。

  王良一看到顾艾,开口就问:“这是怎么回事?”

  顾艾站在侍卫的面前,将双方的视线隔开,压低声音道:“是三殿下的人,来办案子的。”

  “那也不能像守犯人一样守着主子!”王良的剑直指顾艾身后的侍卫:“你们现在就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剑不留情。”

  虽然王良不认识那些侍卫,可那些侍卫却识得王良,都知他真正是个蛮横霸道之人,只要认定的事就没有回旋余地,他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不约而同都看向顾艾。顾艾只好在他耳边道:“这件事主子也是默许的。”

  谁知王良眉头一拧,沉声道:“主子性命交给别人保护,说出去岂不是笑话,我信不过三殿下。”

  “实不相瞒,我也信不过。”顾艾直接挑明。

  王良看了眼顾艾,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顾艾又问:“王大哥,你信我么?”

  过了一会儿,王良将剑收了回去,往自己住处走。

  姜虎微微摇了摇头,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顾艾,跟了上去。

  顾艾面带微笑,朝那些侍卫鞠了一躬,充满歉意道:“实在对不住各位,王大哥脾气不好让你们为难了。”

  “王大哥也是为了二殿下着想。”其中一人道:“叶兄无需为难,我们都明白的。”

  “就是,王大哥为人我们非常清楚。”有人立刻跟着附和。

  “是啊,叶兄,我们都知道王大哥有口无心。”

  ……

  庭院内,侍卫纷纷开口表态,无一人对王良此举有何不满。顾艾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对王良当真没有任何意见,只是王良比他们强出太多,他们就是有也只能忍在心里。

  顾艾只做一切不知,欣慰一笑:“如此看来是我庸人自扰了,劳烦各位继续辛苦看守庭院,我有几日未曾见到他们两人,想与他们说说话。”

  说罢,顾艾转身往王良屋子走去。

  众侍卫看向顾艾,目光中是惊讶,但更多的是恍然大悟。难怪傅绎会将一个毫不起眼的瘦弱男子带在身边,能说服王良这般固执的人定是有些真本事的。

  顾艾走到王良的门前,见门留了一道缝,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唇角轻轻一弯,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王良听见推门声,冷眼一扫:“这两天我们不在,你倒是跟那些侍卫关系很好。”

  顾艾将门从里面关好,忙走到他身边道:“若是真跟那些侍卫好,我就不会急着过来了。”

  王良哼了哼:“你倒是跟我们说说,为何你不相信三殿下?”

  “这么些年过去,你怎么只长脾气不长心智?”姜虎倒了一杯茶递给顾艾,又看向王良道:“就算小草方才不拦你,我也要拦你。幸而三殿下睡得死,听不到吵闹,否则你免不了皮肉之苦。”

  王良讥笑道:“他要是醒了就正好,我倒是想问问他,为何顾韵会在疯癫的时候写下他的名字?我看顾家之事必有蹊跷!”

  莫非是顾韵也猜到被活捉的那晚是谁的人了?顾艾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脱口而出:“顾韵现在怎么样了,有无吃饱穿暖,有无受苦受累?”

  事到如今,他们已是明白顾艾对顾家的执着,姜虎解释道:“自从顾韵疯癫后,再无人对其动用酷刑。一日三餐也有人送过去,只是他似乎忘记怎样吃喝,由狱卒逼其咽下,现在已是枯瘦如柴,不过好在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王良见顾艾一脸紧张,也道:“主子知道你对顾家情分,让我们连夜去了敌营,将顾云天的尸体偷了回来。只是路途遥远,尸体不好随身携带,只能将骨灰带回来了。”

  紧紧只有两人,就敢舍身冒险去拿尸,顾艾听着王良平淡的叙述,汗毛都已立了起来。她头皮发麻,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怎能……怎能这般唐突,若是你们死了……呸,你们才不会死……若是你们出了任何闪失该怎么办!”

  见顾艾这般紧张他们安危,王良当下心情大好,哈哈大笑道:“你当我跟姜虎是什么人,没有完全的把握怎会闯入敌营,不过是趁着夜色施了轻功偷得尸体罢了。”

  顾艾紧张的站都站不稳了,扶着桌深深吸了两口气,方才开口道:“无论如何,以后再不要冒险了,不值得……”

  “不值得?”姜虎笑容淡淡:“我们各自心中都有一杆秤,值不值得是我们说了算,腿脚在我们身上,又岂是你能拦得住的。”

  这几天他们两人不在府上,顾艾只当他们去调查刺客,没想到是为了顾云天的骨灰……她不由红了眼眶,傅绎调查顾家已经让她心生感激,再不敢奢望他们还能做什么,世人都道傅绎脾性暴躁难以相处,可她却觉得傅绎有血有肉,让人感到温暖。再看向王良与姜虎二人,她双膝跪地,哽咽道:“我代顾家谢谢你们,我……我……”

  明明还有更多的话要说,而她现在却不知要如何言表。就在这时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她抬起头,看见姜虎目光里些许柔情:“不要谢我们,要谢就去谢主子,如果不是他授意,就算我们再想做,也不能去做。”

  王良最不擅安慰人,他烦躁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跟女子一般婆婆妈妈,一句话颠三倒四要说多少遍才算够?赶快说说你为何不信任三殿下!”

  顾艾缓了缓心神,半晌过去,才开口道:“我见映月第一眼时,就认出映月头上的金钗是小姐的。直至今日才知道,原来那金钗是三殿下的人侍从送给映月。”

  “一个侍从为何能有顾家小姐的发簪?”王良转头看向姜虎:“他们会不会跟顾家之事有关?”

  姜虎的脸上有些凝重:“顾家判了罪名后,满朝大臣甚少有人敢为顾韵辩解,但三殿下曾大胆谏言,希望皇上能明察秋毫。我们也曾暗地查过三殿下,顾家遇他确实毫无任何干系。”

  说罢,姜虎又看向顾艾:“主子知道金钗的事么?”

  顾艾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与他听。”

  姜虎道:“先不要说,三殿下既然要查出谁要杀主子,我们就全力配合调查。待这个风波过去,再返回来调查三殿下。若是主子知道金钗一事,必会对三殿下起疑心,到了那时三殿下怕是不好再查了,如今首要之事是稳住他们二人关系。”

  顾艾点点头:“正是想到这一层,我才没有说与他听。”

  姜虎松了一口气:“还好你能纵观全局,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顾艾顿了一顿,又道:“主子中毒了,跟老九所中之毒完全一样。”

  “什么?”一旁的王良惊的脸色立变,茶盏掉在了地上:“你确定没有诊错?”

  顾艾紧紧抿着唇,肯定道:“不会有错,我验了很多次。”

  姜虎沉思片刻,低声道:“主子是何态度?”

  顾艾道:“他没有任何态度。”

  “没有态度怎么能行,这毒得查啊!”王良急的要往外冲,可才走到姜虎身边,就被姜虎一手按住了肩膀,王良怒视姜虎:“又是谋杀、又是下毒,事到如今你能冷静,可是我冷静不了。”

  “我也无法冷静。”姜虎眉头深锁:“但是主子定是有他的打算,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比他还要冷静。”

  王良:“那你倒是说说,主子现在做的是什么打算?”

  姜虎:“如果没有判断失误,应该是引人上钩。”

  王良:“此话怎讲?”

  姜虎轻轻一叹:“暗地的人太狡诈,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上钩,即使我说了又能如何。”

  王良紧握拳头:“现在骂也骂不成,打也打不成,真是窝囊。”

  顾艾摇了摇头:“不会一直这么被动的,我已经给朋友写了信,相信很快就能对症之法。”

  “你那朋友可靠么?”姜虎疑心重重。

  顾艾笑了:“十分可靠。”

  姜虎:“好,我们分开行行动,王良与我在暗地查,你在明处治,相信不久会有一个结果。”

  事已至此,王良也不再说什么,只满脸阴沉的回了里屋。姜虎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回头跟顾艾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明日还要靠你呢。”

  “靠我什么?”顾艾疑问道。

  “我们与三殿下向来不合,三殿下能与主子关系如何,全看你如何调解。”话音方落,他又看了看里屋方向,声音小了几分:“王良那脾气你也知道,只要沾上主子他就容易冲动。”

  顾艾道:“这还需姜大哥好生安抚,我们不会一直忍耐下去的。”

  姜虎嗯了一声,也往里屋走去,突然又想起什么,指着放在窗边小几上的白色瓷瓶道:“那是顾云天的骨灰,你收下吧。待回到花舟城后再让他入土为安,也算是能回归故里。”

  最后那一句回归故里,带了几分惋惜。顾艾听在耳中,缓缓低下了头。她轻声道。“好。”  

  待姜虎进了里屋,顾艾才走到窗边,将瓷瓶小心翼翼抱在怀中。曾经顾云天威武高大,而今小小一个瓷瓶就能将其全部容纳,她轻轻摩挲着瓷瓶,就如昔日顾云天轻轻搂着她的肩膀。虽未亲眼目睹顾云天惨死之时,可她脑海之中却一遍遍闪现顾云天被敌军绞杀时的画面。心中有泪,却不敢外流。

  出了门,院内侍卫仍勤恳值守。她对之微微一笑,往自己所住的屋子走去。

  夜色很凉,月色清明,顾艾抬头仰望繁星点点,哪一颗会是大哥呢?

  其实故去也好,总不会再被这世事苦痛折磨。也许再不会伤悲,也许再不会无奈……

  翌日,院子里比以往都要热闹许多。

  公孙为早早的就过来与两位皇子共商大事,顾艾自然是免不了鞍前马后的伺候,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几人在屋内时而高谈论阔、时而窃窃私语,傅绎偶有说话,却并不多,视线总是不自然看向顾艾。

  顾艾正为傅津倒茶,忽然一只手将其拦下,只听他道:“你是我亲信,又不是下人,此等杂活以后再不许做。”

  “可是你们所谈之都是机密要闻,其他人进来伺候也不合适,这些都是小事,做也无妨。”顾艾对着傅绎微微一笑。

  傅绎却不赞同:“既然是小事,就让他们自己做,又不是断手断脚。”

  像是知道顾艾不会乖乖听他的话一般,傅绎不等顾艾再开口,就将她拉倒自己身边,以命令的口吻道:“给我坐下。”

  在外人面前,顾艾从不会忤逆傅绎,乖乖入了座。

  这时傅绎弯了弯唇,似乎心情还算不错:“今日天气还算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一时之间,傅津与公孙为都静了下来。一大早他们二人就来商量如何部署兵力,好将活跃在名城的外敌活活捉住。这傅绎不出主意倒也罢了,现在竟然还有心思出去散步。

  “二哥,别闹!”傅津一忍再忍,还是没能忍住,终于开了口:“你已经够让人烦心了,别再给我们添乱。”

  既然傅津带了头,公孙为也跟着说道:“是啊。”

  傅绎慢悠悠道:“你们在这说了半天,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我听,根本就没想着要让我参与其中,既然如此,那我还待在这里做什么。既然你们都担心我会被人暗害,可这几天我在这憋得实在烦闷,只能拉你们出去了。”

  傅津道:“不管你说什么,总之就是不行。”

  傅绎很是烦恼,看向顾艾。

  顾艾有些头疼,自家主子又在出难题了,她缓缓开口道:“我们不妨做一个大胆的假设。”

  傅津问:“什么假设?”

  顾艾道:“假设那些敌人并非冲着百姓而来,而是冲着主子。倘若此时主子随意出现在大街小巷,也许就能引他们出来。到时再一举杀之,岂不好过你们揣摩半天敌方意图?”

  傅津第一个反对:“那不行,二哥若是有任何闪失,我第一个难逃干系!”

  公孙为也道:“我绝不可能让二殿下冒险。”

  顾艾坦然一笑:“如果这个掀是我来冒呢?”

  此时三人俱是一愣,傅绎眼底晦暗不明。

  紧接着,只听顾艾自信道:“近来名城有无数士兵在城内值守,而那些蛮人长相与汉人有很大不同,为躲避士兵盘查,他们定会乔装成来往贸易的农商。据我所知,出入名城的商贩都会由看守城门的士兵记录在册,这杜绝了绝大部分心怀不轨之人。为了以防万一,我跟三殿下身份互换,一来可以试探是否有敌人混入商贩,二来,若是仍能被人识破身份,则证明朝廷有人与其互相勾结。”

  屋内安静无比,傅津与公孙为都陷入了沉思。只有傅绎悠然自得,慢慢饮着茶。

  半晌过后,顾艾看向公孙为道 :“公孙将军也明白,倘若农商中当真存在敌人奸细,日后两国若是交战,受苦受难的定是我国百姓。”

  其实不必顾艾表明,公孙为也知道利害关系,可冒险的人是自己挚友,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傅绎:“这太危险了,你就没有想说的么?”

  傅绎吊儿郎当道:“我就只想出去转转。”

  公孙为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又看向了傅津:“皇上让你全权负责二殿下安危,你怎么想?”

  没等傅津开口说话,顾艾的目光就直视着傅津,先他开口:“二殿下位高权重,胆敢对二殿下动杀心的人必定也是位高权重之人。若是能通过此举查出蛛丝马迹,那人必定按耐不住会有下一步动作。三殿下,难道你就不想查出那人是谁么?”

  傅津脸色沉沉:“自然想!”

  顾艾铿锵有力道:“虽然此举实属下策,却也最有效,不是么?”

  傅津看向在他对面的傅绎:“如果我陪你出去……”

  傅绎满脸嫌弃的打断他:“做梦!”

  这让傅津有些纠结,他身边武功高强的人是不少,但没有一个能入得了傅绎的眼。虽然看顾艾还算顺眼,可她毕竟能力有限,若是真有闪失,如何能护得了傅绎周全。

  “三殿下,忠心耿耿的人可不止我一人,王大哥跟姜大哥也回来了。”顾艾笑着跟傅津道:“若是依旧不放心,再多派些人手暗中跟着就是了。大局当前,畏首畏尾只会让敌人更加猖狂。”

  傅津往门外看了看,今日一早守卫就换成了王良与姜虎,他们的确户主心切,而他们武艺太高,敌人又岂能轻易现身……

  只听啪的一声,傅绎将手中茶盏狠狠扔在地上,茶盏瞬间摔个粉碎。傅绎满面怒气:“就按叶草说的来,谁敢再言就休怪我无情了。”

  说罢,傅绎抬脚出了门去。

  顾艾赶紧起身,紧紧跟了上去。

  屋内,傅津与公孙为互相看着彼此。

  公孙为忧心忡忡:“三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傅津也有些愁:“只能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了,好在叶草机敏善变,又有王良姜虎保护左右。若当真发生意外,傅绎倒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愿到时父皇别怪罪与我。”

  既然要扮作傅绎,顾艾就需收拾一番。

  屋内,顾艾将王良的衣衫递给傅绎:“主子,我衣衫太小,还得委屈你穿王大哥的。”

  “无妨。傅绎从未穿过别人的衣物,不免有些新奇,拿着王良的衣衫在身上比了比,很快就褪下自己衣衫,待换了王良衣衫时,他眼中笑意明显:“有趣,实在有趣。”

  顾艾将傅绎衣衫穿在自己身上,笑道:“只要你高兴就好。”

  “你怎这样瘦?”傅绎忽然有些不悦,她连外衫衣衫都未脱,直接穿上他的却还是宽大许多。他扬声问道:“跟着我是缺你吃的了?”

  顾艾叹了口气,茫然道:“我也想长胖啊,每日我都有好好吃饭,可也不知怎的,偏偏就是长不胖。”

  这超过了傅绎的认知,在他看来只要不愁吃穿就能长好身体,可顾艾偏跟常人不一样。正胡思乱想间,却见映月从里屋缓缓走了出来,她看向傅绎道:“您与叶公子身份互换,叶公子总不能像往日一般照顾您。莫不如我跟随左右,这样也不会让人起了疑心。”

  “不要。”不等傅绎开口说话,顾艾就开口阻止道:“你在这儿好好待着就行,我们只是出门转转就回来,不会很长时间……”

  “那就跟着吧,正好也缺个端茶倒水的。”傅绎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她是怕映月会卷入纷争吧,说什么他最重要,竟然比不过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女子,傅绎面色可怖的走了出去。

  这模样让王良看了以后紧张的要命,偷偷跟姜虎道:“主子是不是不喜欢我的衣裳,我要不要再重新拿一件给他?”

  姜虎高深莫测道:“如果你想,可以试试。”

  王良当真回去认真找了又找,最后拿了件自认为最好的送了过去。哪只傅绎见之脸色更沉,吓的他门还未进就赶快出来了。

  当收拾妥当,几人一道出门,王良依旧摸不着头脑,为何今日傅绎心情会这样糟糕,直到他看到顾艾身边的映月时才恍然大悟,他将顾艾悄悄拉倒一边,小声道:“主子最不喜欢带着外人了,你这……”

  顾艾叹道:“分明是主子让她跟着。”

  王良更是糊涂了,又看向姜虎。

  姜虎耸了耸肩,表示不知。

  出了府,傅绎走在顾艾身侧,顾艾低声问他:“谁惹你不快了?”

  由于要扮作侍从,傅绎不能像平常那般肆意妄为,他默不作声,脸色很是难看。

  “是映月么?”顾艾想了半天,除了她之外就不会再有别人了。

  傅绎哼了一声:“与你无关。”

  那便是了,顾艾声音更小:“映月是个女子,她不该进了这个局,我怕她会有意外……”

  “那你就不怕我有意外?”傅绎烦躁不已,直接打断了她:“你说过我很重要,可你现在满心都念着她!”

  原来他在为这个而气,顾艾目光清澈,柔声道:“正是因为你最重要,所以我才不想让映月跟来。若是当真有意外,我必然会全心护你,而映月是我的人,我若弃她不顾内心必然愧疚不安。”

  傅绎的脚步微微一顿,内心阴霾好似因她寥寥几句就烟消云散,他低下了头,看着眼前瘦瘦弱弱的人,唇角扬了几分:“你当三弟跟公孙为都是摆设么?”

  顾艾道:“无论他们有多厉害,可我也总是谨慎小心,大概是怕惯了!”

  傅绎笑道:“别怕,就是天塌了,也有我先顶着呢。”

  顾艾也跟着笑了。

  王良在不远处,听见傅绎的爽朗笑声,王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看向身旁姜虎:“小草可真有能耐,竟然将主子哄开心了。”

  映月骄傲道:“叶公子本来就很有能耐。”

  姜虎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叶草的确有本事,却并非只会讨主子欢心这般肤浅。她最厉害之处,是能以柔对刚巧妙化解双方争执不下的立场。”

  听此言,映月更是欢喜起来,目光灼灼看向顾艾。

  此时清风微微起,日光柔和温暖,分明是深秋季节,却恍若初春时光。

  顾艾停住脚步,忽而高声道:“前面有家酒馆,我们去喝酒。”

  几人立刻会意,哪里是她要喝酒,定是傅绎酒瘾上来了。

  果然,傅绎嘴角弯的更甚,脚步走的轻快无比,倘若不是要装作侍从,必会大踏步朝前走去。

  到了酒馆,一楼食客已满,几人往楼上走去,小二见这几位穿着不俗、气质非凡,殷勤得带着几位寻了窗边位置坐下,映月很有眼色的吩咐小二上茶倒水。

  顾艾为了扮傅绎更为逼真,学着他平日之姿歪歪斜斜倚墙而笑,傅绎则端正坐好。王良起初还有些不适,不知要如何面对此时的傅绎,可很快也融入进去,跟傅绎有说有笑。

  这是傅绎第一次装作他人,只觉新鲜有趣,扮叶草也来劲许多。

  到了小二将酒呈上来时,顾艾也端起酒杯豪饮一番。

  待顾艾三杯下肚,还欲再喝,傅绎忽然伸手将其拦下:“你容易喝醉,少喝些。”

  不胜酒力的顾艾此时已有些头晕眼花,她一把拍掉傅绎的手,指着傅绎大声道:“混账,你敢管我!”

  胆子不小,傅绎眉头一簇,正欲开口训人,却又想起此时身份只是个侍从,只好沉默下来。

  顾艾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边喝边走来走去,与此同时傅绎忽然想到什么,低声跟王良吩咐:“你跟姜虎两人跟上去。”

  “那你……”

  “无妨,有映月陪着我。”

  “是。”

  王良起身,在桌下朝姜虎勾了勾指。姜虎立刻会意,跟着王良朝顾艾身边走去。

  “主子,你喝醉了。”姜虎走到顾艾身边,关切道:“我们回去吧。”

  “醉?”顾艾迷迷糊糊道:“我没醉,滚开,别挡着我的道!”

  姜虎低低叹道:“若是不拦着你,明日你可要怪罪我不阻止你出丑了……”

  啪!

  顾艾一巴掌打到姜虎脸上,怒气冲冲道:“听不懂人话么,让你滚!”

  这力道很大,姜虎脸上的巴掌印子十分明显。他却纹丝未动:“主子,你再胡闹,我只能来硬的了。”

  顾艾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姜虎的话,径直朝前走去。姜虎直接将顾艾扛在肩上,大步朝楼下走去。

  “狗奴才,我要将你扒皮抽筋!”顾艾破口大骂。

  声音之大,足以让食客看尽热闹。

  王良凶神恶煞看向食客:“看什么,再看就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那些食客急忙低头吃饭,再不敢东张西望。

  很快傅绎与映月也下了一楼,映月叫来了马车。几人上车后,顾艾赶紧对姜虎道歉:“姜大哥,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

  姜虎笑道:“不重怎能蒙混过关。”

  顾艾眉眼一弯:“你也明白我装醉的用意了?”

  王良:“是主子反应快。”

  顾艾又看向傅绎:“那你可看出有何异样?”

  傅绎淡淡道:“一切看似如常。”

  以为能找出些蛛丝马迹的,顾艾有些失望,轻轻抿了抿唇:“那些人可真狡猾啊,这都不上钩。”

  傅绎宽慰道:“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你也会开口骂人。”

  哈哈哈哈!

  车内王良与姜虎二人大声笑了起来。

  映月也掩面轻轻而笑。

  顾艾面色通红,方才不过是权宜之计,可傅绎却故意看她笑话!她看向傅绎,想要讨个说法,却看到他眉梢都染了笑意,也跟着傻傻笑了起来。

  酒也喝够了,转也转过了,几人也不再府外逗留,马车直奔将军府。

  将军府内,傅津开始全面清查。傅绎行踪能被暗处的人摸的如此透彻,必然其中有内鬼。如果他身边亲信都不是内鬼,那么很有可能这个内鬼就藏于府上。

  来自都城的士兵一间间打开屋子,将屋内搜查的仔仔细细。就连公孙为的屋子也没有放过,这可愁煞了公孙为,他跟傅津苦口婆心的解释,府内早被他先行排查,但凡有可疑人物早就逐出府去,但傅津却置若罔闻,一丝情面也不给留。堂堂名城大将,此时却如热锅蚂蚁一般,在院内急的团团转。

  都知三殿下武艺超群,公孙为打也打不过他,官职也压不住他,又不能像傅绎一般与他置气,只能坐在屋内唉声叹气。直到屋子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些士兵才转身离去。

  公孙为才松了一口气,可心还没落下,就见管家匆匆朝他跑了过来。他心中咯噔一下,不待管家开口说话,就抢先问道:“可是老九那边出事了?”

  管家连连点头,喘着气道:“是!侍卫在老九的屋子里搜到了一把匕首。”

  公孙为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老九是我的副将,带一把匕首有何不可,为何大惊小怪?”

  管家紧跟其后:“那匕首刻有赤国文字……”

  公孙为面色一紧,脚步也随之而停,他低声跟管家道:“速去请二殿下过来,说我有事相求。”

  管家见公孙为面色紧绷,自是明白耽误不得,急急忙忙往傅绎住处跑去。

  傅绎一行人前脚才到别院,后脚管家就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管家擦着额上细汗,跟傅绎道:“匆忙赶来还请二殿下赎罪,公孙将军请您老九住处一去,说是有事相求。”

  认识公孙为时日不短,傅绎从未见他求过他什么,当下就道:“带我去。”

  只要傅绎前去,事情就会好办许多,管家脸色稍松,为傅绎一行人带路。

  老九的住在将军府上最西面的偏僻别院,院门口围了数十位侍卫。院内有三个侍卫,他们将老九压在地上正厉声盘问。傅绎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院内有人正挥着鞭子。

  傅绎脸色一沉,高声道:“我看谁敢滥用私行,王良,把那侍卫的鞭子给我夺下来。”

  王良脚下生风般来到侍卫跟前,迅速躲过侍卫手中的鞭子,那侍卫吓得脸色都白了,看向缓缓进入庭院的傅绎道:“二殿下,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这人无论如何盘问都不肯交代,属下只能……只能……”

  “滚!”傅绎眼眸一眯,抬脚往老九方向走去。

  围在老九身边其余两名侍卫很快站在一旁,低头不敢多言。

  傅绎看向倒地不起的老九:“能起来么?”

  老九气若游丝般张了张唇,傅绎俯下身子仔细聆听,听他道:“不要为难他们,他们没有错。”

  都这种时候了,还关心他人死活?傅绎忍不住嘲讽:“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罢,又看向顾艾道:“他脸色很不好,等带他回去之后你好好给他看看。”

  “二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离傅绎最近的侍卫大着胆子道:“这人来历不明,若是居心叵测对您不利……”

  “他这般模样能奈我何?”傅绎不耐烦道:“若不是今日我心情还算不错,你们这些人都要吃皮肉之苦,趁我没想教训你们之前都乖乖闭嘴。”

  都知傅绎喜怒无常,在场侍卫头低的更甚,唯恐傅绎脾气上来,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良,背着老九。”傅绎转身离开,顾艾姜虎二人跟随其后,王良则将老九背了起来。

  几人一道往院外走,正巧经过傅津喝茶的窗前,当时公孙为正陪笑说话,看到王良背上的老九,心底的石头可算是落了下来。而傅津却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放下茶杯就往外冲,公孙为也赶紧跟了出去。

  傅津站在傅绎面前挡住去路:“二哥,这事儿切不可胡闹,老九形迹可疑……”

  “凭一把匕首就可以断定老九有问题,你跟那些让顾家锒铛入狱的大臣有何分别?”傅绎冷声道:“傅津,你总认为比我睿智沉稳,可事到临头却急于查出真凶,连最起码的推断都有失水准。”

  经傅绎一提,傅津也意识到自己行事太过鲁莽,他大摇大摆住进将军府已有些许时日,老九若真是赤国奸细、断然不会放一把匕首在屋中。他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气势矮了傅绎一头,头瞥向一旁道:“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才心急。”

  傅绎讥讽而笑:“是急着邀功吧。”

  傅津气了:“你别不知好歹……”

  “三殿下,主子今日喝了不少酒,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顾艾微微一笑,从傅绎身旁走了过来,看向傅津道:“今晚你想吃什么菜,我给你做可好?权当给你赔罪。”

  傅津完全没料到顾艾会开口说话,两个主子之间说话,何时轮到下人插嘴了,他正想开口训斥,却听傅绎冷哼一声:“多事。”

  顾艾回过头,对着傅绎轻轻一笑,温声道:“主子,三殿下为调查真凶可谓任劳任怨,其心可鉴。而老九屋中出现匕首确实有可疑点,三殿下因为担忧过甚才会急于破案。现在老九也没出什么事,何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呢?”

  眼前这个矮小瘦弱的人分明太爱管闲事,此时更惹傅绎不悦,可他看着她温柔的眉眼却偏偏生不起气来,有些话若是旁人去说,他早就要对方不好过,而现在他却只是多看了她两眼,径直超前走去,慢悠悠落下一句:“公孙为跟上来,有些事我要单独问问你。”

  公孙为看向傅津道:“二殿下,我去去就来。”

  傅津点点头:“去吧。”

  几人渐渐远去,傅津依旧站在原地出神。他能够察觉的到傅绎对那个叫叶草的人态度很不一般,尽管她身材矮小并无武艺。他很好奇,这叶草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傅绎如此上心,竟能左右傅绎的意志。

继续阅读:第二十三章:你最懂我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与君行》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