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忠心护主
木子玲2024-08-22 10:5410,196

  去公孙为的的路上,顾艾一路小心观察,明暗两处侍卫此时都如睡着一般,而顾艾心知肚明,他们并不是真的睡去,而是吸入了烈性迷药。

  那些人想悄无声息的将傅绎在府上暗杀,却不知道她自小跟着顾逸识得不少药材。嗅觉比顾逸还要灵敏几分,即便是再淡的味道,她也能察觉一二。  

  到了公孙为的别院,映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侍卫,她绕过侍卫往公孙为的屋子走去。打开门后,她从墙上拿下弓箭,折身往傅绎别院走去。

  这辈子顾艾并未射过几次箭,顾云天曾说她有天赋,只要勤加锻炼定是射箭的好手。可惜当她射中兔子的心脏之后,看到本该活蹦乱跳的活物变成奄奄一息的死物,再不肯拉弓射箭。顾云天见此也再未教她射箭,她当初并不觉有何遗憾,可现在却无比悔恨,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多学些技艺在身,这样就能手刃仇人、不被人逼到无路可走……

  临近傅绎别院,顾艾放轻了脚步,知道那些人武艺在她之上,府上的人又全都昏迷,她实在是势单力薄,如今只能智取。

  顾艾悄悄爬上别院墙头,趴在墙上往里看。院内歪七扭八躺着侍卫,而院内还站着两个黑衣人。从身形上来看,应是女子无疑。那剩下四个呢,她们在哪里?

  顾艾的一颗心怦怦跳动不停,不知其余人在哪里,她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对方发现她还清醒,到时候先将她杀之。这个时候她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傅绎一定在劫难逃……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地面落叶吹的沙沙作响。屋内烛火晃动,映出了人影。

  顾艾这才看清了,剩余的人都在傅绎的屋子里,其中一人正往被子里倒着什么东西。顾艾再不迟疑,深深吸了一口气,拉了满弓,对准院内一人的心口,箭离弦时,她很快又射出第二支箭。那人才倒在地上,另外一人还未来得及叫人,这一箭就射了过来。

  顾艾趴在墙头,见那人还未死透,知道第二支箭射偏了心口,急忙跳下墙头拿着匕首在她脖颈处抹了一刀。

  风比先前刮的更甚,近似有人咆哮怒吼,顾艾无比庆幸这风来的太过及时,否则屋内那些人必是能发现院内动静。她悄悄靠近了那两俱尸体,在他们身上搜出了还未用完的迷药,将其点燃之后塞与门缝间。她不知这种迷药究竟是何物制成,可方才吸入一点便觉头有些晕眩,就知十分厉害。眼下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一会儿,顾艾就听见屋内几人纷纷倒地之声。

  然而敌多我少,顾艾不敢掉以轻心,在门外等待片刻,直到屋内仍鸦雀无声时,顾艾才轻轻推开了门。

  三人已是倒地不起,有一人趴在傅绎脚下。顾艾担心有人会醒来,从衣袖中拿出银针扎在几人睡穴处。正要转身去扎傅绎脚边的人时,却发现那人不见了。

  顾艾的心咯噔一下,她现在怀疑对方根本没有吸入迷药,只是在等待她进来。因为对方不知她带了多少人来,所以同样不敢轻举妄动。想必她的底细已被对方摸个清楚,这时现身就只能说明一点,对方不知她身手如何……

  思及此,顾艾反而变得冷静下来。这样也好,她可以引那人出了傅绎屋子,那么傅绎至少在这个时候就是安全的。她转身朝外面走去,紧握手中银针。若是那人离她很近,她就先以银针入那人睡穴。若是离她很远,她就拉弓射箭。

  顾艾在心中都盘算好了,只等着引那人出现。只是她没有想到,才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人就从屋顶飞身而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她蓦然睁大了双眸,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推开那人。

  “原来你就这点本事?”那人阴阴的笑了笑。

  顾艾的心瞬间凉个通透,她的伎俩被那人全部识破,今日必定在劫难逃。可即便是死,她也一定不能让对方好过,她大喘着气一面挣扎一面趁其不备悄悄拿出手中银针,只是还没来得及扎入那人穴位就被捏住了手腕。

  “你怎么这么多事。”那人阴森森的开了口,又使出几分力道,将她手腕狠狠一捏,她的骨头被硬生生捏断了。她疼的脸色苍白,却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那人忽地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在她耳边道:“还挺能忍么,我倒是看看你要忍到何种地步!”

  随着话落,那人屈膝往顾艾腹部用力一撞,顾艾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疼痛难忍,顾艾终于皱起了眉头,嘴角却微微弯了弯。

  这样笑让那人十分恼火,她一脚踹在顾艾的膝盖,迫使顾艾跪在了地上。

  “哈哈!”顾艾双膝跪地,但扬天大笑。

  “你笑什么!”那人抓住顾艾的衣襟,气的胸膛起起伏伏。

  顾艾两眼怒火,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可恨此时却无能为力,想到傅绎为顾家做出太多事,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杀害,心中又恨又悲,一行泪再也忍不住中滑落。

  那人见顾艾落泪,终于畅快许多,她微微俯下身子,得意看向顾艾道:“先是傅绎,然后是顾逸,最后是顾善。听说你是顾家忠仆,不要急,他们很快就会跟你团聚了。”

  顾艾双眸蓦然睁大,想要杀掉傅绎的人定是与除掉顾家的人有关。她使出权利想要站起来,想要再跟那人厮杀一场,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顾艾恨自己无能,更恨傅绎被拖累,眼泪止不住的流,而笑容却依旧灿烂无比,她看向那人,不急不缓道:“你也不要太得意,我已经让人放出消息,今夜将士知道有人要杀傅绎必定会全城戒备,就是只鸟都飞不出名城。就算你杀的了傅绎,可背后阴谋总有一天会被世人皆知……”

  “我现在就杀了你!”那人没想到顾艾竟然还有帮手,气急败坏举起手中弯刀就朝顾艾心口刺去。

  顾艾依旧睁着双眸,她多想……多想在这个时候看清这人面目,多想能够站起来将其杀之。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忽然的,一支箭从后方直直的射了过来,将那人的心脏刺穿了。

  那人浑不可信,明明所有的屋子都点了迷香,怎会有人还清醒着。她慢慢的转过了身,看到一人趴在地上手持弓箭,那人的手在颤抖,连呼吸都艰难不已,而射箭却如此精准。她垂眼看了看心口的箭,直直的往地上倒去。

  顾艾也回过了头,看向趴在地上的老九,一行泪又落了下来。

  很快的,老九的手再也拿不起弓箭,他警惕看向周围,确定周遭再无危险之后,才气若游丝道:“别怕……要死也是我死在你前面。”

  方才老九射箭的神态像极了顾云天,顾艾使劲儿的摇着头:“不会死的,我们谁都不会死,再撑一会儿就会有官兵来的。”

  老九喘着气道:“我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毒物扩散的越来越快……”

  “求你了。”顾艾哭得满脸是泪:“求你不要死。”

  老九微微愣住,他闭上眼睛深深喘了几口气:“不要哭,男子汉要顶天立地。”

  顾艾的泪流的更多,大哭道:“可我不想你死。”

  “好!我再撑一撑……如果我撑不住,你可不要怪我。”老九回道。

  顾艾这才哭着笑了,笑完过后,她又问:“为何你没有中迷香?”

  问罢,又想起老九身子太过虚弱,又赶紧道:“不要说了,等身子好些再说……”

  “我分明吸入了迷香,却不知为何不起作用。知道出事之后我就往外赶,只可惜命不久矣,连走路都尚且吃力……更何况……”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竟是发不出声来。

  顾艾连忙道:“别再说了,你留些力气,我大体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本那迷香能催人昏睡,而老九因体内有毒,反而让迷香失了作用。顾艾曾听顾逸说过,这世上所有物种都是一物降一物,许是老九所中之毒正好与这迷香相克。苍天有眼,竟让她命不该绝。顾艾心中正感慨着,突然又想起在尚在屋内的傅绎,他中了与老九一样的毒,那他呢,他是不是还清醒着?

  顾艾吃力的回过头,看向了傅绎,这才看到傅绎一直在看向她。他面色紧绷,脸色很沉,她看得出来他十分愤怒。知道他也看到了庭院里躺在地上的侍卫,忙轻声安慰:“主子,府上没有人员伤亡,他们只是睡着了。”

  傅绎自然知道那些人都安然无恙,他紧紧盯住顾艾的面颊,那张他怎样都看不够的人,此时却备受折磨,他亲眼看到那人如何对顾艾拳打脚踢,却不能上前制止……

  “我也没事。”顾艾察觉到他眼中关切,对他轻轻一笑:“主子,你别看我现在爬不起来,可是等我的伤好了之后,一定还是一条好汉。”

  傅绎的眼眶红了几分,这个傻子,如今这幅惨样子竟还能这般轻松的说着话,明明方才还哭着求老九不要死!知道她故意装出这般模样,是想让他放心,而亲眼目睹她如何被小人对待,他又如何才能放下心来?他向来认为她没有男子气魄,但天下又有几个男儿能如她这般勇敢?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傅绎知道,是顾艾搬的救兵来了。

  顾艾也听到了,她又跟傅绎道:“主子,你要装作昏迷过去,否则就暴露你中毒了。”

  傅绎不肯,顾艾为他吃尽苦头,他怎能不安排人好好照顾她!

  顾艾就像是知道傅绎心中所想一般,又道:“我会医术,知道怎样照顾自己。”

  火光越来越近,顾艾知道那些侍卫就要来了,她不敢再说下去,只以祈求的目光看向傅绎。

  那目光在傅绎看来分明是软弱无力,却让他乖乖闭上了双眸。

  火光将院子照的大亮,赶来的侍卫迅速将院子围的水泄不通。有侍卫欲将顾艾背回屋内好生歇息,顾艾却道:“你们先不要管我,老九中毒了,先救他。将他小心扶到屋内,让他服下桌上的药丸。”

  在老九附近的侍卫立刻依言照做,将老九扶进了屋内。

  顾艾缓了一口气,又道:“二殿下被人逼着服了不明之物,抱我过去,我要给他把脉。”

  正在巡视的将领闻言,立刻赶了过来,蹲下身子跟顾艾道:“我带了大夫过来,你先好生歇着?”

  顾艾摇了摇头:“现如今我谁也相信,你抱我过去!”

  那将领还欲再劝,却见顾艾满面执着,知她心意难改,只好将顾艾从地上抱了起来。踏进傅绎屋内,他将顾艾好生放在椅子上,顾艾欲要给傅绎把脉,可微微一动就疼的脸色惨白。那将领忙道:“叶大人,你手受伤了,我看还是……”

  “无妨,我用另外一只手。”方才太过着急,竟是忘了右手断裂,她换了左手为傅绎把脉,察觉他脉象跳动很快,微微一想,便知对方想要意欲何为。傅绎所服之物应是加速毒物扩散之用,幸而她要坚持亲自把脉,否则必是让其他大夫看出异样。好在她知道稳定脉象之法,对傅绎正好有用,遂低声跟将领说了药方。

  那将领将药方记下之后,立刻命人前去抓药煎熬。在此期间,将领曾数次劝顾艾回去治伤,顾艾却坚持等到汤药端来,亲眼看到傅绎喝下之后,又验了脉象,确定傅绎无事之后,她才又开了口:“外面那几个黑衣人都是重犯,定要将其看劳。胆敢杀害皇子,必是做了赴死之心。为了以防万一,你们在她们口中塞些棉布,防止她们有自尽的打算。”

  “是!”那将领听出顾艾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知她若是再不救治怕是性命难保,再次劝道:“大人还请速速诊治……”

  “审问犯人之事,交给……交给三殿下……”顾艾只觉双眼越来越沉,她抓住那将领的衣襟,再三叮嘱道:“此事无关府内任何人,不要牵连众人……”

  话音方落,她头一歪,便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生死攸关大事,顾艾却丝毫不在意,而是有条不紊将所有事情安排好,这般大局为重的人,那将领生平第一次见,他将顾艾抱回屋子,吩咐一同跟来的大夫道:“务必给大人仔细诊治,若是出了任何闪失,你我项上人头怕是不保!”

  “是,是。”那大夫小心翼翼回答。

  那将领吩咐完,转身朝屋外走去,又将傅绎背到屋内休息。

  当将领退出门时,傅绎的双眼才再度睁开。他的手紧紧握住,旋即又松开。再度握住,又再次松开。循环往复很多次,才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不能辜负顾艾的一片心意,他不能急,他要稳。待真相水落石出,他必要将那些人通通送去黄泉,以解他这些年来所受的屈辱、还有顾艾今日遭遇的苦痛折磨!

  这一晚傅绎未曾合眼,一遍遍回忆着顾艾被人踢打的画面。他知道她的手臂断了,她的膝盖碎了,她的五脏六腑也应该破了……他又想起当初他要赶她离开时,她跪在地上一脸委屈的哭诉。那时他以为她是为了仕途而难过,现在想来他当时的话太过伤人。他自知脾气不好,又太随心所欲,说过太多伤她自尊的话,而她却浑然不在意,对他依旧真心一片。他何德何能,能让叶草忠心耿耿相伴左右?

  翌日清晨,傅绎终于能够活动自如,他迫不及待的起了身,院内侍卫亦是悠悠醒来。门外将领早已将实情全然告知。众侍卫面色惶恐,都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傅绎故作一切不知,走到门口时,看见黑压压的人头,还惊讶问道:“你们何错之有,都跪在地上做什么?”

  那将士连忙道:“二殿下赎罪,昨夜府上有刺客闯入,幸而叶大人冒死相救,才能免了……”

  后面的话傅绎再也不听了,步履匆匆往顾艾屋子方向走去。

  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侍卫,只听将领在这时开口道:“都起来吧,叶大人说了,昨夜之事与府上人员并无任何关联,日后你们仔细保护二殿下便是了。”

  “是!”众侍卫齐齐开口道。

  庭院内响声如雷,而顾艾却依旧紧闭双眸。傅绎坐在床沿,见她脸色毫无血色,低声问向站在一旁的大夫:“她现在如何?”

  大夫恭恭敬敬道:“回二殿下,伤势已经稳定住了,只是伤及筋骨,需仔细调理才好。”

  “即是伤势稳住,为何还不醒来?”傅绎急切问道。

  大夫道:“叶大人失血太多,身子又弱,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在常理之中……”

  “常理之中?”傅绎眉头一皱,回头看向大夫,目光一凛:“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下午务必要她醒来。”

  “这……这……”大夫搓着手,为难道:“小的只会救人,但什么时候醒来实在无能为力……”

  傅绎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走向大夫跟前,压低了声道:“我说让她醒来,你听不懂么?”

  那大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着头求饶道:“二殿下,求你放了小的吧, 她这状况天黑之前能醒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求饶声太大,傅绎担心扰了顾艾歇息,忙小声道:“滚出去!”

  那大夫急急忙忙跑出了门。

  屋内只剩下顾艾与傅绎,傅绎又在她身边坐下,他静静地看着陷入昏迷的她,此时的她太过虚弱,连呼吸似乎都使不上力。傅绎的心慌了片刻,脱口而出:“叶草,你可不能有事,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说完,又觉得方才所言太过荒唐,又改口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映月怎么办?你好不容易喜欢的女子,甘心她嫁与他人么?”

  回应傅绎的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这叫傅绎如坐针毡,他越是看着她,心就越觉得慌乱。他轻抚着顾艾的脸,低低开口道:“小草,你快些醒来啊,只要你醒来,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也不会怀疑你对我的心意。你想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再管你了。”

  门外一阵脚步声逼近,傅绎知道有人来了,他放轻了脚步朝门外走去。才打开门,就见傅津一脸的急色,趁傅津开口说话前,他低声道:“去你那说,不要扰了叶草休息。”

  傅津往门内看了一眼,亦是低声道:“好。”

  两人一道往傅津屋子方向走去,此时王良与姜虎也赶了过来,看向傅绎都准备开口说话,却被傅绎打断道:“有什么事都等我跟三弟谈完之后再说,现在你们都给我去叶草门口守着,除了大夫之外谁都不许靠近,若是扰了叶草休息,我唯你们试问。”

  “是!”二人异口同声道。

  傅绎转身进了傅津屋子,傅津面色少有的沉重,等傅绎坐下之后,他开口问道:“二哥,叶草昨夜尚还清醒时,将审问之事交给我,这事儿你怎么看?”

  傅绎道:“既然叶草让你来,那你来便是了。”

  傅津仔细查看傅绎面色,确定他不是在说笑,试探而问:“你不怀疑我?”

  傅绎不急不缓道:“你为了保护我而来,若是我怀疑你,岂不是损兵折将?”

  此言正中傅津下怀,他立刻道:“二哥,你能这么想便太好了,给我些时间,我定要问出一二来。”

  傅绎微微颔首,思绪却有些神游。

  傅津见状,又问:“可是在担心叶草?”

  傅绎并不隐瞒:“是。”

  傅津想起昨夜之事,感慨道:“他是个好侍从。”

  傅绎忽然侧目看向傅津,认真道:“往后我们和睦相处。”

  “你说什么?”傅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二哥,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刚刚说了什么?”

  傅绎又道:“以后我们和睦相处。”

  傅津笑的像个三岁孩童,连连哎了两声,又道:“以前你从不让我,怎么突然就……”

  傅绎道:“不想让叶草感到为难。”

  “仅此而已?”傅津越发琢磨不明白他这个二哥了。

  “仅此而已。”傅绎肯定道。

  傅津这才确定叶草在傅绎心中的地位,又想起有关映月的身世,他跟傅绎道:“说实话,我看叶草也十分顺眼,如今她又护主有功,自然有别于一般随从。所以有些话我即使很难听,我也要说。”

  “什么事?”傅绎心下生疑。

  “映月这个人不简单。”傅津直言道:“据谢川说,她在崖城鼎鼎有名,大哥曾与她多有交集。此时出现在将军府,只怕可疑的很。”

  闻言,傅绎眉头微蹙:“谢川如何得知映月的事?”

  傅津道:“谢川这人喜欢凑热闹,便请映月弹了琵琶。这一听便是动了心,暗地打探了一番,才知映月与大哥有来往。”

  傅绎沉默片刻,又道:“大哥若是心里有鬼,怎会让谢川看出端倪?”

  傅津被问的一噎,半晌才道:“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我?”

  傅绎正想与其争执,却又想起方才曾说过要和睦相处,便放轻了语气道:“是事情太过巧合,我不得不这么想。”

  傅津心里这才舒坦几分,接着解释:“谢川在崖城时,看到大哥的人去映月的住处接过人。”

  这就变得合理许多,傅绎轻轻扣着案桌,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哥,大哥对你确实很好,可该防的时候还是得防着。昨夜之事既然我不是凶手,那凶手就有可能……”

  “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不要怀疑任何人。”傅绎沉沉一叹,将心事道出:“我也会伤心,也会难过。”

  “好!我不说了。”傅津连忙道:“我们一起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

  傅绎心乱如麻,傅津的话有些道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对傅泽提防一二。想起昔日傅泽对他的百般关怀,他就无法做到心如止水。他站了起来,轻声道:“这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

  傅津也站了起来:“正好我也要去审问那几个人,我与你一起出去。”

  两人出了门,傅津忽然在傅绎身旁道:“二哥,今后再也不会发生昨夜那样的事了,我保证。”

  “我信你。”说罢,傅绎而后转身离去。

  “他信我?”傅津自言自语:“出了这样大的事,他竟然会相信我!”

  走向关押犯人的方向时,傅津一脸的笑意,本来他一觉醒来得知出傅绎险些丧命,犹如五雷轰顶,唯恐傅绎会让他不得安生,更怕父皇怪罪。而傅绎现在非但不生他的气,反而还愿意相信他。这放在从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这扭转局面的人却是当初他最看不上的叶草。

  傅津忽然有些羡慕起傅绎,羡慕傅绎有个忠心不二的亲信。若是当初傅绎能答应他以一千精兵换叶草的条件多好,这样他也能尝一尝被人放在心口上保护的滋味……

  傅绎才会去坐下,公孙为就赶了过来。

  公孙为一脸怒意,眼中还夹杂着几分不可思议,他怎么也想不到昨夜的凶手竟是弹琵琶的女子。公孙为见傅绎一脸平静,就问他:“你难道就不好奇?”

  傅绎道:“既然要杀我,当然要见缝插针,这有什么好奇怪。”

  公孙为道:“可对方昨夜只有五人!”

  傅绎道:“人数越多,反而越引人注意,只有五人,又是女子,我们都会掉以轻心,多好的计策,对不对?“

  公孙为盯着傅绎的脸看了好半晌,似乎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傅绎反:“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公孙为道:“你为何不生气?”

  傅绎的目光冷了许多,但语气仍旧镇定:“现在生气也是无用,即是无用,又何必给他人不痛快。当务之急该找出幕后真凶,不要让他人再白白牺牲了。“

  “是。”公孙为知道傅绎所说的他人是谁,又问:“她还好么?”

  傅绎道:“手臂与膝盖断裂,五脏六腑俱损。”

  公孙为惊道:“她武艺一窍不通,如何与人周旋至此?”

  傅绎闭上了眸子,昨夜顾艾被人欺凌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轻轻一叹:“谁知道呢,也许她为了救我全然都不在乎了。”

  “跟我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公孙为道:“我见过很多人,却无一人似她这般坚强又聪明。”

  她的好傅绎自然都知道,想到此时她仍昏迷不醒,他的心就烦躁不安,再无心与公孙为说些什么,只道:“我有些累了,你出去吧。”

  公孙为道:“好,等晚些时候我再来陪你。”

  傅绎点了点头,待公孙为出了门后,他的目光渐渐阴沉可怖,被人暗算的次数并不少,可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动怒的时候……

  亥时,顾艾幽幽转醒,大夫见之,高兴的险些落泪,他拔腿就往傅绎的屋子里冲,慌里慌张地禀报:“二殿下,叶大人醒了,她终于醒了。”

  傅绎立刻起身,疾步走出门去。当看到顾艾醒来的那一刹那,一颗不安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他在床沿坐下,俯身看向她道:“哪里疼,哪里难受,记得都跟大夫说。”

  顾艾只觉眼前傅绎有些奇怪,他今日怎会变得那么温柔?

  傅绎见她半晌不说话,看他的神情犹如看待陌生人一般,他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昨夜她过度惊吓变得痴傻了?他问:“我是谁?”

  “主子。”她虚弱道。

  傅绎的心再次落下,将她额前碎发拂到一旁:“昨夜你受委屈了。”

  顾艾却笑得很开心:“主子,我终于保护了你一回。”

  傅绎揉了揉她的头:“嗯,你保护了我。”

  很快,顾艾又担心起来:“为什么依旧没有收到回信,都过去很多天了,我朋友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傅绎道:“不会,我已命人将你朋友家暗中保护起来,若是有了回信,我的人会亲自送来。”

  本以为事情不会太复杂,到底还是轻敌了,顾艾有些懊恼:“我是不是给你添了麻烦?”

  傅绎柔声道:“若不是你查出我体内有毒,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又何谈什么麻烦不麻烦。”

  “主子……其实那些人是冲着顾家来的。”顾艾心中有愧,也不敢再看他,只低声道:“昨夜那人说,先是你,接下来是顾逸、顾善。”

  傅绎神色未变,只轻轻嗯了一声。

  又过去许久,顾艾也没听到傅绎再开口说话,她不由慌了心神,又回头看向傅绎,见他正低头凝视着她。她抿了抿唇,半晌才道:“你怎么想的?”

  傅绎坦率道:“毫无头绪。”

  顾艾有些丧气:“我也是。”

  傅绎道:“你先好好养伤,一切都需从长计议。”

  “我做不到。”顾艾无精打采道:“奸人一日不除,我就一日不能安心。”

  “叶草……”

  “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知道你的身份呢?明明我已经装成你了,可他们……可他们……”顾艾不知如何再说下去,这一切与她所想出入太大,让她手足无措。

  傅绎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跟她解释道:“想要杀我的人并不是只有一个,有人冲着我的人,有人冲着我的身份,叶草,你不要灰心,至少现在我们离对方进了一步。”

  顾艾又想起昨夜那人猖狂的口吻,她有些难过,却也明白不该让傅绎再继续蹚浑水,她认真道:“顾家的事,主子还是不要再管了。”

  “你心中仍有顾家,能心甘情愿让顾家的人死的不明不白?”傅绎问道。

  有太多事顾艾不能细想,她只知道不能让傅绎再出任何事情,她无能为力道:“也许顾家气数已尽,阎王要人三更死,谁能活到五更天?”

  傅绎笑着说:“连死都不怕的人,为何现在垂头丧气?”

  顾艾叹气:“我斗不过老天。”

  傅绎:“这可不像平日的你。”

  顾艾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脸上添了几丝笑容:“无论如何,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查清楚昨夜是谁想要杀你。”

  傅绎勾了一抹笑意:“如果运气足够好,也许能查到是谁想要顾家灭门呢?”

  顾艾的眼眸闪着光,紧紧咬住唇,若是真能查到蛛丝马迹,她一定会顺着线索继续追查下去,绝不会让顾韵再蒙受巨大冤屈,更不能让顾云天死的不明不白。

  “不要哭。”傅绎擦掉她脸上的泪:“顾逸和顾善还没有被抓住,我的人还在找他们,一旦有了他们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她哭了么?慌乱之中她匆忙想要张口解释,不料看到傅绎那双温柔关切的眼眸,原本止住的泪再次夺眶而出:“主子,其实顾逸……顾逸……”

  “顾逸怎么了?”傅绎侧耳细听,将她的泪再度擦去。

  “没什么。”她撇开了头,差一点她就将顾逸的消息告诉傅绎,可如今傅绎因为顾家之事已遭来杀身之祸。在这个时候告诉傅绎顾逸的事,无异于让傅绎陷入危险境地,她不能这般自私。

  只听傅绎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念着顾家,可这些事只能我们自己人知道,不要再让其他人知道,记住了么?”

  顾艾点点头:“记住了。”

  傅绎道:“好,你安心养伤,只要我没事,就会常来陪你。”

  顾艾又点了点头。

  傅绎还欲再说,门外却敲门声响起。只听王良开口道:“主子,小草的加急信。”

  顾艾急道:“快些送进来。”

  王良推门而入,欲将信递给顾艾,却想起顾艾的手臂已断,又将信递给傅绎。

  傅绎知道这封信顾艾盼了太久,即是她朋友的信,里面该有些并非药方的话语,傅绎温柔道:“我替你打开,却不会看信中写了什么,有关药方的地方你念给我听就好,你看这样可以么?”

  顾艾点点头:“好。”

  傅绎拆开信封,将信笺递到她面前,又看向王良:“三弟那边审问的如何?”

  王良道:“几个都是硬骨头,无论是何办法都不肯招供。”

  傅绎思了片刻,回头看向面色苍白的顾艾,在王良耳旁低声说了些什么,王良很快就出了门去。傅绎有侧目看向顾艾,她方才哭过,眼眶还红的要命,也不知那信中写了什么,竟是让她露出几丝笑容。

  很快的,顾艾就从信里抬了头,高兴道:“找到解毒的法子了,主子,你跟老九都不会有事的。”

  她眸子里的光芒太过耀眼,傅绎竟是有些晕眩,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好,你将药方说给我听,我让姜虎抓药来熬。”

  顾艾却道:“城里如今不太平,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你在用药。我再给朋友写信一封,请他帮我把药做成药丸,每日吞服便可。”

  傅绎道:“你的手断了,如何写?”

  顾艾道:“总会有法子的,主子,快找纸笔来,我现在就给朋友写信!”

  见她这般急切,傅绎实在放心不下:“这毒一日不解也不会死,你先养好伤再说。”

  “可是……”

  傅绎眯了眯眸,不悦道:“这是命令。”

  “哦。”顾艾只能服从。

  傅绎只觉方才说话口气太硬,又软了几分道:“受了重伤就得好好休息,否则日后若是落下病根,我心里会很不安。所以就当为了让我安心,你必须尽快好起来。”

  说罢,再不看顾艾一眼,转过头去。

  顾艾看到他的侧脸有些红了,他向来甚少关心人,这时该是心里正闹着别扭,故而乖乖的答应道:“好,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傅绎只觉心跳骤快、面颊燥热难耐,顾艾那么聪明,怎会看不穿他心中所想,他慢慢的回过了头,见顾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让他更加坐不住了。

  “你睡会儿,我出去转转。”傅绎站了起来,匆匆就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跟她道:“晚上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做给你吃。”

  “主子想吃什么,我就想吃什么。”现如今顾艾早已对吃食没了任何讲究,只要是吃的都能下咽。

  明明她说的是实话,可傅绎却听之心跳更是快了几分,知道她将他放在心中十分重要的位置,但绝不是情爱那种喜欢,可这话却在他看来犹如蜜语甜言。他真是疯了,分明她喜欢的是映月……他几乎是逃一样离开了顾艾的屋子。

    

继续阅读:第二十五章:学会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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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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