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牢烛影摇曳,铁栅如巨兽之齿,冰冷而森然,霉湿与绝望的气息交织,令人心生寒意。
大牢深处的一间牢房里,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于角落。
程鑫遍体鳞伤,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宛若风中残烛。
看上去应该是已经过过堂了,而且动了刑,他身上无一处完好,凄惨之状,令人目不忍视。
明步姑娘一见,眼眶顿时泛红,心痛如绞。
程鑫抬眼见明步姑娘,眼神中既有惊喜又有绝望,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沙哑而带着哭腔:“姐姐,你救救我,我真的没杀人啊!”
明步姑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回头看向吴毅。
吴毅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直视程鑫问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是不是真的没有杀人?”
程鑫颤巍巍地抬起头,迎着吴毅的目光,眼中满是诚恳说道:“我怎么可能有杀人的胆子,我杀鸡都不敢啊!”
吴毅点了点头,语气稍缓:“那好,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特别是魅惑坊老鸨子王娟的口供是什么?”
程鑫闻言,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缓缓道来:“刚才他们拉我过堂,逼我承认两年前杀害了魅惑坊的花绮罗姑娘,可我真的没有啊!”
“王娟说,两年前的二月十六,我去魅惑坊玩耍,在花绮罗姑娘的房间里喝花酒,喝多了就和花绮罗姑娘起了争执,一时冲动,就……就把她打死了。”
“可我哪有那个胆子,王娟还说,我把人打死后,她很快就发现了,但因为我姐是魅惑坊的头牌,她……她就昧着良心帮我把尸体处理掉,埋在了魅惑坊后院。”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杀人啊!我那天确实去看过我姐,可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花绮罗姑娘,怎么可能杀她呢?”
按照程鑫的说法,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诬陷。
老鸨子王娟是死定了,临死前估计收到了来自汪伦的指示,拉上程鑫垫背给明步姑娘一个惩罚。
至于汪伦是用什么方法让王娟临死都要为自己所用,吴毅不关心。
是人就会有牵挂,汪伦的方法不外乎威逼利诱,只不过对于王娟一个将死之人,筹码是她在乎的人罢了。
吴毅想了想问程鑫:“两年前的二月十六,你离开魅惑坊以后去了哪?有没有人见过你?”
程鑫黯然道:“刚才在堂上已经问过了,我从魅惑坊离开后直接回了家,读了一会书就睡了,没人见过我。”
没有不在场证明,这就比较麻烦了。
吴毅想了想又问:“王娟有没有提到你是怎么杀死的花绮罗姑娘?”
程鑫立刻答道:“有!她说我用随身携带的鎏金小锤狠狠地揍了花绮罗姑娘一顿!造成她多处骨折,致死原因是其中一锤砸碎了花绮罗姑娘的颅骨。”
“她真是这么说的?”吴毅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没错!”程鑫态度非常肯定。
吴毅满意的拍了拍程鑫的肩膀说:“看来你真的是被冤枉的。”
明步姑娘喜道:“大人!您是不是看出了破绽?”
吴毅回答说:“没错,魅惑坊后院挖出来的那几具骸骨我都看过,并没有哪一具骸骨多处骨折,颅骨被重击的更是没有!”
“太好了!”明步姑娘破涕为笑。
吴毅轻松道:“汪伦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随便编个罪名就想害人,缺连证据都漏洞百出,你们放心吧,他不会得逞的!”
吴毅对高扬说:“扬哥,辛苦你在县衙盯着,我估计明天还会过堂,你得到消息后立刻来通知我。”
“我倒要看看,汪伦怎么敢一手遮天,当着我这个锦衣卫的面,没有证据硬判人有罪!”
离开县衙大牢的时候,吴毅对新任牢头说:“我刚刚审问过犯人程鑫,他的案子颇有蹊跷,我很在意。”
“我也检查了他的身体,虽然受了伤但绝无性命之忧。这人如果不明不白死在牢里,你的命就没了,知道吗?”
牢头连忙跪下保证:“大人放心!卑职以项上人头担保,县衙大牢绝对不会乱死人!”
“知道就好。”
吴毅回家,明步姑娘心神不宁魂不守舍,吴毅干脆安排她在客房住下。
高扬死赖着不肯走,吴毅就让他住在了隔壁的客房。
安顿好两人,吴毅又到东厢房把大牢里的见闻和尚聚柱细聊了一番。
师傅毕竟是多年的老捕快,经验比吴毅丰富的多。
两人细聊了一个时辰,把所有该考虑的细节都考虑过了。
吴毅觉得从目前的状况看,这个屎盆子无论如何都扣不到程鑫头上。
回屋睡觉的时候已经过了丑时。
没想到韩雨若还没睡,点着灯等吴毅回来。
美人恩重最难报,吴毅只能大力补偿了她一番。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高扬就去县衙盯着了,只要拉程鑫过堂就回来叫吴毅。
门房去买了吴毅最爱吃的老王包子铺的包子,吴毅才吃了二十个,高扬就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毅哥,别吃了!程鑫被拉去过堂了!”
“走!”吴毅把第二十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擦了擦手大步出门。
吴毅吃着包子赶至县衙大堂,只见堂内气氛凝重,娄知县端坐堂上,面容严肃。
程鑫衣衫凌乱,屁股上满是鲜血,显然是刚刚挨了板子,疼得他瑟瑟发抖,却仍强忍着不敢出声。
王妈妈跪在程鑫身旁。
三班衙役分列两旁,神情肃穆,手持棍棒。
而县衙大堂中,吴毅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熟人——真定府推官何勋。
应该是汪知府派他来吹黑哨的。
明步姑娘紧跟在吴毅身后,一见弟弟如此惨状,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紧咬下唇,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心想:“有大人在,就是天塌下来也不怕!”
吴毅晃了晃锦衣卫的腰牌,看门的衙役放他和高扬、明步姑娘三人进去。
娄知县看到吴毅,脸上写满了歉意,用余光往何推官的方向瞟了瞟。
吴毅立刻就明白了,娄知县是在偷偷地告诉自己,他就是个傀儡,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真定府推官何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