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立见两人都不说话,神色还非常凝重,以为这老先生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赶紧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谢南楼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看向那老头:“老先生,我能见一见这个人么?”
老头想也不想的摇头:“不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谁,而且,他没跟着你,去过他跟着你的话,我们还能把他招出来问问,现在人魂儿在哪都不知道,你想去哪见?”
谢南楼沉默片刻:“还有没有别的方法。”
老头叹了口气,摆手转身往后面的屋子里走去,从杨立身边经过时还伸手狠狠指了他一下:“你们走吧,今天这钱我也不要了,走吧走吧。”
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又什么都不说了,谢南楼怎么可能随便放他走,赶紧冲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人家一老先生,他又不能太冒犯,抓他胳膊也是松松底抓着,那老头当真没再走,只是停下脚步,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中的情绪让谢南楼心里一悸,他匮乏的词汇根本形容不出来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情绪,悲哀,怜悯或是痛恨,说不上来,他只是觉得这个眼神并不那么友善,让他有种溺水的窒息感。
谢南楼的手慢慢收了回来,老头别过头,撩开帘子进了屋,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发呆。
杨立一看这情况吓坏了,自己本来是想买个人情带他消消心里的顾虑的,怎么搞成现在这副局面了呢。
“小谢啊,小谢。”他试探着抓住谢南楼的手腕,小声说:“那个,弘扬社会主义科学,这玩意儿不能信啊!”
谢南楼笑了一声,拍拍他的手背,说自己知道了,杨立这才把手拿了回来,可一不留神,眼前人影一闪,谢南楼竟然也钻进了屋里,心里立马暗道一声遭罪,也想跟着进去,却被人拽住了胳膊。
仓促下杨立回头一看,竟然是谢南楼那个帅气的小司机,立马换了张面孔,眉开眼笑的问道:“呀,你也进来了。”
余莨一双冷的能飞冰茬子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寒声问:“谁让你带他来这里的?”
杨立被问的愣了一下,当即僵住了。
“是谁让你带他来这里的?”余莨抓着他胳膊的手指缓缓使劲,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了一遍。
杨立僵硬的嘴角动了一下,笑着说:“你这话还有别的意思吧?抱歉,我听不懂,有话明说。”
余莨甩开他的手,目光却没有半寸挪动:“为什么带他来这里。”
“这话一会儿你应该问问你的老板。”杨立推了一下眼镜,整了整西装的领子,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比他高了将近半个头,从上而下俯视着自己时却是有一种压迫感,况且这个人还帅得格外有攻击性,杨立本来觉得自己想要散发气场时一般人顶不住,现在突然有一瞬间觉得竟然比这个毛头小子要润弱,他怎么能让一个司机给比下去,胸膛不可察的挺了挺,嘴角那抹笑容也带了几分嘲讽和冷漠。
余莨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杨立刚往旁边侧了一步,余莨的右腿当即别进了杨立的腿缝里,上半身往前一压,以一种极具压迫和危险的姿势将人摁在了墙上。
“哐啷~”
靠墙条案上摆的东西顿时剧烈的晃动起来。
杨立被迫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目光,眼神中的愤怒快要汹涌而出了,却还是被他强行压了下去,眯着眼笑问道:“怎么了先生,我哪里得罪了你?”
“你最好没有别的目的,不然我饶不了你。”余莨盯着他的鼻尖,咬着牙说:“这一次是对你的警告,离他远点。”
杨立被逗笑了:“我和他的距离?怎么也得让你来个评判……”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敢问先生贵姓啊!”
余莨顿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免 贵 姓 余。”
杨立张大嘴:“嗷!佘太君冒个头那个余啊!那请问尊姓大名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有完没完。”后知后觉的余大少爷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立马往后退了一步,退出安全线之外。
杨立掸了一下被蹭到墙灰的西装外套,扁着嘴瞪了余莨一眼:“不干什么,你弄脏了我的衣服,好贵的,得让你赔呢。”
余莨的脸唰一下就绿了……
“余先生,刷卡还是现金?”杨立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哦,对不起,你看我一把年纪了跟不上潮流,现在哪还有刷卡带现金的,要不微信转账吧,你扫我我扫你?”
余莨:“神经病!”
扭头摔门而出,进车里等着去了。
杨立将手机放回口袋,等到余莨出了门,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收起来,他伸出手摁住两边脸颊,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肌肉,转身看向后院的小门。
“老先生,你再想想方法。”
谢南楼坐在老头对面,一个劲儿的缠着他。
老头拿着一根朱砂笔在黄符纸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根本看也不看他。
谢南楼将小板凳往前挪了挪,把头伸到他要钱,笑着说:“真的,我不给你说虚的,我知道先生您这种高人一项视金钱为粪土,我不给你开价了,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一定知恩图报。”
老头抬头望天,推了一下眼镜,点头,面无表情的说:“我是。”
谢南楼:“……那您,开个价吧。”
“孩子,不是我不帮你。”老头儿把笔放下,抱着胳膊往后一靠:“实在是我没这个本事。”
谢南楼的眼神慢慢黯淡了下去,仍不死心:“您可以试,我不怕。”
老头坚决道:“我怕。”
“一般做得出这种决定的,往往是舍不得现世的人,需要极大极强烈的信念支撑,我只听我师傅说过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到,不瞒你说,我并不是很确定你就是被人存了功德,所以我根本没办法,你说你让医生给你治病,可是医生根本连病因都没找到呢,怎么治,治死了算谁的?”
谢南楼沉默了。
“说句不该说的,在你的印象里根本没这个人,那说明可能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老头伸手指了一下头顶上的牌匾:“我不能砸了我的招牌,我可以说我看错了,但我绝对不能一错再错,对吧。”
“可是,我一直以来就有这样的感觉。”谢南楼垂下头,这半个月来心里的空缺感一日比一日强烈,发展到现在他连觉都睡不好了,他必须得找出一个所以然,不然他迟早会疯。
“那是你的心理作用,我觉得你更应该觑看看心理医生,想供财神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打折。”
“您可真幽默。”谢南楼勉强笑了一下,不过却没有起来。
老头从老花镜上头瞄了他一眼,神色有一丝微妙,推推眼镜,继续拿着笔画他的符咒。
谢南楼看着他画,一句话不说,坐在那更个雕塑一样。
最后还是老头儿先受不了了,这孩子太能磨人了,将笔一丢,无奈道:“你还在这坐着干嘛?回去上班吧啊!”
谢南楼两条眉毛同时一挑:“你不帮我我就不走。”
老头儿:“……”
“你别糊弄我,我也不糊弄你。”谢南楼赶在他开口前说道:“我一进门你就看出来了,现在来跟我说你只见过一次,既然你说不能砸了你的招牌,你敢不敢指着你头顶上的牌匾发个誓?”
老头儿眉毛当即立了起来:“威胁我?你以为我吓大的?我不卖怎么着你还想强买?”
谢南楼摇头:“我不是威胁您,我是真的很想解开这个心结。”
老头不为所动,干脆的一摆手:“走吧你,我瞎说的,我就是个骗子,糊弄你玩呢,现在什么社会了,还整这一套,也就骗骗你这种老实孩子。”
“杨立,姓杨的龟孙,把你带来的这个小青年带走!”
杨立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进来,拉着谢南楼就往外走:“啊,哈哈哈,给您添麻烦了,走吧小谢,先回去再说。”
谢南楼站起身,深深的看了老头一眼,丢下一句:“我还会再来的。”
老头儿伸着脖子说:“我今儿理他搬家。”
杨立赶紧装老好人在将人之间劝和,奈何俩人一个也不理他,气的直跺脚,走出老远了还能听到老头在数量他:“一天天的净给我整麻烦!”
赶紧捂住耳朵狂奔上车。
车上的气氛显然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杨立很自觉的坐到了第三排,装着打电话上了车,挂了电话闷头就睡觉,谢南楼坐的笔笔直直,一句话也不说,余莨倒还好,有心带着他说两句话,不时还开个玩笑,没把谢南楼逗笑,杨立几次差点没憋住,嘴缝里露了几次气,赶紧伸手捂住。
本来多好的一件事,硬生生整成了这样!杨立心里不停的叹着气,真晦气!
到酒店以后,余莨停好车,跟着两人一起往酒店走,谢南楼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余莨应了,快走几步先进了楼。
人一走,杨立瞬间浑身舒畅了不少,贴到谢南楼身边,小声说:“那老头儿脾气不好,你别放心上,他人还是不错的。”
谢南楼只是点头。
“这事儿怪我,我没了解清楚,这个老头吧在圈里挺有名的,这个影视城还没建起来的时候他就在这儿摆摊了,后来看的几个人都火了,明气也就大了起来,我就想着让你买个心安的,没想到搞成这样,你别生我气啊!”
谢南咯仍旧只是点头。
“那个你要是自己睡害怕,我,我……我也不能陪你睡,你找个朋友来吧?”
谢南楼笑了一下:“不用,没事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