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珍看着他,突然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不,你在我心中,已经是英雄了。”
左靖盯着她,突然说:“我送你一件礼物。”
然后,他从身后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盒子。
韩宝珍打开一看,愣住了。
是左靖曾经打算在母亲坟前烧掉的那件旗袍。
“送给我?”韩宝珍不相信地问。
左靖点点头:“是你将它救下来的,作为报答,它也应该是你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在被你拦下那一刻,我心里某个缠绕了很多年的结,似乎被打开了。我想,妈妈也许并不希望我用这样的方式怀念她,她一定想要我轻松、自由一点儿。”他的目光深情而温柔,“宝珍,谢谢。”
韩宝珍笑了,用手抚摸着旗袍,突然问:“要我现在穿上它吗?”
左靖一愣。
韩宝珍却已托着旗袍走向洗手间,不一会儿,她出来了,旗袍在她身上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她活像个从民国洋画里走出来的美人。
她径直走到左靖面前,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她说:“你说得对,你妈妈希望你快乐一点儿,你现在的样子,她看见了一定特别高兴。”
左靖伸出手,默默地搂住了她。
这时,有人突然推门而入,一看这情景便愣住了。
是June,还有姜进皓。
“你们……”姜进皓皱眉看着他们,“都什么时候了,还玩这种情趣……”
“那又如何,臭小子!”左靖不客气地说,“天塌下来,就不许人笑着被砸吗?”
“你们有什么事?”韩宝珍不忍心姜进皓继续被骂,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容易。
姜进皓说:“天就算塌了,但被砸的,一定是咱们吗?”
左靖和韩宝珍一愣。
然后姜进皓看了June一眼。
June脸色苍白,迟疑片刻,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揉皱的纸。
她说:“我这里……有一张收据,是……章德成签的字……”
·
当钟励将温泉谷那部用不上的劣质电梯卖给章德成的时候,并没想到会夹死人,他只是打算将来要利用这部电梯做文章,坐实靖堂以次充好的罪名而已。
章德成也不知道这部电梯的质量问题如此严重,否则借他十个胆,也不敢要钟励的钱,这样的电梯就算没有发生伤亡事故,将来也绝不可能通过政府特检所验收和维保验收,到时候他照样脱不了干系。
但他不知死活地被钟励收买了,收到的好处费,钟励让他写了一张模棱两可的收据。钟励让他写收据,是为了将来万一出状况,好封住他的嘴。
章德成被钱蒙蔽了眼睛,于是痛快地写了一张收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可能是因为过于激动,他连写了几个错别字,然后在钟励嫌弃的眼神中又重写了一张。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的交易没有在办公室进行,而是在钟励家中完成的。那张作废的收据被扔在角落里,因被果盘挡住了,所以被钟励遗忘,直到June来了,在收拾屋子的时候顺手将那张收据和别的杂物一起放进了收纳箱。然后在姜进皓来接她那晚,她从收纳箱取走自己的两件旧衣服,无意中又将那张收据裹进了衣服里,带到了神仙镇。
无神论者左靖在这一刻,坚定地相信神的存在。
左靖给钟励打电话,钟励没有接。
他只知道左靖现在倒了霉,虽然他的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目前的状况他挺满意的。
很好,谁也不能赢他,他想。
但是左靖随即发来一条信息:章德成跑了,但是他亲手写下的字据跑不了。两个小时之内你不出现,我就将证据交给警察。
那一刻,钟励以为自己见了鬼。
四十分钟后,他在银石广场的顶楼,见到了许久没见的左靖。
两个人平静地对峙着。
终于,左靖先开了口:“为什么这样做?就是为了击垮我吗?”
“不是你。”钟励也平静地说,“是左家。我不想对付你,小靖,但是你姓左。”
左靖沉默,然后他说:“小励,去自首吧,我答应你,等我父亲醒来后,一定给你一个说法。”
“闭嘴!”钟励突然大喊一声。
左靖一愣。
钟励咬牙切齿地说:“他做了那样昧良心的事,老天爷怎么可能让他醒!这都是他的报应!再说,说法是什么?说一声‘对不起,这么多年,因为我的错误,让你受苦了’这种屁话吗?”
左靖无言以对。
然后钟励把手一摊:“把东西交出来。”
左靖平静地看着他:“你答应去自首吗?”
“别逼我,小靖,你知道我不想对付你的。”钟励说。
“去自首。”左靖再一次说,“我可以帮你请律师。”
“东西拿来!”钟励一步步逼近左靖,“银石广场有多少层你记得吧?”
“层。”左靖说,“咱们以前经常在第楼喝咖啡的。”
“你最爱喝摩卡还加糖,你这家伙,一辈子品味都很糟。”钟励一边苦笑着摇头,一边继续朝左靖走来。
左靖只得向后退去,提醒他:“你别过来了,会掉下去的。”
“从层掉下去一定粉身碎骨。”钟励继续笑,“所以你别玩命了,小靖,你玩不起。你看,你长得帅,事业也做得很好,你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要和我玩命呢?”
“钟励,你冷静一点儿。”左靖一边后退,一边察看周围的形势,这才有些后悔,只考虑到天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逼钟励说实话,却没想到他能这样豁出去。
“你也拥有很多东西。”他试图说服钟励,“你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你拥有的太多了,至于这样毁掉自己吗?”
“不。”钟励摇头,“要毁掉我的,明明是你。把东西交出来!”
他向左靖伸出手:“我不想和你同归于尽。如果你愿意,等咱们八十岁后,结伴去夏威夷沙滩泡美女的计划,还算数。”
左靖已退到了天台边缘,钟励向下一看,只见下面围满了人。
“你这个蠢货,竟把所有人都叫来了!”钟励怒吼,然后电光石火般向左靖扑了过去。
左靖立刻扎好马步,他的个子比钟励略高,块头也更大,因此钟励冲过来时,他有十足的把握抵住钟励的力道。
然而,这时他们却听到一道声音在天台的一角响起:“小靖、小励,住手!”
二人不由自主地转头,赫然看见左念堂在陈秋莹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天台。
左靖一呆,钟励却突然再次往前冲,左靖不防备,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向后一歪,不由自主地抓住钟励的后腰。
因为下坠的冲力,钟励整个人竟被左靖抱了起来。
左念堂和陈秋莹便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抱成一团,从天台上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