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宝珍不曾这样与他亲近过。
韩宝珍盯着他,急切地说:“听陈姨说,你们院子里种了好多珍稀的月季,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左靖纳闷儿了,忍不住嚷:“韩宝珍你没病吧?你是那种喜欢看花的人吗?”
“我就要看!”韩宝珍霸道地说,甚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带我去!”
左靖没办法,只好对钟励挥挥手:“你先等会儿。”
然后,他便被韩宝珍拉走了。
钟励微笑着点点头,什么都没说,背脊却似乎被扎了一万根针,有多刺,有多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左靖被韩宝珍拉到花园,左靖还要往月季那边走,韩宝珍却驻足,冷冷地瞪着他。
“你又发什么神经?”左靖说,“不是要看花吗?”
“我们的项目,你一个字都不许对钟励透露。”韩宝珍板着脸说。
左靖一怔,想要争辩:“钟励不是外人……”
“他是。”韩宝珍打断他,“别忘了青衣江项目从靖堂手里失去,到了他的手里。”
左靖叹口气:“那是意外,他也是按程序争取来的,你能不能别这么多疑……”
“如果要我帮你的忙,你就得听我的。”韩宝珍说,“咱们的项目,不许对任何无关人士透露,特别是钟励。”
两个人对峙。
片刻后,左靖妥协,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疯起来可以六亲不认。
他们从花园里回来时,钟励已经离开了。好在他以前就经常出入半山别墅,已跟自己家一般,因此,也没人觉得有异。
姜福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了一件干净衬衣,被黄爷爷咬伤的手腕已经结了痂,他将袖子拉了拉,盖住痕迹。
他坐到桌前,开始书写方案。
明天开会,他不知道别人是否有准备,但他必须拿出东西来,不能被任何人小瞧。
他已决定,如果这次左靖依然连听都不听他的方案的话,他会连桌子一起掀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到了公司,发现公司已是气象一新。
周大爷得知他们要回来,已提前将公司楼上楼下打扫得窗明几净,还在各间办公室的门上挂上了大红灯笼。
姜福生有些生气:“谁让你挂灯笼的?你当是农村过大年呢,咋不贴对联呢!”
周大爷说:“对联还没送来呢,就是准备贴在大门上的……”姜福生懒得理左靖,把脸转向韩宝珍,他不信韩宝珍这个“海归”精英,忍得了这种土里土气的办公环境。
韩宝珍也觉得不妥,但周大爷一番好意,她正在斟酌如何表达,才不伤老人家的心。
左靖却在这时插嘴说:“我看挺好的。”
周大爷一听,便笑开了花。
左靖说:“和别的公司一本假正经的氛围比起来,我们这样才更像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嘛,你们说是不是?”
姜福生还想争辩,但想到今天的重点不是这个,便闭了嘴。
会议开始,电线杆果真没来,会议室里只有三个人,不,四个,周大爷也拿着小本子,慢腾腾地移进来了。
姜福生说:“周大爷,你进来干什么?”
周大爷说:“我孙子说,如今我也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了,要勤奋学习,才不会被时代淘汰,我……旁听一下行不行?”
“行!”左靖说,“你孙子很有远见,让他好好读书,将来到我公司上班。”
周大爷脸上笑开了花,连声说道:“谢谢左总,谢谢左总。”
姜福生不耐烦地敲敲桌面:“这个会还开不开了?”
“等等小电。”左靖说。
姜福生皱眉:“他受了罚,应该……不会来了吧?”
韩宝珍也有些拿不准,毕竟昨天左靖站在姜福生一边,太不给电线杆面子了,要知道电线杆鞍前马后,对左靖可谓掏心掏肺。
“不会的。”左靖说。
姜福生冷笑:“大概你以为全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
“可不是吗?”左靖说,“就拿你来说,一万个不服气,不也是打都打不走?”
姜福生气结。
韩宝珍用文件夹敲桌子:“你俩别吵了!时间有限,不等小电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电线杆露出了他的脑袋。
左靖冲他怒吼一声:“你胆儿挺肥的嘛,竟然敢迟到!”
电线杆委屈地说:“我挑完十担水,黄奶奶还不肯消气,又逼着我给她砍了两捆柴。”
韩宝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电线杆说:“回到家都半夜了,早上还起来把您的车洗了,开来公司……您怎么还吼我呢,我多不容易呀!”
“行了行了,坐下吧!”韩宝珍说,“现在开会,关于推广神仙镇,你们有什么想法,先提出来。”
“我有个想法!”电线杆率先举手,不等众人开口,他便拿出手机,翻出相册,放到桌子上。
照片是黄奶奶和黄爷爷的合影,二老都穿着蓝布大褂,神情一个呆滞一个严肃,脸上都布满了褶子。
“这是什么意思?”左靖瞪着电线杆。
“你们看,他们像不像蜡像馆里的假人?”电线杆难掩兴奋。
几个人互看一眼,不明所以。
左靖说:“你有屁能不能一次放完?”
电线杆这才不卖关子了,兴奋地说:“神仙镇老年人的比例大大高于年轻人,我观察了,他们都喜欢穿这种好像穿越了一样的蓝大褂,简直演民国戏不用做造型!咱们可以搞一个全部用真人扮演的蜡像馆,既能给老年人找到工作,也算一个地方特色……”
电线杆越说越兴奋,却突然发现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瞪着他。
他便有些心虚,讷讷地说:“这个……不好吗?我看许多景区都这样搞,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很好。”左靖突然说,“这个想法,我赞成。”
“真的?”电线杆眼前一亮。
“算是很有创意,你先把更具体的想法写出来,到时候我们提交到策划团队,一起整合。”韩宝珍也说。
电线杆的心情,简直比听到自己考上清华北大的消息还高兴,高兴之余,还不忘瞟了姜福生一眼。
姜福生心里不是滋味,因为他的方案里,也有类似于搞一个群众艺术馆之类的构想,但做哪一类艺术,他并没有想好。
如今被电线杆抢了先,他的心里真是有着说不出的堵。
于是,接下来他便不再开口发言。
韩宝珍阐述了关于神仙镇的总体开发方案,从整体规模、主题、交通,到投资模式、退出机制。时间很紧迫,而且严格来说,在座的只有韩宝珍是专业人士,而营销策划团队还未建立,为了抢时间,只有先从外面聘用一支专业的策划团队,待方案做好后,还要交由目标投资人审核,如果被否决,那么前期的一切都白干了,更别说参与投标了。
投资人叫钱弗生,据说有一双火眼金睛,能在众多来找他的项目中,一眼挑中能真正赚钱的那一个。所以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攻克钱弗生!
韩宝珍发完言后,所有人都以为会议快结束了。
这时左靖突然说:“你,怎么不说话?”
他指的是姜福生。
姜福生一怔,按照惯例,他不开口,左靖不是巴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