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她失踪的,是姜进皓。她离开时的状态令他有些担心,过了三天,她仍然没能出现,他给她打过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状态。
姜进皓十分不安。
这时左靖却已改变策略,因为他意识到,网红效应不如群众效应,请身份和定位与神仙镇并不相符的网红来做宣传,并不能让人产生代入感,最好的代言人,是神仙镇的居民。
于是,左靖对June的失踪并不介意,想来是她以为自己闯了祸,害怕所以不敢来了。他决定请黄奶奶和黄爷爷做神仙镇新的代言人,以这对相濡以沫五十年的老夫妻一路平凡而沧桑的人生历程,来展现神仙镇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画卷。
关于新代言人的故事文案的写作任务,韩宝珍便交给了董一善。
董一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会写文章?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本来我以为对你很熟悉,但是自从你帮方圆构思那些故事后,我便要重新认识你了。”韩宝珍说。
“我不会写,只会说。”董一善摆摆手,“你别见谁都想使唤!”
“那不正好吗?”韩宝珍翻了个白眼,“你会说,另一个会写,怎么做,还用我教?”
董一善抿着嘴不说话了。
韩宝珍便有些生气了:“你什么意思?敢情我这娘家人给你制造机会,还是自作多情了?”她歪头看着董一善的脸,“还是,你压根儿就不喜欢方圆?”
“我喜欢管什么用?”董一善说,“我又没钱,配不上……”
他话还没说完,屁股上已挨了韩宝珍一脚。
然后她扬长而去,扔下一句:“三天之内交稿!”
她一出门,左靖便在隔壁办公室叫她:“你进来一下。”
她进去了。
左靖坐在桌前正用笔记本电脑写着什么,头都不抬地问:“观光电梯的方案什么时候交?”
“快了。”韩宝珍说,“还在等厂方的测试数据。”
“听说前街一个排水泄口返水,是什么情况?”左靖又问。
“工程部已经处理好了。”韩宝珍说。
“唐装样板我都看了,款式不够大胆不够鲜艳,完全无法从服装上展现大唐盛世,让他们改!”左靖又说。
“昨天这事你已经骂过一轮了。”韩宝珍提醒他。
“是吗?”左靖皱皱眉。
韩宝珍走到他面前,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她说:“你最近是不是累糊涂了?”
左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生怕被人看见。
“喂!”他说,“老板的后脑勺是你随便能摸的吗?”
韩宝珍走到他背后,一边在他肩膀和颈部按摩,一边说:“那这样呢?老板感觉如何?”
左靖忍不住闭上眼睛,安心享受起来,然后听见自己的颈椎,在韩宝珍手下咔咔作响。
韩宝珍突然将他一把拎了起来,说:“走。”
“去哪儿?”左靖莫名其妙,“我这方案还没……”
“去他的方案!”韩宝珍霸气地将笔记本电脑一合,“你是不是想猝死?”
她不由分说,将左靖拉到院子里,打开车门,将他推进去,然后车子驶出指挥部大院。
“你到底要去哪里?”左靖再一次问。
韩宝珍不答,径直将车开到了镇外的一处坡地上,然后将车停下,将天窗徐徐打开。
左靖这才发现,这里正是上次他和韩宝珍看星空的地方,只是这一次角色换过来了,沉浸在工作中不能自拔的人换成了他。
两个人将座椅调平,仰面看着车顶的夜空。
突然,韩宝珍叹了口气,说:“有时候,我竟有些怀念过去那个左大少,活得得意扬扬的,其实也挺好。”
“你这口是心非的女人。”左靖说,“等你的老公真的当一辈子废材时,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悔教夫婿觅封侯’听过没有?”韩宝珍白了他一眼,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立刻红了。
“你的夫婿怎么了?”左靖故意逗她。
韩宝珍伸手过去,狠狠拧了他一把。
左靖趁势抓住她的手:“宝珍,我……”
韩宝珍心里一跳,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想现在求婚吧?
左靖继续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有个想法,我……”
韩宝珍的脸开始发热,但仍强装镇定:“有什么想法就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磨叽叽的了?”
“嗯,我是说,我们……”左靖一边说着,一边便探身过来,手臂环住她的腰。
韩宝珍动也不动,就静静地任他搂着,但他这时却没了声音。
她忍不住问:“我们什么?你说呀!”
半晌,左靖才讷讷地说:“我们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搂在一起睡觉了。”
韩宝珍的脸更红了,这次是气的,她刚准备一把将左靖推开,却发现他已枕着她的肩睡着了。
而这时,姜进皓接到了一个电话,像是国外的号码,接起来却是June的声音。
June说:“姜总,你……能帮帮我吗?我……我被锁起来了!”
姜进皓心里一跳。
June被钟励带回家后,便失去了自由。因为钟励不能让她再去找朱天真,那样会毁了她,也会毁了他。
他的公司正面临严重的危机,高尔夫球场被迫停工,投资方、股东将所有责任推到他头上,因为正是他的一意孤行,并收买村干部被人告发,才导致整个温泉谷开发停滞,公司资金链断裂。
朱天真用自己的执着,已将电脑被盗事件演变成了一个人人关注的社会热点,媒体也大肆渲染朱天真的文学梦想,网上甚至有人发起了“帮朱天真寻找电脑”的志愿活动,并愈演愈烈,如果这时候钟励再被扯进这件事,将对他及整个公司造成致命的打击。
因此,他不能让June去向朱天真道歉,甚至自首。他只能将她关在房间里,并没收了她的手机。
June用不吃不喝和沉默与钟励对抗,这时候她连眼泪都没有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令人窒息地对峙着。这时候反而是钟励的话比较多,他反复述说过去的时光,说他们在美国时的日子,那时候他们彼此信任和依赖,多么好,他们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