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做了术前最后一场检查。
医生惊呼。
“你才刚流产不久，确定还要做这个手术么？”
纪宵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火急火燎地赶来，“沈曼，你不要命了么？”
可我木讷极了。
我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秦渝真是疯了。我当年，就不该那么轻易放手！”
我办了住院。
纪宵每日下了班都会来看我。
他总给我带各种各样的东西，可是我都不想吃。
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悲伤。
“吃点吧？你身体要紧。”
秦渝也来过一次。
他说，“等捐了肾，就还清了。”
我面无表情。
“我从没欠任何人。”
倒是纪宵，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她有什么错呢？”
秦渝的嘴边勾起嘲讽的笑。
“这是我们家的事。也就不烦你这个外人来干预了。”
“别以为你对她那点龌龊的心思我不知道！”
我感觉累极了。
出声制止了他们。
秦渝走到我床边，声线放软。
“等你捐了，我们…”
我冷声打断他。
“我们就离婚。”
他的脸色开始一阵红一阵白，“行！你狠！”
他们出去没多久。
养母也进来了。
她轻轻地坐在我的床沿边。
我们好久没说话。
她给我削了一个苹果，递给我。
我没吃。
她说，等小晴好了，我会再给你和你亲生父母一点钱。
我感觉失望极了，低声说了句。
“不用了。”
她有点尴尬。
“小晴应该醒了，我得上去照顾一下她。”
她的头发里夹杂着几根白发，逸了出来，显得她像是老了十岁。
她站起身要走。
我叫住了她。
“妈。”
她转头，错愕地看着我。
“谢谢你养了我十几年。等我手术完了，我们的母女情分就结束吧。”
“你…”
我别过脸，不再看她。
她静静地走了。
我紧咬着嘴唇，泪无声地从我脸上滑落。
29
要手术这天。
秦渝也来了。
他看着我，什么也没说。
许晴倒是哭了。
养母哭着抚摸着她，“等手术好了，我们就好了…”
哥哥也在边上说，“小晴，只要你好了，哥带你去全世界旅游！”
许晴握住了秦渝的手。
“秦渝，我害怕。”
我看见秦渝紧张地看着她，紧紧地反握她的手。“不怕，我在。”
可是，没人和我说话。
虽然已坚定了离开的决心。
但眼前这一幕也让我内心酸涩。
我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我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两次。
真的挺可悲的。
护士推着床开始移动。
我的心开始莫名其妙地慌张了起来。
仿佛要去向死亡。
我恐惧地坐起，很想抓住什么。
我求救般地看着秦渝。
可他到底没挪动脚步。
茫然之际。
纪宵抓住了我的手。
“沈曼，不要怕。”
我眼眶一热。
“等做完了，我们就远离这里。”
我感激地看着他。
直至他的身影被门隔断。
30
麻药开始起作用了。
我的意识也越来越混沌。
我梦到了一片大草原。
风是自由的味道，无忧无虑。
我在草原下奔跑。
和我们两个孩子。
我好想他们。
不安缠绕着我的心。
但转瞬我也释怀了。
死了也没什么。
反正这世间也没什么让我留恋了。
手术后。
我被推了出来。
晕迷了好几天后醒来。
纪宵趴在我的床沿边上睡着了。
我的手动了一下。
他醒来了。
焦急地问我怎么样了。
我全身没力。
他跑去叫医生过来。
护士说，“纪医生对你可真好。已经守了你好久了。”
我吃力地笑了一下。
“不像是你那老公，一次都没来。我瞧了，楼上病房他倒是经常去。”
我能猜到的。
养母也来了。
她站在门口说，“我往你亲生父母的卡上转了一百万，当成是补偿了。”
我的咽喉处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凭什么你觉得这就是补偿了？”
刀口处又开始疼了起来。
“妈，我也是你从小带着长大的不是么？你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我跟他们划为一堆？”
她看着我，到底没说话。
我看着天花板，“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我与你们许家，也没任何关系了。”
她有点震惊，但还是说了，“好。”
她一走，护士就忍不住开始吐槽了。
“原来这是你妈啊，这偏心也偏得太厉害了吧。怪不得你要跟她断了关系呢。”
“真恶心。”
对。
这一家人，是都挺恶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