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我睁开了眼睛。
已经是一天后的事了。
四周都是刺眼的白。
我的脑子有几秒的宕机。
突然想到那个梦。
惊坐起。
护士赶紧出声,“你现在还不能这么剧烈坐起,伤口会迸血的。”
我心里一沉。“什么?”
护士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没事啦你还年轻的。会有的。”
我的肺像是坏掉了的风箱,连呼吸都变得刺痛了起来。
我的眼珠子仿佛定在护士身上,连此刻她给我扎针都感觉不到疼痛。
“我的孩子现在去哪了…”
她帮我打好点滴,随意地说。
“一般都在医疗垃圾桶,一会儿会有人来清运。”
我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昨天他还活着在我的肚子里。
怎么变成了垃圾。
我怔怔地坐在床沿。
连秦渝进来的时候,我都没有发现。
他看着憔悴极了,倚在门口,轻轻地叫了声,“老婆。”
他以前都会这么叫我。
直到她来了,他就变成了曼曼,沈曼。
我想发火的。
我应该发火的。
可我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累。
好像是跑了好长好长时间的马拉松。
我平静地望着他。
“我们离婚吧。”
他红着眼,“我知道你恨我。但孩子,我们会再有的,而许晴她现在危在旦夕…”
我闭上了双眼。
“你又爱上了她么?”
他恼羞成怒。
“别总站在道德至高点来谴责我!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和纪宵又旧情复燃了么?纪宵这些年一直不婚不娶,为的是谁?你真当我是傻子么?”
“你就真的那么高洁么?至少我为你的错换想尽办法弥补,而你呢?我找不到你的一点负罪感。”
“一起这么多年,我才发现你是这么冷血的人。”
我突然笑了起来。
我记得那年和同事在工作上交接出了问题,被甩锅了。他说,他会无条件相信我。
我相信他是爱过我的。
异地的时候会坐好久的车,只为来和我见一面的人是他。
在迪士尼乐园漫天五彩斑斓的烟花下说会一辈子对我好的人,也是他。
人一旦得到一样东西,就会忘记当初垫着脚在橱窗看它的感觉。
而随时间磋磨,新鲜感消逝,爱意日减,那些曾经的誓言诺言,也全被抛之脑后了。
“后天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他愤怒地说,“你可真是,冷血到了极点。”
我躺在床上。
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27
隔天一早,我就办了出院。
躺在医院,只会让我想到了那个孩子。
临出院前,医生告诉我。
可别再造作了,人流伤身。
我点了点头。
我打了个出租车回到家里。
快递小哥摁了我的门铃,让我签收一个快递。
给孩子买的衣服刚到。
我再也没绷住。
趴在孩子的衣服上哭了。
此生,我可能再也不会当妈妈了。
第二天一早。
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了好久。
我打电话问秦渝,我已经在门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极了。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和我离婚?”
我的心被伤害得千疮百孔,“嗯。”
他大声叫嚷了起来,“不可能!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我的腿在寒风中冻得直打哆嗦。
“如果你觉得是财产五五分配上有不妥,那我什么都不要。”
我只想脱离他。
我想远远地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他的双眼通红,“你他妈贱成什么样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
“别再我面前演什么深情的戏码了。你没少背着我找小姐吧?强子全说了。”
电话那端有几秒的沉默。
我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去追究过去的事情了,也不想吵架了。大家好聚好散吧。”
半晌,他咬牙切齿说了一句。
“想离婚?除非你捐肾给许晴。”
“你永远,欠着她一条命。”
他的语言如刀,刀刀见血,刺得我的五脏六腑血淋淋一片。
被压抑在心底的绝望和失望缓缓地渗透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在心底积成一片汪洋。
“那就,如你所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