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唐明俊的爆发
静夜寄思2021-09-26 18:165,371

  一些师生抢先冲向古圣寺,其余师生都紧张地看着学校的方向。

  跨入寺庙大门时,才发现院子门口守着几个县保安队的队员,他们满脸冷笑地注视着蜂拥而入的师生们,看到师生们进入寺庙,他们也不阻挠。

  寺庙前殿中,还有一些保安队员在翻箱倒柜,不仅仅将教室中的课桌抽屉全部掀翻,便是老师的办公室、学生的宿舍也未能幸免。

  “你们这是流氓行为,我要报警抓你们,我要抗议!”师生们隐隐约约听到了教导处方主任歇斯底里的怒吼声,然后大家下意识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集中。

  “报警抓我们?你还是想想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吧!学校里到处都是违禁书籍和笔记本,你告诉我,育才学校到底想干什么?”张天国狠狠一脚将方主任踹倒在地,厉声质问道。

  合川县保安队队长张天国的一番话,不仅仅让方主任面如死灰,便是闻讯而来的育才学校师生们也是噤若寒蝉,如坠冰窖。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污蔑,趁着我们师生不在教室,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学校中塞,然后猪八戒倒打一耙,说这些东西是我们的,你们居心何在?”就在全校师生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时,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间在寺庙中响起,关键时刻,却是廖意林挺身而出,挡在了方主任

  前面。

  “笑话,你们育才学校一向跟延安走得近,你们学校的师生完全被共产党渗透,你们的教材全部是非法读物,你们整天给学生们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思想,我用得着污蔑你们?”在廖意林的瞪视下,张天国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随即冷笑出声道。

  “凡是都要讲究证据,不是你血口喷人就能作数的。古圣寺是我们育才学校租赁下来的,你们没经过我们的同意,便擅自闯了进来,在这里翻箱倒柜不说,还打伤我们的人,此等行径跟土匪流氓有何区别,又怎么对得起你身上这身制服?”廖意林大怒道。

  “证据已经摆在您的面前,到时我会呈交上峰,至于这些证据能连载作数,我说了不算,您说了也不算,得上峰说了算。”张天国反而笑了,他挑衅地看了廖意林一眼,挥手道,“将所有证据都搜集起来,走人,对了,将这个姓方的也带上,我怀疑他是共党。”

  随着张天国一身令下,寺庙内的宪兵们立即行动了起来。

  “他们在教室和办公室中的搜寻行为是假象,他们是奔我们的大米来的,他们好几个人都去大伙房了。”方主任被踹倒在地后,胸口堵了一口气。他花了好半天工夫才将胸口的那一口气捋顺,这才大声提醒道。

  听到方主任的话,育才学校师生们一阵骚动,他们下意识地便要往大伙房方向冲,张天国却是毫不犹豫地朝天放了一枪,大声威胁道:“要是不想掉脑袋的话,就给我乖乖地站在这里,谁都不许动。”

  “我日你仙人板板,你们要抢我们的口粮,还让我们站着不动,我就不信你们真的敢开枪,有种就打死我们!”就在大家都被枪声震慑住时,人群中突然间爆发出一声怒吼,然后曾景阳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曾景阳的一句话有如捅了马蜂窝,让人群沸腾起来。

  “有种就打死我们!”

  “有种就打死我们!”

  “有种就打死我们!”

  此起彼伏的怒吼声直冲云霄,彻底点燃了育才同学们的斗志,一大群学生跟着曾景阳朝大伙房方向冲了过去。

  廖意林和老师们见状却是脸色大变,要是真的发生大冲突了,张天国他们固然难辞其咎,可是孩子们的伤亡也在所难免。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县城保安队和当地的流氓进入学校捣乱时,学校都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原因,而那些捣乱的县城保安队和流氓,忌惮育才学校在社会上的影响力,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小兔崽子,还真当我的枪是摆设了!”看到育才的学生们完全失控,要往大伙房方向冲刺,张天国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凶狠之色,然后将枪对准了冲在最前面的曾景阳。

  张天国扣动扳机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拿枪的手臂遭受了一记重击,紧接着自己的喉咙被人紧紧扼制住,然后后脑勺已经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对方手中。

  “要是不想死的话,就赶紧下令住手。”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张天国的耳边低沉地响起,仿佛来自地狱深处,让他浑身直冒冷汗。

  “住手,全部给我住手!”被枪指着脑袋,张天国不敢有任何犹豫,他张皇失措的声音在古圣寺的上空响起。

  第二道枪声响起的刹那,育才学校师生们都是脸色大变,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曾景阳更是双腿一软,头脑一片空白,差点直接跌倒在地。这一刻,曾景阳心中生出了那么一丝丝后悔,自己怎么就冲动了呢。不过曾景阳此时心中想得更多的却是惨死在日寇大轰炸之下的父母,还有这一年多来温暖了自己心扉的温念君。

  曾景阳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温念君的方向,发现温念君正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她白皙精致的脸蛋上,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她哭了,她在担心我,一切都是值得的。”曾景阳朝温念君笑了笑,心中的那一丝后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满足。曾景阳将手伸进裤兜,取出一张他写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勇气递给温念君的

  纸条。

  “住手,全部给我住手!”就在曾景阳以为自己已经中枪,而且必死无疑时,张天国张皇失措的喊叫声传入了他的耳帘。曾景阳听在耳中,觉得别样的聒噪。

  曾景阳愕然地看向张天国,想知道刚刚还疯了一般朝自己开枪的张天国,怎么会突然间态度大变。然后曾景阳惊讶地发现,张天国的身后多了一道人影,那个人赫然是唐明俊。

  唐明俊一只胳膊扼制着张天国的脖子,另外一只手则是拿枪对着张天国的太阳穴。

  “自己没有死,竟然只是耳朵被擦破了一点皮,唐明俊救了自己一命?”曾景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耳朵,原以为会被一枪爆头、必死无疑的他满脸呆滞。

  突然间发生的变故,不仅让曾景阳目瞪口呆,育才学校的师生们,以及跟随张天国一起进入古圣寺捣乱的县城保安队队员们也傻眼了。

  唐明俊的行为让古圣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育才学校的同学们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看向唐明俊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廖意林等人却是面面相觑,他们一边担心唐明俊的安全,一边思索着这件事情该如何收场。

  “曾景阳,你继续带着同学们去大伙房,要是有人敢动我们的大米,就给我狠狠收拾他们,一群只会鱼肉百姓、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罢了,穿上了一身制服,还真当自己是一盘菜了。”唐明俊抢先开口了。

  要是说唐明俊刚刚进入育才学校时,还什么都不懂,但在育才学校待了三个月后,他几乎将国情和时事研究透彻了。

  县保安队听起来很正规,其实是民间武装,不在国家军队或警察部队编制内,政府不负责其薪酬。一般负责人都是当地的土豪劣绅,他们对县长负责,由县长管理。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帮助警察抓小偷,维护当地的法律和秩序。

  国民政府统治期间,没有几个普通老百姓愿意加入保安队,其成员

  多为游手好闲的乌合之众。他们作恶多端,欺骗男女,勒索钱财,伤害人民,当地人民对其恨之入骨。

  听到唐明俊的吩咐,曾景阳跟唐明俊交换了一下眼神,便领着一帮男生继续朝大伙房方向冲去,原先被枪声震慑住的男生此时也纷纷跟了上去。

  “你跟我们县保安队撕破脸皮,就不怕给学校带来麻烦么?”意识到自己此行目的落空,张天国心中极为不甘,忍不住厉声威胁道。

  听到张天国的话,唐明俊下意识地看向意姐,发现她一脸担忧的神色后,心中咯噔一声,随即狠声道:“你要是将我逼得狠了,我大不了辍学跟你死磕!我父母都死在日本鬼子手中,我暂时奈何不了日本鬼子,还收拾不了你这种小瘪三么?”

  “我们学校很多同学父母死于抗日战争,有些同学的父母还在冒着生命危险浴血战斗。育才学校在收留抗日烈士遗孤的同时,也在为国家培养抗日战士。你们不去战场跟日本鬼子厮杀,却在这里欺辱烈士遗孤,欺辱抗日英雄的后代,你们就不脸红么?”唐明俊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质问道。

  唐明俊振聋发聩的一番话,让育才学校的师生们忍不住齐声叫好,以张天国为首的县保安队员却是垂头丧气,满脸通红。

  “好,说得好。”突然间,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却是古圣寺的门口再次进来了两个人,为首的一个黑色劲装男子一边大声叫好,一边为唐明俊的讲话鼓掌,“育才学校培育出来的学生口才好,胆量更好,在下佩服!”

  “汤长官救我,方长官救我!”看到进入寺庙的两个劲装男子后,张天国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喊道。

  “废物,连一个学生娃都对付不了,我救你何用?”汤大成白了张天国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教导处方主任面前,将方主任搀扶了起来:“方主任,我们又见面了,上次被你找机会跑掉了,这次可以老实跟我们回去了吧?”

  汤大成跟方汉军两个人架起方主任便走,完全无视了被唐明俊挟持的张天国,对其余育才学校师生也是视而不见。

  “住手,你们怎么可以在学校乱抓人呢?”眼看方主任就要被架出学校时,廖意林急了,她不由得大喊道。

  “就凭他是共产党员,他就该被抓!”汤大成斜睨了廖意林一眼,大笑道。

  “就算你们要抓人,也应该有政府的批文!”廖意林怒目圆瞪道。

  “中统局办事可以先斩后奏,不需要批文!”方汉军得意地回答道。

  “你们将方主任放下,不然我就开枪了!”唐明俊听到刚进来的两个人表明身份后,行事肆无忌惮的样子。他下意识地将枪头对准了汤大成,厉声威胁道。

  “小朋友,你的枪都没上膛,吓唬一下张天国那种货也就罢了,还想唬住我?”被唐明俊拿枪指着,汤大成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张天国,你要是连一个小孩都对付不了,我回去得跟你们合川县长唠叨唠叨,让他换一个保安队长了。”

  听到汤大成的话,唐明俊不由得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自己手中的枪上,脑海中却在消化汤大成的话:上膛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一股剧痛从腰间传来,紧接着唐明俊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狠狠地被摔到了地上。却是张天国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性命之虞后,趁着唐明俊走神的工夫,突然间暴起,一个背摔将唐明俊掀翻在地。

  “小王八羔子,竟然敢挟持我,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张天国重获自由身后,他一把从唐明俊的手中抢过手枪,咔嚓一声手枪上膛后,便将枪口对准了唐明俊。

  只听得“砰”地一声闷响,育才学校师生们的心房狠狠地战栗了一下,他们目眦欲裂地看向张天国,恨不得生啖其肉。便是汤大成和方汉军两个人也是一阵头皮发麻,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闹事归闹事,跟死人

  完全是两码事。要是张天国真的在育才学校打死了人,而且打死的还是学生,不仅张天国这个当事人会死得很惨,汤大成跟方汉军也脱不了干系。

  就在所有人都用愤怒的目光看向张天国时,却看到张天国的额头上已然多了一个血洞。他目光中满是惊恐,还有些许茫然和不甘,然后身子轰然倒地,反而是被大家认为已经被张天国开枪击毙的唐明俊正动作矫健地在地上打滚,屁事没有。

  “你们狗胆不小啊,敢在育才学校开枪!”一道怒喝声突然间在门口响起,然后几道人影从寺庙外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着军装,体形微胖的中年男子。

  刚刚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汤大成和方汉军两个人,一见到这位中年男子就放开了教导处方主任,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

  “谁让你们过来捣乱的?”中年男子打量了两个人一眼,大声呵斥道。

  “长官,我们怀疑育才学校窝藏了共匪……”汤大成战战兢兢地解释道。

  “放你妈的狗屁,育才学校收养的不是烈士遗孤,便是战时难童,他们在为抗战培养人才,哪里来的共匪?!你们要是再胡言乱语,血口喷人,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们!”汤大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长官毫不客气地打断,然后又是一顿呵斥。

  面对长官的呵斥,汤大成满头大汗,却不敢辩驳半句,只能低声应是。

  “我们这就走。”汤大成跟方汉军点头哈腰,夺路而逃。

  中统局的两个人一走,剩下的县保安队员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脸上满是焦灼和不安的神色,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还有一群保安队员在大伙房破坏我们的大米,我怕同学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先过去帮忙了啊。”唐明俊看到大殿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他心系大伙房那边的动静,便带头冲了过去。

  大伙房中,曾景阳等男生正跟县保安队的十几个人打得有来有往,不亦乐乎,好几个装米的口袋被弄破了,大米撒得地上到处都是。

  看着地上那白花花的大米,唐明俊眼睛都红了,他大吼一声,便向人群冲去。只是唐明俊很快便愕然地停住了脚步,他发现自己虽然动作很快,有人比他动作更快。

  唐明俊感觉仿佛一阵清风从自己身边吹过,然后刚刚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漂亮女生便出现在了交战的人群之中。她白皙的手掌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幻影,五指翻飞间,掌起拳落,或是推,或是格挡,或是卸力,一分钟时间不到,县保安队员便全部栽倒在地,哼哼唧唧的再也爬不起来。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唐明俊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看看对方的双手,他双眼一阵阵发光,“不行,自己一定要找一个机会跟她学习格斗技巧。”

  曾景阳等人也被她的身手给惊住了,他们愣了片刻,发现站在大伙房门口的唐明俊,这才出声招呼道:“明俊,你怎么也过来了,外面怎么样了?”

  “一位长官收拾了县保安队。”唐明俊回答道。

  “我叫叶慕之,学过几年武,一向仰慕育才学校,想留下来帮忙。”叶慕之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道,“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你们喊我叶姐或者慕之都可以。”

  “叶姐好,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叶姐,你的身手简直太霸道了。”

  “叶姐,我能不能跟着你学武术啊?”

  ……

  叶慕之一句话,迅速地拉近了同学们跟她的距离,而这也正是她的目的,看到唐明俊满脸渴望地看着自己,她点了点头:“我会抽空教你们一些防身术和格斗术,前提是你们能吃苦。”

  听闻叶慕之答应教自己习武,无论是唐明俊,还是曾景阳等人都兴

  奋不已,摩拳擦掌地恨不得现在就开始跟叶慕之学习武术。

  一行人正在大伙房寒暄时,嘈杂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紧接着一大群县保安队员从伙房外涌了进来。就在伙房中一群人紧张不已,以为又要面临一场恶战时,进来的这群人却是抬起躺在地上的保安队员就走,完全不敢吭声。

继续阅读:第六章 伤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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