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斜斜地切进破庙，落在唐十九怀里的夜壶上。壶身微颤，映出一道细长的影——那影子像剑，却不动声色地弯了腰，仿佛懒得站直。
燕无过靠着庙柱，右臂还一阵阵抽搐，像是刚被三百个懒汉轮流借去练功。他眯眼盯着那影子，嗓音沙哑：“所以咱们仨拼了三万次挥剑、擦了三天三夜锈、差点被系统逼成扫地机器人，结果这神兵指的……是太子的夜壶？”
话音未落，夜壶突然“嗡”地一震，壶底符文次第亮起，如尿渍干涸后留下的神秘地图。系统水母从他袖口飘出，触须一甩，啪地贴在壶身上，像是在打卡上班。
【检测到阵图共鸣】
【启动权限验证】
【请输入初始密码】
“密码？”陆凌霄蹲下身，把《武当绝学》往怀里塞了塞，“这玩意儿还得输验证码？不是说好‘无为’吗？怎么比户部账本还麻烦？”
水母晃了晃，触须末端的“咸鱼认证”徽章闪了闪，冒出一行小字：【系统最怕的不是坏人，是认真的人。请以‘咸鱼哲学’破译。】
燕无过翻了个白眼：“所以得用‘懒得动’‘不想干’‘明天再说’这类咒语？”
铁浮屠站在一旁，机械般的眼珠忽然转了转。他盯着夜壶，喉头滚动，像是被什么记忆卡住了气管。
“那年冬天，”他低声道，“太子被皇上罚抄《勤政箴言》三百遍。抄到第一百遍时，笔断了。皇上问他为何不振作，他头也不抬，回了句——‘懒得想’。”
空气静了一瞬。
随即，陆凌霄噗地笑出声，唐十九嘴角抽了抽，燕无过则盯着水母，眼神突然亮了。
“等等。”他抬手制止众人，“系统要的是‘咸鱼哲学’，不是数字不是暗号，是态度。是那种‘你爱咋咋地’‘反正我不干’的精神境界。”
“所以密码是……”陆凌霄试探着问。
“懒得想。”燕无过一字一顿。
水母触须猛地一抖，壶身符文旋转加快，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命门。
【情感羞耻值达标】
【宿主态度匹配】
【验证通过：99%】
“还差1%？”燕无过皱眉。
“不够真实。”水母冒出一句，“你嘴上说懒得想，心里其实在拼命想。虚伪。”
燕无过一噎，差点被自己的懒劲呛住。
“那怎么办？”陆凌霄挠头，“总不能真找个地方躺下睡三天吧？”
话音未落，唐十九突然跪了下去。
不是主动，是腿自己弯的。
他双手死死抱住夜壶，手指不受控地在壶底摩挲，指节泛白，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不对……不对……”他喃喃自语，“刻痕……不对称……边缘弧度差了半厘……必须……修正……”
众人一愣。
这哪是解密，这是强迫症晚期发作。
可燕无过却眼睛一亮：“等等！他现在不是在‘想’，是在‘不得不做’！这才是真正的‘懒得想’——脑子空了，手自己动！”
唐十九没理他，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地上，指尖在壶底来回刮擦，像是要抹平每一丝不完美。血糊满了壶身，他也不停，反而越擦越狠。
终于，他的指甲抠进一道极细的凹槽，卡住了。
“这儿……”他声音发颤，“有字……三道刻痕……”
燕无过凑近，借着月光一看——
“懒得想”。
三个歪歪扭扭的小字，藏在符文缝隙里，像是谁随手刻下，又怕被人看见。
“输入。”燕无过低声说。
唐十九手指一僵，像是被系统接管，缓缓抬起沾血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在空中虚划。
“懒……得……想。”
每划一笔，夜壶就震一下。划完最后一笔，整个壶身“轰”地腾空而起，壶口喷出一道金光，直冲云霄。
地面咔咔作响，八卦阵浮现，阴阳鱼缓缓旋转，中央裂开一道漩涡，金光如瀑布倾泻而下。
【传送协议启动】
【目标地点：太子书房】
【温馨提示：请勿在传送途中抠脚，否则将扣除躺赢值并自动播放《勤政箴言》朗诵版】
陆凌霄抬头看着那漩涡，咽了口唾沫：“所以……我们是要从太子的尿壶里，钻进他的书房？”
“逻辑上说得通。”燕无过摊手，“毕竟他每天十五个时辰都在那儿躺着。”
铁浮屠站在漩涡边缘，机械身躯微微发颤。他望着那金光，低声道：“我……也进去过。那年，我和他一起……躺过。”
燕无过一愣：“你俩？在书房？躺什么？”
“系统初现。”铁浮屠眼神恍惚，“他输入第一道密码，我也跟着输了一遍。然后……我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所以你是……第一个宿主？”
铁浮屠没回答，只是抬起哭丧棒，轻轻点了点夜壶：“它不是容器。它是……钥匙孔。”
漩涡越转越快，金光刺眼。唐十九还跪在地上，手里空了，懒人剑不知何时已回到壶中，与符文融为一体。
“走不走？”陆凌霄问。
燕无过看了看漩涡，又看了看自己还在抽搐的右臂，叹了口气：“站着不如躺着，躺着不如……滚进去。”
他一跃而起，翻身跳进金光。
陆凌霄紧随其后，临跳前还不忘把《武当绝学》塞进怀里。
铁浮屠最后看了一眼夜壶，抬脚迈入。
唐十九仍跪着，手指还在空中划着“懒”字的轨迹，仿佛停不下来。
漩涡中央，金光忽地一暗。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深处传来：
“欢迎回来，宿主编号001。”
唐十九的手，突然停了。
他缓缓抬头，望向那漩涡，嘴唇微动，吐出三个字：
“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