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往北走，叶凡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外面的空气越来越冷了。
由于气温太低，河面都结了厚厚的冰，要想行船，就必须雇人在前面踏冰河。
出钱的是叶凡，但人是从附近的村子里找来的，听说是十里八乡的一把好手，他的出动，也引得一大群人来围观。
人虽然很多，但河两岸却很安静，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河面上的那个破冰人，心像是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处，连大气都不敢出。
叶凡站在甲板上往踏冰人那里看去，只见那人手持一根很长的扁担，一路试探，小心翼翼地从河南岸朝北岸探路。虽然已经上冻几天了，但是否能承受人的重量，谁都不知道。
那人腰间还拴着一根长长的麻绳，看那样子，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了岸边的大柳树上。
一同站在甲板上的是前来奉承曹洪的乡三老林黯西，他告诉叶凡，“腰中系绳是防止他落水后被冰下的湍流冲进冰层，如果冲进冰层，那就必死无疑。不过公子不用担心，李翔是我们这儿的好手，十几年来，从没失过手。”
这时，叶凡隐约看到那破冰人要开始破冰了，只见他挥动手中的小锤子，正在努力的锤着冰面，看样子，冰层很结实，但这也意味着，破冰行动需要持续一段时间。
林黯西捋着花白的胡子说道：“砸冰只能用木锤，不能用铁锤。因为铁锤太重，如果用力过猛能把砸冰人带进水里。几年前塔斋村的蔡麻子就因此被带进冰肚里，直到第二年开河后才在一百多里外的新阳县一带捞到他的尸首。”
叶凡不想听林黯西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不过有一点林黯西没说错，这个叫李翔的破冰人应该是极富经验的，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在冰面上开出一条裂缝。
随着水流的冲击，缝隙越来越大，李翔也离开了冰面，朝这边挥手致意。看样子，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继续前行了。
北风呼啸，船只一路破冰。
有曹洪在的地方，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儿。
甲板上那么大的风，几乎能把骨头吹断，曹洪却“大公无私”的拿出自己的宝雕弓，让叶凡练习极端条件下的射术。
毋丘俭和邓艾箭无虚发，总能射中曹洪所指的岸上的目标，但叶凡连弓都拉不开。
为什么？
曹洪的宝雕弓是一把三石弓，三石啊！
计算弓力的方法，就是把弓固定在墙上，然后往弓弦上挂重物，等到弓被完全拉开时，弓弦所挂的重量，就是这把弓的弓力。
按照眼下的度量衡，三石的重量，约等于九十公斤。
这就相当于两只手臂之间的拉力，要达到九十公斤才能拉开这把宝雕弓。
邓艾手的那把弓是一石的，扭•丘俭的是七斗的，叶凡认为这不公平，却被曹洪教训道：“如果这是战场，你自己的弓断了，只有这把三石的宝雕弓，你该怎么办？跟人肉搏，用牙咬吗？”
叶凡知道这时候是不能反驳的，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耳边全是毋丘俭嗤笑声。
曹洪没好气的说道：“你说说你，本来是当将军的身材，你非要减什么肥，你看你现在这细胳膊细腿的样子，你以为自己是楚灵王吗？”
叶凡有些委屈，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嘛，刚穿越来的时候，什么都吃不惯，不然怎么可能会痩的下来。
即使叶凡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确实拉不开弓，但曹洪依旧没有放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弓拉不开，剑总挥得动吧？”
好家伙，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初十的中午，船停在了阳城县的码头上。
这里是水路的终点，一行人在阳城县整顿行装，第二天一早，换乘马匹，一百里的陆路，叶凡半天就到了。
进了城，到了家，叶凡唯一想做的，就是躺在温暖的床上，睡个几天几夜。
自己在国子学备课上课，指导学生做实验的时候，自己熬夜画图纸的时候，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么累过，叶凡发誓，再也不能和曹洪一块出去了。
中午连午饭也没吃，一直睡到了傍晚，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叶凡悠悠从床上醒来，看着窗外的天空，忽然猛拍额头，“哎呀，忘了一干净！”
此时，潘家三姐弟已经被叶凡的母亲安排在了客房中。
半天的时间，陆氏以送热水，送饭，送火盆为由，去了三趟客房，越看越顺眼，每次回来都能乐上好一会儿。
叶凡迷迷糊糊的来到了前院，正好碰上母亲去西跨院给人送晚饭。
“母亲，您这是去哪？”
“你醒啦，休息的怎么样？这两天累坏了吧？”陆氏喜笑颜开，“要是没睡好，就接着回去睡吧。”
“哦！”叶凡正要回头，又想起什么，“不对，我出来有事儿，先不回去。”
“那你去办你的事儿吧，娘也有事儿去了。”
“娘还没告诉我，您要去干什么呢？”
陆氏摸了摸叶凡的头，“傻孩子，你一回来就把人家给晾在一边，你不懂事，娘可不能不懂事儿啊！这不，娘先替你照顾着，你有事儿就去办事儿去吧。”
叶凡算是听出来了，母亲怕是把那姐妹俩当成儿媳妇了。
“娘，您别瞎忙活了，没有的事儿！”
“我不信，要是啥事儿也没有，你怎么可能把人家带回家呢？”
“哎呀，他们是我在路上救下来的，没爹没娘的，想着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没有娘你想的那回事。”
陆氏鼓着嘴，眯着眼左右打量着叶凡，看得叶凡心里一阵发毛，“爽儿，这不像是你的作风，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暂且相信你吧！”
说完，陆氏偏头斜视叶凡，嘴角挂着邪笑，一脸的怀疑。
叶凡有些受不了，这还是自己的母亲吗？
“娘，您这都是从哪学的啊？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陆氏依旧邪笑，还带着点头，“我信，我信啊！”
然后就带着嘿嘿的笑声，离开了小院，临走前还吩咐下人，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了叶凡，留他一个人在风雪中凌乱。
半晌，叶凡偷偷打开食盒一看，好家伙，自己都还没吃到的羊排，这里居然放了满满一大盘。
送进去之后，姐弟三人正围坐在桌前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