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下意识的看向薄寒骁。
可他淡漠的好似听到无关紧要的话,神色没有一丝起伏。
其实这么多年,秦臻从小婴儿时期开始养他。
一直到现在,都没懂过薄寒骁。
就算有时与她亲近,可与他始终有层无法逾越的鸿沟似的。
兴许从很早之前,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非她亲生了。
秦正威还在咆哮。
而薄寒骁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此之前,他对自己的身世存疑,但并不确定。
如今,不过是证实心中猜想而已。
对此时知道事情真相的薄寒骁,秦臻说话更是小心翼翼起来。
“寒骁,你打算怎么处置秦正威?”
薄寒骁淡淡的回,“单从他犯的这些罪来说,每一条都可以马上枪毙了。”
秦臻心中一急,毕竟是自己亲哥哥,秦家如今也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眼睁睁的看着秦正威去死,她始终于心不忍。
“寒骁,当年你母亲难产之际,在深城无所依靠的时候,都是他一直伴其左右,他做出这些滔天罪行都是太过爱你母亲而一时鬼迷心窍了,看在他珍爱你母亲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就给他一条活路好不好?”
薄寒骁扫了眼狂躁的秦正威,对秦臻泠然的说,“母亲,秦正威在庄园埋下炸药的时候,可没想过你是他的亲人。”
截至今日,他仍叫她一声母亲。
代表着薄寒骁心中未对她有过记恨。
秦臻心里说不欣慰是假的。
但她深刻的明白他的这声母亲,是因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
怪只怪秦正威太执拗,怪她太纵容!
促使了秦正威才落得这个下场!
秦臻鼻尖泛酸,摇了摇头,“我心里何尝不怨他恨他,可我们终究是手足兄妹,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我做不到。
再说如今他落到这份田地,也有我的过错,如果当初我没受他蛊惑,执意嫁给你父亲,拆散凌天和你母亲,你母亲顾柔也不会怀着你出走,也不会让秦正威觉得有机可趁了,他和顾柔的孽根也不会越陷越深,一步错步步错,步步错步步种孽果……”
看向秦正威狼狈可悲的模样,秦臻深深的闭上眼,眼泪从脸颊滑落。
“看在我精心养育你二十多年的份上,你就饶他一命吧。”
薄寒骁的面色特别阴沉,深邃的眼眸里噙着对她彻底的失望。
秦臻从未见过他这样,令她心底有些惶恐。
也很清楚这份失望一旦积存。
他们这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分就生淡了。
“寒骁我……”
秦正威见状,狂怒的笑声一声比一声大。
“秦臻你真像个小丑,当年偷梁换柱,把薄寒骁从停尸间带走,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养,真以为他会当你是母亲?这些年他何曾听你半句话?
你的善良就是愚蠢,若你这么年心狠手辣些,薄氏财团早就是明恒的了!而你却把诺大的基业给了别的女人的孩子,自己儿子却如行尸走肉,真是可怜到了极致!”
秦正威这时候,还在刺激秦臻。
无非是想把她拉下水,让她和薄寒骁之间心生嫌隙。
秦臻又怎么不知他的目的。
没想到事已至此,他还不忘了挑拨离间。
她和薄寒骁之间还用挑拨吗?他看她的眼神已然这么薄凉。
一如当初凌天初见她的眼神,毫无温度可言。
秦臻怒道,“秦正威你少在这阴阳怪气了,截至今天,我也从未后悔过当年的决定!
若不是我的存在,薄凌天和顾柔早就生三四个,儿孙满堂了,这薄氏也本就是他们的孩子的,我不过是做了本就该如此的事,将这件事扳回正道了而已!
至于明恒,更不需要你指指点点了,他的出生原本就是意外!
我只希望此生明恒能安稳度日,偏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用薄氏当诱饵,引我儿子做一些错事……
这些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还有脸提此事?
呵呵,断了双臂就是你的报应,你这辈子就该活在挚爱离去、至亲疏远、家业凋零的惩罚中,秦正威你真是可恶,我为什么会有你这么卑劣的哥哥!秦家有你真是家门不幸!”
她憋不住的怒火一股脑发了出来。
是这些年的委屈和忏悔。
也是想借机消散薄寒骁心中的怒气……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饶秦正威一命。
薄寒骁没有说话,抬步离开了阁楼。
秦臻本欲追出去的,明远拦住了她,“夫人,现在还是不要打扰薄爷的好。”
“明远,寒骁会放过秦正威吗?”她倦怠的问。
明远摇摇头,“这次秦正威犯了弥天大错,薄爷是不会放过他的。夫人,要不是我们提前部署了一切,兴许葬身火海的就是我们了。
您兴许不知道,秦正威在此之前,就绑架了时小姐威胁薄爷,制造了一场爆炸,云城的整座工厂都炸得粉碎,薄爷和时小姐能活到今天,完全是命大。
秦正威是您哥哥是真,难道薄爷就不是您儿子了吗,看得出夫人这些年是把薄爷当成亲生儿子的,甚至比对明恒少爷还要好,夫人不要再说些让薄爷伤心的话了。”
云城爆炸案的事情,她在新闻上看过。
现场很惨烈。
秦臻并不知道这居然是秦正威要害寒骁所为!
怪不得深城会散播寒骁身亡的谣言,怪不得寒骁身上有伤……
明远见她脸色愧疚又难看,缓声说,“除此之外,秦正威还做了许多您不知道的事,这些我让明炎告诉您,之后您再决定是否要秦正威继续苟活于世吧。”
明远走了,秦臻还怔怔的站在原地。
全身冰水灌入似的,冷得无法动弹。
秦正威还在胡言乱语着。
“看吧看吧,养的终究是养的,养不熟的白眼狼,早晚有一天薄寒骁会把你和薄明恒通通赶出薄家!”
秦臻目光猩红的看他,“你非要因为你自己的爱而害这么多人吗,秦正威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疯子又如何,我为她疯,我心甘情愿啊。”秦正威痴痴的笑。
秦臻讥嘲,“可顾柔却对你的爱避之不及啊,你知道她之前对我说什么吗?”
提到顾柔,秦正威似乎忘了身体的疼痛,瞪大眼睛看她,“她说什么?”
“她说让我抱走孩子,千万不要让你沾染半分,因为她知道你心术不正,会脏了她的血脉!秦正威,你的爱对顾柔来说恶心又卑贱,就是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胡说!顾柔她是在意我的!你胡说!”
秦正威疯狂的吼着。
扭.动的身体从病床上滚落在地。
秦臻居高临下的看他在地上挣扎。
“呵呵,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当初她要带孩子远走法国,你却将她拘禁在深城,如果不是你执迷不悟,自作主张,惹得她怒火攻心,她兴许就不会早产,就不会死在手术台上,说到底是你害死了顾柔,而不是寒骁!”
“你胡说!你胡说!秦臻你不得好死!”
秦臻擦掉了眼泪,抬步离开了阁楼。
身后还有秦正威疯癫而崩溃的咆哮声。
他那么在意顾柔,深爱着顾柔。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因她的话,而折磨的痛不欲生。
但实际上,秦臻撒了谎。
其实顾柔去世的那天,曾恳求过她把孩子交给秦正威抚养的。
当时,顾柔因为薄凌天隐瞒了联姻有妻的事,和他闹得很僵。
而秦正威在顾柔整个孕期,为顾柔鞍前马后,深得她的信任。
秦臻见薄凌天日渐憔悴,不惜与薄家决裂,她于心不忍,所以去找顾柔时,已经做好离婚,成全他们的打算。
却遇到顾柔早产大出血。
是秦正威跪在医生面前,泣不成声的求医生保顾柔安全,足足跪了一夜。
可手术还是失败了。
秦正威杀了那个医生后,就发疯似的抱着顾柔的尸体消失了。
秦臻没来得及把孩子交给他。
孩子在襁褓中攥住了她的手,秦臻的心一下子塌陷了。
那时候,她腹中也有了薄凌天的骨血……动了恻隐之心。
她做好了要和薄凌天离婚的准备,所以怀孕这件事没告诉任何人。
后来顾柔死了,薄凌天彻底堕落了。
秦臻不愿见他日渐消磨自己,终日伴他左右,任打任骂,可依旧暖不热他的心。
后来她遭遇了一场车祸,用命把肚子里的孩子保了下来,脊椎还落下了病根。
从那时候开始,薄凌天对她的态度好了些……
后来明恒出生了,秦臻第一次看到薄凌天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她以为她多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应,欣喜若狂。
谁知他依旧每日每夜的醉酒,嘴里念的还是顾柔的名字……
寒风凛冽,刮的人脸颊作痛。
秦臻仰头看着灰白的天际,眼泪逼回了眼底,自嘲的笑笑。
她从一开始,就输给了顾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