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上五颜六色的,应该是深颜色的彩妆,脸颊和眼睛化的很红很艳。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面是颜料干涸后的凝固物。
身上有种刺鼻的臭味,在她凑近时颂的时候,时颂捂住鼻息,本能的后退两步。
“你是谁,说话啊。”
那女人高傲的看着她,喋喋不休的问。
浑身诡异的装扮,再加上脸上诡异的妆容,如果不是她的皮肉如常人一般,脚底还有布落的影子,时颂险些以为自己真见了鬼。
只是眼前的女人,似乎不大对劲。
身上穿了件发臭的绿色吊带裙,浑身却挂满了首饰,看她的眼睛有高高在上,又有孩童般的无知。
见她不说话,女人还喃喃自语起来,“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家主派人来接我出去的对不对?!”
羞涩的捂住脸颊,在原地转圈。
绿色的裙子飘开,时颂看到她裙底下一双细长的腿,只是上面有不明的污秽。
“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一定是这样,一定要接我出去买珠宝买首饰的,不行,我要打扮打扮,我要艳压群芳,不能被那些坏女人比下去了!”
她又变得紧张惊恐。
转身往房间里跑,跑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转身用疑惑的眼神看她。
“你该不是坏女人吧,跟我抢家主的都是坏女人!”
时颂摇头,“我不是。”
“那就好,我告诉你,坏女人都会死的,要么被烧死,要么被打死,要么被……”
她瑟瑟发抖,“婷婷才不要死,我要变得美美的,当家主夫人,让那些女人跪在我脚底下求我,我这么漂亮,肯定能当家主夫人,你说对吗?”
她扭捏的玩着自己一缕肮脏的头发,询问时颂。
时颂神色复杂的看她,已经确定她精神不太正常。
而对待精神病人,不能和她逆着来,只能点了下头。
女人满意的回房间了。
不多一会儿,又听到里面的尖叫声。
“别打我!好痛,别打我……”
时颂脚步顿了下,朝她的房间走。
一股刺眼的臭味从缝隙钻出来,时颂捂住胃干呕了好几下,终究没能进去。
而里面的尖叫还在持续,却没有第三个人的声音。
应该是那女人发疯了。
时颂环顾四周,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这里不像是裴渊女人的住宅,而应该是精神病院。
再加上头顶的吊灯忽闪忽闪,经风一吹吱呀作响。
时颂抬步想离开这地方,刚转身,身后传来一道细长高贵的声音。
“你站住。”
时颂回头,只见一个衣着墨绿色旗袍的女人,盘旋腰际的位置绣着精细的金纹凤尾花,高贵的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俯视下来。
她身材纤细,头发优雅的盘在脑后,露出的手腕和脖颈,佩戴着与旗袍相映的是墨绿色的宝石手串。
是个古色古香,优雅知性的女人。
只是她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长相。
不过时颂打赌,她很漂亮,因为单是这股气质,不输于任何名门贵女。
或者说,她本身就是名门望族。
“你过来,我有事交代你。”
女人用凌驾于人的口吻,吩咐她。
时颂本想说,她不是。
那女人见她不动,皱眉,“夏星辰,记住,即便我不是你的主子,那也是家主的女人,怎么都算你半个主子,即便你叫来姑苏灵,她也得听我三分话。”
听到星辰妈妈的名字,时颂的眼睛微微眯起。
她口中的姑苏灵,应该就是裴渊所说的灵儿,也就是她的生母。
这个女人似乎知道点什么。
“好。”时颂应声。
随她上楼到了一间卧室。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梧桐木的大床一张梳妆台一个衣柜,显得房间很空旷。
按理说下雨天会关窗,她把窗户尽数打开了,正对着一颗紫荆树。
紫红色的花朵大而艳丽,花香十分浓烈,弥散了整个房间里面。
她双手优雅的从臀部划过,坐在梳妆镜前,拿起粉扑。
大概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戴着面具,才机制的笑了声,细长的手指摘掉面具。
时颂从侧面看到她半张精致完美的脸。
妖如罂粟,艳若牡丹。
露出来的眉眼清清冷冷,又仪态万千。
她用粉扑轻轻的擦拭脸颊,语气透着温雅柔和,“你说我漂亮吗?”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定然是在问她。
时颂打量四周的同时,坦诚的点头,“漂亮。”
女人应该是混血,五官更为深邃,再加上本身气质出众,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惊艳的美人儿。
“可为什么他不喜欢呢。”女人抚摸镜子里的自己,自嘲。
“我从出生就是旁人无法企及的存在,豪门子弟为我倾倒,贵族世子为我折腰,他们说我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美人儿,谁若是娶了我回去,必然会千娇百媚的宠着,不忍心让我受分毫的委屈。
我成年礼的那时候,父亲有意为我寻一门亲事,毕竟我是伯爵之女,家世显赫,再加上自身条件优越,能入我眼的男人凤毛菱角,那些庸俗的男人要么是贪图我的容貌,要么贪图我的身体,要么就是攀附我家的权势,又或者几者全都有……
在权贵的世界鲜有单纯的爱恋,我知道无人是真心实意爱我的。
可我那会儿年轻气盛,偏偏不信邪。
我这么好的女人,绝无仅有,如何配不上这世界上最昂贵最奢侈最独一无二的爱?
于是我找到了法国最尊贵的男人。
他身上的光环堪比总统,甚至总统都不及他,他背后是庞大的墨洛温家族,即便隐居避世,不同于别的家族粉墨登场,参与各种商业宴会,在明面上操纵政权,但商政两界或多或少都听过他的传闻。
可能是少女慕强的那点心思作祟吧,我动用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力量,千方百计的见到了他,才知道他叫裴渊,是个英俊如清风朗月般的男人。
不同于别的男人身上那股浓浓的夹杂金钱和权势腐朽的气息,他爱书法,爱品茗,爱音乐。
眉目如画,丰神俊朗。
我少女怀春似的躲在湖边看他弹奏古筝,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乐器,据说是另一个国家的国粹,经他演奏犹如仙乐,我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目光贪恋的盯着那抹背影,在那一瞬间,我陷入了怦然心动的爱情。”
她轻轻的说着自己的心事。
时颂看到她半张脸上的温柔眷恋,以及对一个男人的仰慕。
她忽然问时颂,“你懂什么叫爱情吗。”
时颂本想点头,因为此刻,她已然拥有世间最宝贵的感情。
可看女人的眼神充满鄙夷轻蔑,时颂就摇了摇头。
女人嗤笑,“也对,你一个女佣而已,懂什么爱情,爱情只有我们这种人才有资格谈论。”
关于这句话,时颂想反驳。
那女人似乎很久没见过人了,一直喋喋不休,让时颂没有插嘴的余地。
“我回到家之后才知道父亲给我安排了结婚对象,是当时有名的伯爵公子,不同于我无法继承爵位,那个男人已然袭爵,他拥有高学历,有自己丰厚的资产,是个非常优秀的男青年。
如果我未曾见过裴渊,兴许就会应了父亲嫁给他,成为尊贵的伯爵夫人。
可我已经见过高山,便不会把溪流放入眼中,那日之后,我脑海里全是裴渊,就连睡梦中都无意识的念着他的名字,我暗恋到无法自拔,可又有身为贵女的矜持。
我知道太过主动的女人,哪怕有傲慢的资本,主动投怀送抱,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所以我动了点手段,委下身段,进了这座华丽的囚笼成了一名女佣。
我要让裴渊自己爱上我,自己提出娶我,毕竟以我的容貌、手段、聪慧,很容易在这群佣人里脱颖而出,而我为他做到这种地步,用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侍奉他,不可能拿不下一个男人,任何男人都会为我动.情!”
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死死地捏住手上的化妆刷。
美丽的面容也在瞬间狰狞。
时颂道,“你不是如愿以偿了吗,你现在就是裴渊的女人了。”
谁知这话,仿若触动到了她最敏锐的地方,女人竟然仰头病态的大笑起来。
凄厉的笑声在雨声中悔恨又不甘。
她忽然将目光投向时颂,隐匿在暗处的另外半张脸显示出来,时颂登时吓了一跳。
另外半张脸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