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颂看完视频的时候,身体在没了命的打颤。
画面中顾澜之的双手双脚被绑在床上,脸上苍白的没有血色,额头上的青筋狰狞的布满脸颊。
手脚因为剧烈挣扎而变得血肉模糊。
眼眶里似乎住进去了一个张狂的魔鬼要从中钻出来似的。
在顾澜之抑制不住的发出痛苦的声音后,有人拿针管扎进了他的血管里。
在注射器推到尽头的那一刻,顾澜之的双瞳崩裂的更加红肿,变得更加狂暴,挣断了绑住手脚的链条,跌跌撞撞的滚下床,匍匐在地突然猛地咳嗽了两声,然后大口大口的吐血。
是血。
血,止不住的从他唇腔里吐出。
她看到他痛得麻木,痛到拿刀捅向了自己。
在倒地的瞬间,血液铺满一地,他却露出解脱似的笑容。
画面帧帧攫住她的心脏。
时颂捂住心口,迅速的把视频关上,再也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跌在地上,喉咙里像梗着什么,无法喘.息。
她手指颤抖的给恩廉打过去电话。
恩廉先一步开口,“视频好看吗?”
“你个畜生,你给他注射的什么!”时颂破口大骂。
那边因为她的态度,狭长的蓝眸一眯,笑得有些刻薄,“这么心疼啊?裴允,看来你对那个杂.种还真挺上心的,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你到底是在意薄寒骁多一些还是裴云澜多一些?”
时颂的眼眸布满血丝,脑海紧绷的弦一点点的断裂开,“你要做什么冲我来,你注射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五脏六腑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时颂扣着手机的手越发用力,早已泪流满面。
要不是她,顾澜之也不会落到恩廉手中。
更不会遭受非人的折磨,是她害了顾澜之。
恩廉却是直接笑了出来。
“那是一种毒,最新款的毒,我手上有唯一的解药,裴允,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也不会把这么好的毒用在一个杂碎身上。
可你偏偏不听话啊,就算我念及咱们小时候的情分,想对你好,想宠爱你的,可你消耗了我对你的耐心所有的耐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
想救裴云澜是吧?那就看你表现了,否则下次毒发的时候他只会更加痛苦,更加求死不能,甚至会活活疼死,你不是叫他哥哥吗,让我好好看你们的兄妹情深吧。”
说完,他嗓子里抖出一声冷笑。
时颂难以抑制的喘.息着,“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我们结婚前,把和薄寒骁的离婚证拿给我看。”
“你做梦!”唇齿间咬牙切齿的溢出三个字。
恩廉不怒反笑,“那怎么办?难不成,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裴云澜被活活折磨死吗?”
时颂的牙齿顿时咬紧了。
恩廉寡淡的声音还在戏谑的谈论着,“这对我来说倒是无所谓,但他不是你的哥哥吗?而且他也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的,你置之不理的话,会不会太过于绝情了?
哦对了,裴云澜还没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吧,他有人格分裂症的原因,可是因为你啊允儿,若非幼年时带你从墨洛温家族逃走,他也不会被人伤到大脑,也幸好是他命大,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勾搭上了顾家那个医药世家,才会保全性命,否则早就化成黄土了。
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就这样见死不救,看着他活生生痛死的话,心一定会痛的吧,这也是应该的,毕竟他都是为了你呵呵。”
“你闭嘴!”时颂咬牙,身体的痛感那么清晰。
“恩廉,我让你闭嘴!”
恩廉压低了唇角的弧度,云淡风轻地回了句。
“容我提醒你一句,还有五天时间,裴云澜会再一次发病,留给你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说完,他笑着挂断了电话。
时颂身体颤抖着,想要站起身,发现双腿已经不能动弹了。
脸上的妆容也已经花了。
每每想到视频中顾澜之被折磨到痛不欲生的样子就心如刀割。
顾澜之此生的苦难都是她带给他的。
不过是姑苏灵临终前的一声祈求,就背叛了家族,带着她逃到了陌生的国度。
当时他也不过是七岁大的孩子啊。
夏星辰尚且能在时家混一口饭吃,而他却只能边沿街乞讨,边找和他失散的夏星辰和她。
好不容易找到夏星辰,却发现夏星辰失忆了,而他却选择另外一种方式陪伴她成长。
小时候她掉下湍急的河,遭遇山体崩塌……
次次都是顾澜之救她于苦难。
而她,却成了他命中避无可避的劫数。
她从未带给他片刻的安宁……
在顾澜之的人生里,她的出现仿佛就是一场走不完的劫难。
而他呢,将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的赠予她,无论是用飘零的人生,还是他所有的资产为她搭建支撑……
房间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强烈的压迫感袭卷了时颂,像是一块抬不起的巨石压在她心口。
电话突兀的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时颂久久的没有动作。
她挂断了电话,在镜子里整理好情绪,从房间出去下楼。
彼时裴渊正准备回房间,就看到时颂满眼红肿的过来。
“你哭了?”裴渊皱眉,以为她是委屈。
谁知道时颂开口就是,“婚礼什么时候举办?”
裴渊和林清相视一眼,还是林清开口,“允儿小姐放心,家主刚才已经为您讨回公道了,保证恩廉公爵以后再也不敢对您动手。”
时颂抿唇,看着裴渊重新问了一句,“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个具体日期。”
轮椅上的裴渊看她,“如果你心里不痛快,婚礼推迟一段时间也无妨……”
“不,我要如约举行。”
时颂的话让裴渊微微诧异,“你决定嫁给恩廉了?”
时颂垂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铺开一片浓重的阴影,自嘲,“你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不管是现在嫁还是半个月后嫁,又或者几个月后嫁,无非是时间长短问题,既然如此,你还问我的意见做什么,就算我不嫁人,你和恩廉也一定会想别的办法逼我不是吗。”
言辞之间透着难以遮掩的讽刺。
裴渊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林清倒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十天后就是婚礼举办的时间,如果您有时间的话,这几天我陪您试一下婚纱吧。”
时颂面无表情的看她,“辛苦林清小姐了,在此之前,我就说过要是答应婚事,我有个条件。”
裴渊依旧面沉如水的看她,“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
“我要在本月二十五号就结婚。”
提前了五天。
裴渊诧异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变了性,还要求提前结婚。
“你真的决定好了?”裴渊提醒,“一旦请帖发下去,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时颂冷笑,“你也不会给我反悔的机会啊。”
见她目光沉静,似乎有所打算,裴渊也不再多说。
“好。”他吩咐林清,“你通知一下恩廉那边,婚礼提前五天,就说是我的意思。”
林清看了眼时颂,再看看裴渊,“会不会太匆忙了。”
最重要的是时颂忽然改变主意,有些蹊跷。
裴渊抬了抬手,似乎有些疲倦,“随她吧。”
林清略微点头,推着裴渊的轮椅走了。
时颂自嘲的低下头,口袋里的手机又在震动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鼻尖酸涩的抽了抽,拿着手机走到主楼的外边。
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变得哽咽了,“三哥。”
“颂儿。”似乎听出了她的不对劲儿,薄寒骁嗓音低沉的问,“怎么了?”
时颂低着头没说话,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隐隐约约的啜泣声传到屏幕里,薄寒骁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也不再问她原因,直接开口,“你在哪?”
时颂用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没事。”
“你在哪?现在就告诉我。”
薄寒骁说话的时候,已经拾起沙发上的外套,下属看到他神色匆忙的出去,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薄寒骁坐进车里,没听到女孩的回复,尽可能沉稳冷静的说,“颂儿,乖,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
时颂半响才说,“我在裴家……”
“好,别动,站在那哪也别去。”
薄寒骁没挂断电话,两个人也没再说话,直到他车子停在裴家。
裴渊就在主楼,时颂的理智也在此刻渐渐回笼。
要是薄寒骁进来,保不齐裴渊会发现。
所以她出了裴家,两个人就在距离裴家不远处的隐蔽的竹林里见面。
在看见时颂安然无恙的瞬间,薄寒骁一路上积存的不安才在此时释放了出来。
然后他想也不想的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怀中妥帖的温暖,才让薄寒骁悬在半空的心脏缓缓的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薄寒骁抱着她平息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松开她,捧着女孩的脸颊说,“好在你没事。”
指腹抚过她染红的眼角,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皱眉,“谁惹你哭了。”
时颂低着头,唇角抿紧得没说话。
“是恩廉对你做什么?还是裴渊?该死的,裴渊至少不会动你,那一定是恩廉对吧,我这就弄死他。”
说着,他眼底一片戾气,转身就要去解决那杂碎。
时颂拉住他的手臂,摇摇头,“我没事。”
她垂落眼帘,眼角划过一滴眼泪。
“薄寒骁,毒是恩廉下的,他手上有顾澜之的解药,如果没有解药,五天之后顾澜之会被活活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