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寒骁的目光笼罩在她的全身,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冷漠感。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时颂已经痛得满脸泪水。
低垂着的眼睛里,一滴滴晶莹砸在地面上。
哪怕极力克制,双肩依旧轻微得颤抖,说不出的狼狈。
薄寒骁的眸色涌起一抹复杂。
不知为何,这般弄哭她,自己反而生出一股无法控制的歉疚和窒息。
那股难以忍受的酸楚,迅速遍布四肢百骸,又想要把她搂入怀中安慰的冲动。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带着一种异常的熟悉感。
甚至他的身体,似本能般的想要与她亲近,想要让她止住泪水,不要再这样的难过。
素来,都是他掌控一切。
可是现在,却有种他被时颂掌控情绪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他不安,甚至陌生又惶恐。
薄寒骁闭了闭眼睛,压制住那股子欲.望,再睁眼的时候,已然一派清明。
“希望你说到做到。”他冷漠无情的说。
因为现在的他并不爱这个女人,甚至一想到她过去对他做的种种,就心生排斥。
不过过去他们发生过什么。
此刻,他能说出拒绝的话,就绝不会后悔!
“好,我会做到的,先生。”
她带着哭腔的嗓音呢喃。
薄寒骁喉结滚动,背过身去。
仿若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身体的意识,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时颂看着他的动作,苦苦笑着摇头。
她是那样的一厢情愿啊。
比笑话还令人难堪。
同样的,她转过身去,与他背道而驰。
走到半路,即将要离开巷子的时候,时颂忍不住想要转过身看他,可是最后一丝自尊,让她倔强的没有转身。
都这样被抛弃了,她还要心生眷恋,让自己变得更廉价吗?
时颂咬着下唇,命令自己加快脚步,跑离这个地方。
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薄寒骁的身影微微僵硬,几乎处于本能的转过身。
结果只看到她逃窜的背影,没有一丝留恋。
顿时,他胸腔内堆满了难以言喻的闷郁。
紧紧的抿着凉薄的唇,将面具和变声器摘了下来。
而他的脑海中,一瞬间,仿佛又闪过些许支零破碎的画面。
女孩求饶说,“强扭的瓜不甜,凭借三哥的本事,女人任你挑才对,不必吊死在我这一棵树上。”
他轻薄又宠溺的对她说,“瓜甜不甜我自有分断,愿不愿意吊你这棵树,也是我的选择,颂儿,不必为我.操心。”
可女孩依旧婉拒了,“三哥,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我其实心有所属。”
他还能依稀从这些画面中,感受到,当初听见这话时,内心翻涌起来的嫉妒的滋味。
他居然也会嫉妒吗。
换做从前,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男人俊美的面容,不由得有一抹恍惚,凝着一丝纠缠。
——
时颂捂住脸颊,飞快的逃离那个令人难堪的地方。
谁知,迎面撞上一道身影。
高文洁踩着高跟鞋,直接被忽然如其的身影,撞到了墙边。
一双踩着高跟鞋的脚,瞬间歪肿了。
她登时变了脸色,正欲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女人。
结果一看,可不就是刚才逃单的时颂吗。
这会儿,这女人泪水满面,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红肿,简直丑死了。
“我说时颂,你这又在搞什么,就算逃单,也不至于哭得像死了爹一样,来博取我的同情吧……”
结果她话音未落,时颂忽然扑到她的怀中,哭得好不大声。
“呜呜呜……”
高文洁一双手悬在半空中,被她抱个满怀,简直懵圈死了。
反应过来之后,无比嫌弃的按住她的肩膀,要把她丢开。
结果,看到时颂委屈难过,泪眼婆娑的模样,一言难尽的又把她的脑袋按回肩膀。
勉为其难的开口,“算了,算我今日善心大发,就暂时借你肩膀用一用吧,但是你给我听好了,别把你的鼻涕眼泪摸在我身上!”
话刚说完,她就感觉自己心爱的裙子,被时颂的泪水打湿了。
高文洁捏了捏眉头,一脸遮不住的嫌弃。
不过想想,和时颂哪一次见面,她不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浑身像是装配了钢铁铠甲,简直刀枪不入,而且一张嘴只要说话,就有把人气死的本事。
本以为这种女人,该是没心没肺的。
这会儿看见她哭得像个狗,高文洁心里还有些惊奇。
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她惹哭成这模样?
她真想虚心讨教一番,以后好能派上用场啊!
时颂还在泣不成声,高文洁看了眼她毛躁的头发,戳戳她耸动的肩膀。
“喂,我说,你到底要哭多久,难道真的死了爹吗?”
结果,还在抽噎的时颂,打了个哭嗝,才哑着声音说。
“真要是死了爹,我该放烟花庆祝了……嗝,还用得着你的肩膀吗。”
高文洁差点被口水呛着,“所以说到底什么事啊,这么严重!”
时颂叹气,半响,才吐出难过的字眼,“我失恋了。”
“……”
这一次,高文洁是真的被口水给呛到了!
“大姐,你失恋?你跟谁的恋啊,据我所知你离婚没多久吧,这么仓促的时间谈恋爱都很困难,你是怎么做到谈了又分的?”
时颂默不吭声,显然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当中。
只是没有像原来哭的那么大声了。
刚才她难过到只想好好趴在某个地方,痛快的哭一场,排解心中的苦闷和的伤感。
恰巧高文洁出现在这,被她当成了靠枕而已。
可偏偏高文洁产生了兴趣,笑得特别大声。
哪管她究竟是不是难受,扶直时颂的身体,一脸的八卦。
“快说说啊,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居然做了这样的大好事,能让你品尝到爱情的酸苦呢?说出来,我高兴高兴!”
她眼中的八卦之光,简直比街边的灯泡还亮!
时颂:“……”
她颇为怨念的看了眼高文洁。
原本那些悲伤的情绪,都被她搅和的烟消云散了。
时颂从包里拿出纸巾,高文洁先一步拿出来,贴心的替她擦眼泪。
还哄着,“别哭了,先前你还说爱情只是浮云呢,现在却为了个男人哭得要死要活,真是没出息。”
时颂鼻子一酸,正欲道谢,结果高文洁嫌弃的说。
“求求你别哭了,也不照照镜子,你哭得真特么丑啊……”
时颂的拳头,顿时硬了。
抢过她手里纸巾,瞪了她一眼,自顾自的擦脸。
高文洁靠在车上,笑得特别大声。
“有些人呢,劝别人的时候,嘴里蹦出来的全是大道理,演讲起来像个感情专家,结果到了自己身上,啧啧,哭得那叫一个悲天动地,要我说,时颂,你以后别当什么副总了,干脆开个心理咨询室,既能赚钱,也能发挥所长忽悠人。”
“你笑够了吗。”
整理好自己的时颂,已经恢复如常的沉静。
但每当想起那个男人冰冷的字眼,心脏还是会痛起来。
她道,“你我彼此彼此好吧,五十步笑百步,谁又比谁好得到哪里去,至少我是得到过失去,而你呢,你是从未得到过,比我更惨的好像是你吧。”
这话,成功让高文洁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去。
“时颂,讲真的,我觉得你还是哭着比较好看。”高文洁咬牙切齿。
这女人正常的时候,专往人伤口戳!
时颂扬眉,“有时间吗?”
高文洁嫌弃,“干什么?”
“找个安静的地方,陪我喝两杯。”她道。
时颂眼帘轻轻垂下,摸了摸腹部,问,“有没有不含酒精的酒,你对深城这么了解,应该知道哪个地方有吧。”
夜风微凉,时颂的身影单薄又寂寥。
莫名的,高文洁抿了下唇,随后不耐烦的拉开车门。
“还等什么,进去啊,算命的说了,今日宜善心大发,就当老娘今天做慈善。”
时颂轻笑一声,坐进车里。
车子穿梭在街道,看着沿途斑驳的光影,时颂的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过去的种种场景。
她的守护神,终究选择守护别人去了啊。
眼角划过一丝晶莹,时颂自嘲的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缓缓停下。
高文洁正欲叫醒她,却发现时颂居然睡着了。
“喂,时颂?”
高文洁推她一下。
时颂不耐的咕哝两声,眼底布着淤青,侧身继续睡。
“真是服了你个蠢女人,说着要喝酒,结果自己睡过去了。”
高文洁翻了个白眼,又戳她,“好歹告诉我你住哪啊?我送你回去,你总不能睡我车上吧!”
结果这人睡得像头猪一样!
理都没理!
“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荒谬的答应和你一起喝酒,明明你和珊珊不对付,我们也算是仇人吧,真是无语死了……”
望着时颂睡得憨熟的侧脸,高文洁发出无意识的呢喃。
最后只能认命,先把人带回自己家去,过一夜算了。
毕竟要是放在酒店的话,就她现在这模样,还不太让人放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