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内,时颂痛苦的喊出声音,腹部的剧痛几乎将她撕.裂成两半了。
手指紧紧的攥住医生的衣袖,祈求着。
“救救我的孩子……医生,救救他们……”
医生握住时颂冰凉的手,安抚她的情绪,“我们会竭尽全力,时小姐您放心……”
时颂只看到她的嘴巴张张合合,很紧张的样子,但听不到她后边再说什么了。
腹部传来的疼痛,几乎抽光了她所有的力气。
只有隐约间,有道刺耳模糊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孕妇大出血,准备剖腹产!”
“血压,注意血压!”
在混乱的急救声中,时颂疼得浑身颤抖,彻底没了知觉。
不知道过去多久,时颂虚弱的睁开眼睛,四肢没有一丝力气,迷蒙的视线中出现一张温润又邪魅的面容。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笑,笑容锋利而玩味,上下打量的视线如同审视一件不太完美的艺术品,时不时露出挑剔的眼神。
“你醒了。”他嗓音淡薄。
时颂还以为是在梦中,对着那张熟悉的面容,不可置信的抬起手,想要触碰。
“澜之哥哥……你,你还活着。”
顾澜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低低的笑起来。
“傻瓜,我当然活着,谁都会轻易死去,唯独我不会啊。”
时颂惊喜的望着他,“那你是来看我的吗?你还会走吗?”
顾澜之伸出手,抚摸她苍白的脸,神色自若的说,“我不会走了,允儿,这次出现我便不会再轻易的消失了,你也在渴望我对不对?”
时颂感触着他冰冷的掌心,连身体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好冷,像是没有体温似的。
明明澜之哥哥是那么温柔的人,总会用温暖的大掌抚摸她的脑袋,告诉她说什么都不用担心。
可眼前这个明明和澜之哥哥长相一样的人,却给她一种陌生又危险的感觉。
“允儿?”时颂呢喃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
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允儿是谁?”她有些茫然。
顾澜之的手指勾缠着她被汗水打湿的发丝,俯身轻轻吻了上去。
“允儿,你就是允儿,裴允儿,是时候该回去了我的允儿,你不属于这里。”
时颂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腹部传来的疼痛,让她又有些眩晕的感觉。
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时颂想要抓住他的手。
迷.离之中,却看到顾澜之的影子越走越远。
似乎还有两声微弱的孩子哭泣的声音。
“孩子……我的孩子……”
时颂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刚学会走路的双胞胎,抱着她的腿叫妈咪。
还会从花园里摘下来沾了晨露的桔梗花送给她。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花海,而她窝在沙发上处理工作。
那对双胞胎趴在桌子上看她忙忙碌碌,时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
她从未有过这样幸福安逸的时刻。
“颂儿,醒醒,颂儿……”
有人在不停的唤她。
时颂被迫从梦中抽离,缓缓的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亮让她用了很久才适应。
薄寒骁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时颂怔怔的与他对视好久。
薄寒骁深陷的眼窝和长出的胡茬,像是许久未曾休息和打理过。
“孩子呢?”出口的声音像是破败的小提琴,沙哑又难听。
薄寒骁一遍遍亲吻她的手指,亲吻她的脸颊。
在她期冀的眼神下,嗓音低沉的说,“还在保温箱。”
听到孩子安然无事,时颂咧出一抹傻傻的笑意。
心中沉甸甸的东西,如同骤然放下了似的。
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自己怀胎将近八个月的孩子。
听说不足月生出来的孩子,可能会营养不良,可能会触发很多疾病……
她的孩子八月未满,时颂好担心。
“那我多久能看去他们?”
时颂眼角湿.润,小心翼翼的问,“他们会哭吗?会闹吗?”
薄寒骁握着她的双手,眸中噙着不易察觉的悲伤,深深的吻着她的指尖。
“颂儿,他们安然无恙,像你多一些。”
时颂欢喜的笑出来,“我的孩子,自然像我多一些。”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时颂就精神不济,疲惫的闭上眼睛。
薄寒骁伸着手掌,揉了揉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轻言,“好好休息,等你醒来一切都好了。”
“恩,等我好了点,我就去看他们。”时颂呢喃着,睡了过去。
病房里一片死寂。
林慎他们低着头,秦臻亦是满脸的泪水。
所有人都被薄寒骁轰出了病房。
秦臻抱着他的手臂,紧张的解释说,“儿子,不是我做的,鱼汤没有问题,时颂的孩子夭折了,也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啊!”
薄寒骁垂眸,看着她的眼神冷漠而疏远。
秦臻踉跄的后退两步,摇着头,“真不是我做的,儿子,你不能不信我啊!”
“颂儿当天,就喝过你送来的东西。”
薄寒骁步步紧逼,嗓音沙哑的道,“你要我向她怎么交代,要我如何面对我死去的孩子?”
秦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手足无措。
“真不是我做的,可能是她身体本就不好,也可能那两个孩子和她没缘分……”
“闭嘴!”薄寒骁的眸子猩红。
一瞬间,秦臻闭上了嘴。
只听男人冷漠的吩咐道,“送夫人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踏出沉茗庄园半步!”
秦臻心里一惊,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怒道,“寒骁,我可是你妈,你居然要囚禁我!哪怕我真的害了时颂的孩子,你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薄寒骁闭了闭眼眸,手指紧紧攥住。
须臾,他听到自己漠然的声音传来。
“我说过,时颂就是我的命,倘若她有半点闪失,我宁愿去陪她。”
秦臻怔愣在原地,双腿一软,直接跌在地上。
秦臻被带走后,林慎派人将时颂的病房团团围住。
“林慎,你想做什么!”明远上前。
林慎和齐桓两尊神佛似的守在门外,毫不客气的道,“薄爷,先生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难辞其咎,要是先生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怀胎还不足八月的孩子因为您母亲投毒没了,恐怕先生不会放过您母亲,就连您也不会放过。”
薄寒骁垂在身侧的手指握紧,眸色一点点暗沉下来。
明远厉声呵斥,“你们凭什么替时小姐做主,再说,这件事薄爷根本不知情!”
“呵呵,不知情又怎么样,知情又怎么样,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先生迟早会知道事情真相,到时候谁能承受得住先生的怒火?”
林慎一字一顿,即便在薄寒骁面前,眼神依旧凌厉。
“是我错信了你,是顾先生错信了你,早知道先生在您身边才是最危险的,我就不该让你出现在先生身边!”
薄寒骁听着林慎的话,脸色阴沉的不像话。
可林慎说的是事实,他没护住自己的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
等时颂得知事情真相,一定不会原谅他。
薄寒骁深深的闭上眼眸,瞬间的头疼欲裂,让他身影摇摇欲坠。
明远及时搀扶着男人,急忙问,“薄爷,您旧疾是不是犯了?”
“无碍。”薄寒骁嗓音沙哑,眼眸中布满红血丝。
林慎和齐桓见状,眼睛都没眨一下。
大有谁想进去,就从他们尸体上踏过去的意思。
“薄爷,不如我们先回去问问夫人到底怎么回事,夫人那么喜欢孩子,怎么可能对时小姐腹中的宝宝下手,兴许是有什么蹊跷……”
这也是明远的猜测。
但他也明白,秦臻并不喜欢时颂。
薄寒骁沉默片刻,眸光在紧闭的房门上停留许久,才点了下头。
他们离开后,林慎吐出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他会硬闯,真要是薄寒骁,连我也没办法。”
齐桓目光深邃的说,“他不会的,他对先生有愧,先生早晚会知道孩子的情况,到时候他就是下跪,也得不到先生的原谅。”
“有愧的前提是有爱,要是薄寒骁不爱先生,说什么都没用。”
林慎看得透彻,随即轻叹一声,“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孩子的事,对先生来说是巨大的打击,没有母亲能原谅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他们永远不可能了。”
齐桓点点头,也深以为然。
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孩子,明明那么好看可爱,刚出生就……
“那我们什么时候把真相告诉先生?”
林慎皱眉,摇摇头,“能瞒一天是一天吧,先生现在的状态,禁不住任何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