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风阴鸷下来的脸逐渐冷却，他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一言不发。
女人垂眼，轻轻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
沈知意揉了两下太阳穴，她的头有点疼：“我上楼睡觉，感觉好困。你要是很不开心，打我一顿也行。”
“知意。”路南风重新拉上她的手。
他手上的力气用得比较小，握住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下午睡了几个小时，才起床下楼吃饭，没过半小时又说困了要去睡觉，哪有这么多觉要睡？
“雨停了，去院子里散步。”
沈知意皱着脸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是困极了。
可是听了他的话，女人又慎慎地点着脑袋，一副懂事可人的讨好样：“嗯，散步。”
就好像他位高权重，她就是一个卑贱如劣的仆人，一味地装乖扮巧讨他开心，将他的话当成圣旨。
这个感觉并不好受，至少在路南风心里很不舒坦。
他松开她的手，没心情再去散步：“去睡觉吧。”
沈知意依然点着头，“嗯，我去睡觉。”
她转身离开了餐厅，走路的步子很小，速度也很慢，如果她脑袋上有一根线，那就是名副其实的牵线玩偶。
入夜。
书房安静，路南风站在窗前，正在与人通电话。
“我打算把阿九接回京城。”
“不行！”欧秀雅厉声否定，“南风，我已经退让了一步，没有将沈振华的事情牵连到沈知意。”
“如果你再跟我继续谈条件，那你就干脆让我下去陪弘深。我不在了，随你怎么和沈知意恩爱我都看不见。”
给他下了命令，欧秀雅把语气又放柔和了很多。
“阿九不是沈知意的儿子，我不同意她带着我的孙子，私底下教唆我的孙儿。”
“我和阿九关系僵持，近段时间他又仇视你，她已经成功地把不属于她的孩子洗脑成了她的孩子。”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阿九回国，且我过两天就打算去国外陪读，我会照顾好阿九。”
如果路承赫在，沈知意疼爱他，会与他沟通交流，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睡觉。
不过，欧秀雅的决定路南风也扭转不了。
沈家就是欠了路家，尤其欠了欧秀雅。她的丈夫原本活得好好的，她和路弘深二人又待沈振华如兄弟，却一朝被沈振华算计，路弘深惨遭车祸。
欧秀雅恨了这么多年，能退一步放过沈振华的女儿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
路南风“嗯”了声，“辛苦您去照顾阿九。”
欧秀雅最是疼爱路南风，尽管不是亲生儿子，待他胜过亲儿子。
妇人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南风，你对她的父母下了手，她会那么甘心地待在你身边吗？”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得防备一些，尤其是枕边的人，万一她哪天晚上对你下手怎么办？”
“我知道了。”
“行吧，你早点休息。”欧秀雅叮嘱。
“嗯，您也早些休息。”
欧秀雅挂了电话后，路南风才将手机从耳旁拿下来。他转过身，就看见沈知意一声不吭地站在书房门口。
她刚进来，还没来得及完全进门。见路南风转身，女人蓦地停下了动作。
她呆滞了几秒钟，脸上有些惶恐：“我敲过门，不是直接推门进来的。你通电话可能没听见，对不起。”
在医院时，沈知意尸厥醒过来，就是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万事都加一句道歉，没有错她也要道歉。
“对不起”三个字，路南风已经从她嘴里听到不下几十遍。
每一遍都一样的刺耳。
他没理她，走到椅子上坐下，将手机扔在桌上。
沈知意胆怯地进了门，轻轻把门合上。她害怕他生气，走路的步子轻缓又细声，担心打扰他。
她从书桌前走过，朝保险柜的方向走去，输入密码“咔哒”开了柜门。
一封用牛皮纸装着的信，一个白净精致的大砗磲。
她先后将这两件物品取了出来，关好保险柜的柜门，转身往路南风这边走。
男人扫了眼她手里的东西，不禁蹙了几下眉头。
她大晚上的把路谨宴送她的礼物拿出来干什么？
沈知意走到书桌前，弯下腰把信封和砗磲相继摆在桌上，“这是当年在海城，你送给我的砗磲和信，我还给你。”
“我联系了律师，一年前你转赠给我的房产和资金，我线上签了字，一笔不少地原封不动还给你。”
“明天合同都会寄来四季别墅，你可以仔细查阅合同里的资产，不会少一分钱。”
FM珠宝公司这一年赚了不少，前段时间又成功上市，她能够将花出去的钱全部补上还给他。
“这栋别墅的户主也转回到你名下，明天你看了合同如果有遗漏的地方，再跟我说，我让律师去办。”
桌上的砗磲很刺眼，贝壳能反射屋内的照明灯光线。
这不是路谨宴送给她的礼物和情书吗？
怎么变成他送的了？
难道那天她故意说谎，知道他失忆不记得当年在海城的事，就说这两样东西是路谨宴送的？
路南风拾起桌上的信封。
他拆开，将里头的信纸拿了出来，这纸张有点皱，说明沈知意时常拿出来看。
他将纸张摊开，里面也就几行字。
但也就这么几行字，字里行间都充满着欢心与疼爱，偏宠和保护。
光是看这封信，路南风自己都能感觉到，这个写信的人真是爱惨了沈知意。
沈知意曾经也很爱路南风。
如今在京城，他好像变了，失去了曾经的记忆。又好像没变，还是能被她吸引。
真正变了的人是沈知意，因为孟西洲回来了，她的心被孟西洲牵引走了。
路南风将信封和信纸一块扔在桌上，像扔垃圾一样：“我写的？”
他的举动令沈知意难堪。
往昔自己万般珍视的信件，他这个写信的人能这样轻视地扔掉，好像这东西一文不值。
“嗯，你写的。”沈知意点头。
路南风斯文冷漠，“没想到以前为了夺取沈家，为了整你，我付出了这么多。”
在得知沈振华害死路弘深的时候，沈知意就怀疑过曾经在海城的路南风那般深情也是装出来的。
后来怀疑变成认定，直至父母去世她接受事实。
但这种感觉远没有路南风自己承认，然后将这段感情和婚姻用冷漠戏谑的语气说出来来得令人心碎。
十九岁到二十四岁，五年的时间她真心真意地爱过。
沈知意垂下脑袋，眼睑也敛了下来。
她点点头，嗓音柔和带有讨好的意味：“跟我在一起本来就是委屈你了，我先去睡觉了，不打扰你。”
“沈知意！”路南风喊住她。
女人抬头，仔细听着他的吩咐。
两人对视蛮久，路南风朝她招手，“过来。”
沈知意没有犹豫，听话地绕过桌边朝他走了过去，刚走到他身前，就被路南风握住手腕拉到他腿上。
他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放肆地掠夺啃咬。